趙子良重新接掌兵權讓唐軍將士士氣大振,就連淮南、淮西、河東、朔方等地的唐軍將領和軍士們大受鼓舞,這就是一個擁有崇高威望、並深得軍隊將士們信任的統帥的作用,用燕國宰相嚴莊的話來說,趙子良一個人可抵三十萬大軍!


    趙子良迴歸讓唐軍將士士氣大振、大受鼓舞,卻令燕軍大為震恐,與函穀關接壤的一線叛軍開始全麵收縮防線,利用冬天的休戰期加固城牆、關口的防禦工事、儲備更多的物資。


    相州。


    得知趙子良重新出山接掌兵權的安慶緒立即派人把嚴莊找來問道:“嚴相,你不是找人幹掉趙子良了嗎?怎麽他又出現在函穀關並重新接掌兵權了?”


    嚴莊拱手道:“陛下,微臣確實找了最好的刺客去行刺趙子良,但趙子良本人武藝高強,而且身邊擁有大量的親兵護衛,難以得手啊,微臣派去了好幾波人,不是還沒有開始行刺就被識破,就是行刺時當場被殺,老臣也沒有辦法了!”


    安慶緒麵露驚懼道:“如今趙子良重新接掌兵權,各地唐軍士氣大振,磨刀霍霍,而我燕軍將士大為震恐、士氣大跌,這該如何是好?”


    嚴莊也是極為憂慮,思索良久,隻得對安慶緒說道:“陛下,為今之計隻有三件事同時進行才有把握應付唐軍的進攻:第一,繼續找刺客刺殺趙子良;第二,使用離計,出重金收買長安朝廷的重臣,特別是那些趙子良的政敵,讓他們在李隆基那老家夥麵前進讒言,如果這條計策能實施成功,不用我們自己對付趙子良,長安方麵都不會放過他!第三,整軍備戰!如今洛陽一線有大軍四十多萬,是唐軍的四倍以上,就算他們正麵野戰打不過趙子良的十一萬人馬,難道還守不住嗎?隻要能守住洛陽一線,我們這邊與史思明、蔡希德集中兵力先拿下河東和懷州,定鼎北方之後再舉兵南下集中兵力對付趙子良!”


    安慶緒本身就生性懦弱,完全是被嚴莊等人推上寶座的,此時已經全然沒有主意,嚴莊說什麽就是什麽,當即答應道:“好,嚴相是朕的依仗,是大燕國的擎天柱,朕不相信嚴相還能相信誰呢?既然這樣,嚴相就去布置吧!”


    嚴莊麵露笑容,拱手道:“遵旨,老臣告退!”


    安慶緒和嚴莊的打算還是好的,利用洛陽一線的優勢兵力進行防守,擋住趙子良的十一萬精兵的進攻,然後在北方集中優勢兵力攻打李光弼、郭子儀這些唐軍勢力比較薄弱的地盤,等奪下河東再舉兵南下,與洛陽一線的燕軍一起夾攻趙子良所部,這個部署從整體戰略上來說看上去很可行,但是卻不符合實際情況。


    為什麽說不符合實際情況?實際情況是趙子良重掌兵權之後,各地燕軍士氣大跌、特別是以洛陽一線為最,如今洛陽一線的燕軍以高尚和尹子奇為主,高尚是燕國宰相,下麵有一班大將跟著他混,例如安太清、安守忠、田乾真、牛庭階、孫孝哲等等一些將領,擁有兵馬十二萬,而尹子奇手裏有近三十萬人馬,雖然不都是精兵,但勝在人多勢眾。


    從整體兵力上來說,燕軍的兵力要比唐軍多太多,不過兵不精、將不勇,本來從戰爭角度來說,進攻方永遠應該是兵力占優勢的一方,除非雙方戰鬥力差距太大,戰鬥力強大的一方兵力少,反而可以向兵力多、戰鬥力弱的一方發起進攻。


    燕軍本可以利用兵力占據絕對優勢向唐軍發起進攻,但如果選擇防守,卻是放棄了主動權,本身士氣又低落,一旦被唐軍主動進攻打敗了第一仗,那麽潰敗必然會形成連鎖反應,形成全麵潰敗的局麵。


    安慶緒和嚴莊錯誤估算了己方軍隊的戰鬥力和抵抗意誌,在不占據大義名分的前提下,想讓軍隊拚死抵抗是何等艱難,根本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就算是趙子良這樣的統帥都做不到。另外,安慶緒和嚴莊也錯誤估計了洛陽一線燕軍大將們的團結性,如今這個局麵,各地燕軍大將們基本上都已經擁兵自重了,大燕朝勢力越弱小,這些擁兵自重的大將們就越為自己考慮,因為他們都知道在這亂世,手裏有兵才安全,才有財富,才能過好日子,就算要投降唐軍,手裏的兵越多,就越有本錢跟唐軍講條件,無兵無權隻能任人宰割!


    ······


    洛陽,府衙。


    大堂上坐滿了官員和將領,高尚作為安慶緒任命的洛陽留守,又是宰相,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主位上,尹子奇坐在他下首第一位,其他例如安守忠、安太清、田乾真、孫孝哲、牛庭階等人依次按照官位大小、擁兵多寡分座次排位坐著。


    高尚看著眾人道:“諸位,皇帝從相州傳來旨意,讓我們死守洛陽一線,皇帝會與史思明、蔡希德等人集中兵力奪取河東,等奪下河東,再舉兵南下與我們一起夾攻趙子良,諸位看看吧!”


