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金秋之際,天氣原本應當很炎熱的,但在北庭卻極為涼爽,自從迴到庭州,趙子良已經在家休息了十來天,從正月出發一直到七月底才返迴,耗時大半年,幾乎都是在沙漠之中渡過的,這次遠行實在疲勞,別說普通的將士,就算是趙子良也有些受不了,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人一旦改變了長期生活的環境,無論對精神還是對身體的影響都是非常大的。


    休息十來天之後,趙子良又生龍活虎了,先向節度使王正見報道,之後帶著親兵扈從們花了半個月巡視北庭各地軍鎮、關卡的軍隊駐防、軍容軍紀、操練等情況,發現形勢良好。


    自從正月他領兵走後,各地軍鎮的整訓事宜就全部交給了楚歌、玄一、趙虎、獨孤峻等人,現在看來,他不在北庭這段時間,這些人對整訓的工作依然抓得很緊,沒有鬆懈下來,這種現象讓他大為欣慰。


    八月下旬,趙子良從外麵巡視後迴到庭州。


    大小夫人陳清瑩和聶三娘得到消息後立即帶著三個孩子帶著管家、家丁和侍女們在大門口等候。


    趙子良帶著親兵扈從在門口下馬,陳清瑩和聶三娘連忙上前道:“夫君迴來了,妾身有禮!”


    “好好,都起來吧!”


    “父親!”三個孩子也高興地跑過來叫人。


    趙子良伸出雙手摸了摸兩個兒子的腦袋,女兒趙雪卻張開雙臂嬌聲叫囔著:“爹爹,抱抱!”


    “好,抱抱!”趙子良笑著彎腰把小女兒抱了起來,用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女兒的笑臉,女兒被蹭得咯咯直笑。


    “走,咱們進去說話吧!”趙子良說罷抱著女兒先走進大門,其他人也陸續跟著進去,大門隨之關閉。


    到了客廳,趙子良依舊抱著女兒,問道:“女兒啊,在家裏有沒有聽大娘和二娘的話呀?”


    趙雪煞有其事地點頭:“嗯,雪兒很乖的!”


    趙子良又問兩個兒子:“這半年來,你們都讀了什麽書啊?”


    趙雷道:“父親,我讀了尉繚子”。


    趙霆道:“孩兒讀了孫臏兵法”。


    趙子良點點頭,“那好,父親考考你們”。


    出了幾道與軍事有關的題目,這兩個小子都對答如流,趙子良對此很是滿意,但考文學方麵的題目時,趙雷就抓瞎了,看來天生隻適合做武將,並不是做文官的料,倒是小兒子趙霆不僅軍事方麵的書讀得不錯,詩書方麵也讀得好,很有自己的見解,而且還對雜學很感興趣。


    對孩子們的功課做了一番檢查之後就放他們去玩了,夫妻三人在一起閑話。


    陳清瑩道:“夫君,就在十天前,大哥家添孫子了,趙虎做了爹爹,大哥大嫂這些天都高興地合不攏嘴,你要不去看看?”


    “哦?這是大喜事啊!”趙子良聽了也很高興,起身道:“是要過去看看,你們也去嗎?”


    “一起去吧!”


    趙虎今年也才二十二歲,這個年紀當爹已經算很遲了,去年十月與哥舒落雁成親,今年八月初生下了長子,也難怪趙子良的大哥大嫂喜不自勝了。


    兩家離得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趙子良的哥哥趙子善的家就安頓在附近,隔著三棟房子,當初這房子是趙子良買下來給他們一家居住的,趙虎當時還是一個人,一直處在趙子良家中,後來他父親來了,趙子良把這棟房子買下來之後,趙虎就跟著自己的爹娘住在這裏,他與哥舒落雁成親之後,在北庭時就住在這裏。


    趙虎如今已是將軍一級的將領,俸祿不算少,也養了幾個家丁和侍女,門口掃地的家丁看見趙子良一家走過來,立即上前拜見,也不通報就領著他們一家走進大門。


    “稟老爺,二老爺一家來了!”


    趙子善原本是一個農民,現在到了這北庭庭州城內生活,也沒個營生,夫婦倆全靠兒子趙虎那點俸祿養著,整天沒事幹,呆在家裏也不知道幹什麽,這都大半年,實在過得渾身不舒坦。


    趙子善聽見家丁報告,正在修剪建花枝的他扭頭一看,當即放下剪刀笑道:“二弟、迴來了!”


    趙子良笑著點頭道:“是啊,剛迴來就聽說大哥添了孫子,所以過來看看!”


    陳清瑩和聶三娘兩人上前向趙子善行禮,“見過大哥,我們給落雁和小孫子帶了一些吃的用的!”


    這時大嫂從屋裏走過來埋怨道:“來就來吧,還帶什麽東西?都是自家人,還這麽見外”。


    在正後院練武的趙虎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趕緊拜見趙子良夫婦。


    眾人來到堂屋,幾個婦人一起去內院看完剛生完孩子還在坐月子的哥舒落雁,三個大老爺們坐在堂屋裏喝茶閑談。不久,聶三娘抱著一個嬰兒來到趙子良身邊笑道:“夫君你看,這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的,跟趙虎簡直是一個摸子裏刻出來的”。


    趙子良輕輕接過孩子一看,當即一笑,可不是嗎,這父子倆長得也太像了,他把孩子遞給聶三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扭頭看向趙虎問道:“這孩子取名字了嗎?”


