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誰又願意一輩子默默無聞他一事無成呢?崔錦榮雖然身為崔家嫡係子弟,如今也官居朔州太守,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從做官以來,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百姓有利的政績,他之所以能做到太守一職,完全是家族把他推向這個位置的。


    趙子良見崔錦榮臉色變幻不定,眼神焦距渙散,就知道他心神已動,意誌開始動搖,於是決定繼續澆油,問道:“崔大人以為一個人活著是為何?就比如你?”


    “下官?”崔錦榮的心神又被趙子良這個問題拉迴來,想了想說道:“不瞞將軍,下官淺薄,活著無非是為了名和利罷了”。


    趙子良笑道:“這可不是淺薄,試問這世間有誰活著不是為了名和利呢?本將再問一句,崔大人缺錢嗎?”


    崔錦榮搖頭道:“下官的家資雖然算不得富甲天下,但也算是薄有資財!並不缺錢,將軍為何如此問?”


    “這就對了嘛!”趙子良笑著喝了一口茶,又接著道:“崔大人在‘利’這方麵沒有追求了,因為你本身不缺錢,你還要錢幹什麽呢?你如今差的就隻是名了,崔大人,你很有名嗎?天下間有幾人認識你,聽說過你的大名呢?他日你死後,是否有後人記得你?是否有人記得你曾經做過什麽,為大唐天下黎明百姓做過什麽?我趙某人雖然不敢說聲名滿天下,但至少在當今大唐境內的十家茶館酒樓內就有六家的說書先生在給別人講我趙某人如何大破突厥人、在京師如何不畏權貴整治違法皇親勳貴、在河西如何奪迴石堡城、打得吐蕃人滿地找牙、在朝堂之上如何痛毆奸相李林甫,等我老了,我可以驕傲的對我的孫子說你爺爺這一輩子沒白活,就算是現在,我趙某人也是死而無憾了,史書會為我趙某人記下濃重的一筆!大唐天下的百姓們和後世子孫們會銘記我趙某人曾經為國浴血奮戰、舍身忘死!”


    這番話說完之後,趙子良沒有再說話。


    崔錦榮整個人呆呆的,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才迴過神來,神情一震,眼神之中冒出精光,整個人的精神麵貌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深吸一口氣,對趙子良拱手道:“將軍之言猶如雷霆霹靂將下官驚醒,下官迴想這些年來,年輕時也是誌滿天下,可是自從進入官場之後就被各種人情世故、各種關係牽絆,以至於畏首畏尾、蹉跎歲月,最終一事無成,慚愧,慚愧啊!論年歲,下官長於將軍,可論誌氣和成就,下官不如將軍多矣!將軍今日對下官說這番話,想必是準備對轄地內的軍政事務進行大梳理,還這三州二軍一守捉一個朗朗乾坤,將軍看得起下官,耐心提點,下官感激不盡,將軍如有差遣,下官必定遵從!”


    趙子良沉吟片刻說道:“本將軍確實準備對轄地內的軍政事務進行大梳理,鏟除一些毒瘤,不過本將初來咋到,身邊缺乏值得信任和有才能的官吏,崔大人就是一員值得信任和有才幹子人,本將想邀請崔大人加入進來,我等一起完成這個設想!”


    崔錦榮激動地拱手道:“下官願意,無論結果如何,下官都願意跟將軍一起闖這一迴!”


    “好!”趙子良高興地端起茶杯道:“來,我等以茶代酒一起喝一杯!”


    崔錦榮臨走時,趙子良叫住他:“昨日那太原來的龐大家來找過本將軍,據她說她父被抓起來了,原因是王升道的兒子想以極低的價錢買走她父獵得的一頭大蟲,而她父氣不過就打了王升道兒子一拳,因此被官差抓進了大牢,如果王升道的沒什麽事,崔大人就把人給放了吧!”


    崔錦榮說道:“起初抓龐獵戶是因王升道一直在府衙裏吵鬧不休,下官忌憚他的勢力,不得不裝裝樣子派人把龐獵戶抓進了勞力,不過卻是沒有動刑!既然將軍說話了,下官迴去就叫人把他給放了!”


    打發走崔錦榮不久,勃勒罕又把朔州別駕夏光耀領了進來,夏光耀見到趙子良行禮道:“卑職夏光耀拜見將軍!”


    趙子良抬抬手笑道:“本將前往雲州上任時拜會田大人,大人與某提起過夏別駕,既然是自己人,夏大人就不必客氣了,起來說話吧!”


    夏光耀心中一喜,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連忙道:“多謝將軍!”


    在旁邊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夏光耀欠身對趙子良道:“日前卑職也接到了恩師的書信,讓卑職與將軍多親近、多請教!”