    孫孝哲冷笑道:“真是笑話,如今我們在洛陽一線擁兵四十幾萬,而趙子良手裏隻有十一萬人,唐軍現在龜縮在函穀關一線,哪有讓我們死守,等唐軍出關來打我們的道理?為何我們不能主動攻打唐軍?”


    高尚笑道:“孫將軍既然這麽說,不如孫將軍帶本部人馬去打函穀關如何?”


    “額·······”孫孝哲一陣尷尬,心中大罵,嗎的,你當老子蠢啊,讓我老子一個人去打趙子良,你們這些人坐在後麵看熱鬧,老子沒這麽傻!老子就這麽兩萬人,拚光了怎麽辦?


    孫孝哲也不顧臉麵,直接說道:“咱們不是在這裏討論怎麽辦麽?我也是隨口一說,如果高相覺得我說的不對,就當我沒說過!”


    “不不不!”高尚擺手道:“我沒說孫將軍說得不對,諸位將軍覺得孫將軍的建議如何?我們一起舉兵攻打函穀關一線的唐軍?”


    牛庭階聽了之後遲疑道:“這樣不好吧,陛下讓我們死守,如果我們主動進攻,不但違背了陛下的旨意,還有可能打亂陛下和朝廷的整體方略,造成嚴重的後果就不好了!”


    高尚看向尹子奇,問道:“尹將軍,你看呢?”


    尹子奇官職在這裏並不是最高的,安太清、安守忠等人都要比他高,但是他手裏的兵卻是最多的,也隻有他的戰績最強,在這裏任何一個人也不敢輕視他。


    尹子奇其實很悲哀,他是一個頭腦很清醒的人,也頗有軍事才能,但他又是一個很忠心的人,他很明白如今大燕處於弱勢,盡管兵力多,但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天下大勢不在大燕,再怎麽努力也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空。


    四十多萬兵力看上去挺嚇人的,可是尹子奇很清楚,隻要趙子良大軍從函穀關出來,四十多萬大軍必然會灰飛煙滅,因為燕軍將士看見唐軍將士天生就膽怯,這不是戰力的問題,而是民心和大勢的問題!


    唐軍和燕軍的關係,就好比捕快和強盜的關係,試問強盜看見了捕快怎麽能不害怕呢?強盜哪有膽子跟捕快全力一搏呢?除非捕快已經病得不行了!


    唐軍原本隻是一群綿羊,而燕軍則是一群狼,但是唐軍有了趙子良這樣的人物統帥,就立馬從一群綿羊變成了一群獅子,狼群看見了獅群哪裏還有膽氣?


    天生的忠誠之心給尹子奇帶來了悲哀,他本身並沒錯,錯在錯在他做了安祿山的下屬!他必須竭盡全力為安氏王朝流盡最後一滴血!


    尹子奇此時沒有任何開玩笑的表情,他嚴肅說道:“如果一定要進行選擇的話,我寧願主動進攻,這樣主動權至少還掌握在我們手裏,如果選擇被動防守,盡管我們兵力多,但一定會被唐軍逐個吃掉,諸位應該都很清楚,以如今我們這種形勢,一旦選擇劃地防守,將士們必然會軍心渙散,再堅固的城池也有被攻破的時候,我們據城而守就得不到兵力補充,而唐軍在城外可圍城可攻打,還可以隨時補充兵員,兵力的優勢隻怕也還很快失去!剛才孫將軍表示願意主動進攻,算我一個,還有沒有其他人選擇主動進攻的?”


    尹子奇說完看向了安太清、安守忠和牛庭階等人。


    這時高尚說道:“我支持尹將軍的決定,我們主動進攻的話,就算打不下函穀關,還可以選擇撤退和逃走,但是如果被動防守,一旦被圍,而其他人又不來救援,隻怕是死定了!牛將軍,難道你願意被困死在城中?”


    “這······”牛庭階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倒是和尹將軍想得差不多,但是主動進攻不是與陛下的旨意相違背麽?如果日後朝廷追究起來怎麽辦?”


    高尚瞟了安守忠和安太清兩人一眼說道:“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在相州,又如何知道洛陽這樣的情況呢?就算你們遵照旨意守城,真能保證一定能守住?如果守不住,日後陛下就不會追究你們丟失城池和土地之罪?”


    “這······”


    不但牛庭階,就連安守忠和安太清等人都開始動搖了,說實話他們還真沒信心能守住,要是能守住,從前就不會從洛陽撤走了,還用等到現在?


    權衡了許久之後,牛庭階終於咬牙道:“好,我也同意主動出兵攻打唐軍!”


    在牛庭階之後,另外還有幾個將領也表示了支持,最後安守忠和安太清竟然被孤立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得不也同意一起出兵。


    在眾人商議和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決定由尹子奇作為領兵主將,安守忠和安太清為副,等明年開春之後即可出兵。而高尚則留守洛陽城,各部各出一些兵力,一共湊齊兩萬人由高尚統領和指揮留在洛陽城加固城防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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