    趙虎迴答道:“侄兒本想等二叔迴來之後請二叔給起個名字,可我爹說取個名字要那麽費勁幹嘛,說兒子叫趙虎,孫子就叫趙豹好了!”


    “噗嗤——”趙子良聽了這話被雷得不輕,剛喝的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就全部全部噴了出來,還咳嗽得不輕。


    聶三娘見狀不由埋怨:“你看你,喝茶喝得嗆到了!”


    趙子良咳嗽了好一會兒,總算緩過來,放下茶杯搖頭道:“我說大哥啊,你這是給孩子取名嗎?說什麽兒子叫趙虎,孫子就叫趙豹,你這不是瞎扯淡嗎?不知道的人聽了他們父子倆的名字還以為他們是兄弟倆!”


    趙子善聽弟弟趙子良這麽一說,也覺得不妥,不由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訕笑道:“聽你這麽一說,這個名字取得確實不妥,既然你來了,那就請你給這孩子取個名吧!”


    趙子良想了想,說道:“此事卻也簡單,這孩子是在北庭出生的,不如就叫趙北吧!”


    趙虎父子倆聽了之後嘴裏各自念了幾遍,都喜笑顏開,連聲說:“好,叫趙北好!就叫這個名字,再也不改了!”


    現在趙世家族以趙子良的官職和地位最高,族長自然就由他來擔任,但凡趙氏族人都依附他而生存,他在家族中的地位當然也最高,他給孩子起名字,那是孩子的榮幸。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趙子善說道:“他二叔,我跟他說,現在孩子也生了,他就應該趕緊迴去處理軍政事務,別耽誤了大事,再說落雁她娘家那邊都是蠻人,這幫蠻人沒人管著肯定是無法無天”。


    趙子良聽了後,看了看趙虎,對趙子善笑著說:“這事沒大哥說的那麽嚴重,計算他們夫婦倆人不在哥舒部落,那邊也還有落雁的心腹和我們北庭的官員,短時間之內不會出什麽問題,等落雁坐往了月子,再讓趙虎跟她一起迴去坐鎮!倒是大哥你,小弟見你整天呆在家中沒事做,肯定是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趙子善聽了這話,馬上一拍大腿道:“二弟你說得不錯,我和你嫂子來這裏都大半年了,整天閑得發慌,你趕緊給我找給活幹吧,要不然我這全身都會生鏽了”。


    趙子良笑道:“我這次來,除了看看小孫兒之外,也是為這件事情來的,大哥你以前打過獵,會製作弓箭,雖然打獵用的弓和作戰用的弓不可同日而語,但大體都差不多,我想讓你去軍器坊做事,不懂的你可以跟那些工匠學一學,等你熟悉了其中的流程,再給你做個小管事,總比一直呆在家中閑著強一些,您說呢?”


    趙子善笑道:“這敢情好,隻要有事做行,我也不想做什麽小管事,更不想做官,你就是給我官做,我也做不好,還會耽誤你的事兒”。


    “那行,此事就這麽定了。我已經給庭州軍器坊的馬少監打過招唿,明日你直接過去找他,不過大哥我有些話要提醒你,你我二人是兄弟,如果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可能會想要通過拉攏、收買你,從而接近我達到他的目的,如果真有這種事情,你可不能含糊”。


    趙子善聽了,立即拍著胸脯保證道:“那不能夠啊,我這做大哥的,怎能壞你的事兒?你放心,如果別人找我,我一概不理就是!”


    “這就對了!”


    幾人說著話,這時一個家丁帶著王燦快步走進了堂屋,王燦對趙子良抱拳道:“將軍,出事了。剛剛得到消息,李嗣業領兵護送太子妃抵達瓜州之後,太子妃就生了大病,茶飯不思,據說是嚴重的水土不服,郎中們毫無辦法,隻十來天,太子妃就不行了,杜朝陽找到瓜州刺史派八百裏加急前往進城報告,朝廷得到消息後,朝中不少大臣認為這是杜朝陽和李嗣業之過,建言嚴懲二人,聖上也是雷霆震怒,當場下旨把直接負責人杜朝陽抓到京城問罪,免去了李嗣業的一切軍職和官職,貶為庶民!”


    趙子良心裏歎了一口氣,想想也覺得天意難以,赫拉公主的身體看上去並不是很羸弱,可沒想到出嫁到唐朝,一路上就走了半年,而且還有很長一段路沒走完就因水土不服而生病了,這個時代因水土不服而客死異鄉的事情不在少數。


    定了定神,趙子良問道:“李嗣業現在在何處?”


    王燦道:“迴了安西龜茲鎮,據說高仙芝也不敢留他,他準備返迴老家高陵!”


    趙子良想了想,對王燦吩咐道:“這樣吧,待會我寫封書信,你托人給他帶過去!”


    王燦答應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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