    “哈哈哈······”趙子良大笑,說道:“大帥太高看我趙子良了,某隻不過是一個粗人,身上有把子力氣,會一點莊稼把式,如果夏大人要向某請教武藝,我趙某倒也不會謙虛,當如果說請教才學、為官之道、為人處世,我不如夏大人多矣!”


    夏光耀連忙謙虛道:“恩師既然在書信上這麽說,那肯定有道理的,恩師總不會誆卑職不是?”


    說到這裏,夏光耀話題一轉:“昨日夜間酒席散去之後,卑職本想就來拜會將軍,隻是將軍從岢嵐軍駐地趕來,一路車馬勞頓,卑職擔心耽擱了將軍休息,因此作罷,剛才就想來拜見將軍,哪知將軍先派人來了,這是卑職的不是啊!”


    趙子良擺手道:“本將都說了夏大人不是外人,就無需那麽客套了!今日本將軍派人叫你過來,就是想單獨問一問朔州的軍政事務,你來這裏的時間也不短了,你覺得朔州如今的情形如何?崔錦榮、王升道這些人如何?”


    夏光耀聽趙子良問這話,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想聽真話?”


    趙子良正色道:“難道本將軍希望你說假話來糊弄一番?”


    夏光耀點了點頭,斟酌了一下後說道:“太守崔錦榮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學識和人品都是沒得說的,為官還算公正、清廉,卑職來這兩年,還沒有發現他有劣跡,不過作為一郡太守,卑職認為他是不合格的,他性子有些軟弱,缺乏果決和魄力以及作為一軍最高官員對於局麵的掌控力,為了維持局麵,他對以王升道為首的一批官員一再忍讓和妥協,以至於讓王升道為首官吏們互相勾結、大肆侵吞百姓田產,搞得民怨沸騰、許多百姓淪為世家大族的佃戶,許多百姓家中死了老人,連一塊墓地都沒有!”


    聽了夏光耀的話,趙子良摸了摸下巴說道:“看來這王升道等人對朔州百姓的危害很大啊!隻是······按理說王升道隻不過是一個郡兵都尉,他的官銜在整個朔州隻能排在第五吧,他前麵還有崔太守、你這個別駕、還有長史和司馬,難道你們這人都拿他沒辦法嗎?”


    夏光耀不由一陣苦笑,搖了搖頭:“將軍沒來雲州之前,大同軍節度使大使可是王家的人,是這王升道的親叔叔,有這位在上麵,咱們這些人能把他怎麽樣?再者他手上掌握著全州郡兵,又與幾處山寨土匪暗地裏勾結在一起,真要把他給惹急了,他不用自己動手,隻需知會那幾個土匪窩子一聲,然後再勒令郡兵不得妄動,僅僅土匪就可以攻破太守府衙!”


    趙子良皺眉道:“按你這麽說,他王升道在郡兵中是一手遮天嘍?”


    “當初他有他叔叔做靠山,打著他叔叔的旗號奪了崔太守對郡兵將校的任命權,把崔太守在郡兵中任命的將校全部以各種莫須有的理由全部撤換掉,以至於讓崔太守根本就指揮不動郡兵!”


    在晉北這一帶,郡兵同時受到各州地方官府和大同軍節度大使的雙重管理和指揮。在戰時,大同軍節度大使對郡兵有直接指揮權,無需經過地方官府的同意,而且任何時候都對郡兵都尉有任免權。在平時,太守對郡兵有統轄權,具體管理郡兵的就是郡兵都尉,郡兵都尉如果不服從命令,太守可以向大同軍節度大使申訴請求換人,隻不過之前的大同軍節度大使是王升道的叔叔,王升道作為郡兵都尉,有一個節度大使的叔叔作為靠山,他又如何會聽崔錦榮的呢?這就造成了崔錦榮根本就叫不動王升道,反而被王升道安全奪去了對郡兵的控製權!


    趙子良聽了夏光耀說的這些,忍不住對崔錦榮升起了同情之心,他這個太守做得也實在是太窩囊了,隻能控製一少部分官吏不說,隻怕除了府衙的捕快衙役之外,還調不動一兵一卒!連人生安全都隨時受到幾股土匪的威脅。


    趙子良沉思片刻,對夏光耀道:“夏大人說的這些對本將接下裏的決定要做的事情很重要,這樣吧,你先迴去,如果有其他事情,本將軍會派人招唿你過來!”


    “那卑職就先走了,將軍若有事可派人來招唿一聲”夏光耀說著告辭離去。


    不久,勃勒罕又帶了郡兵都尉王升道進來。


    “末將見過將軍!”王升道雖然在朔州橫行霸道,可在趙子良麵前不敢放肆,他有著十分可靠的消息渠道,對趙子良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清楚得很,以他王家在太原的勢力和底蘊,他雖然不怕趙子良,可也不想招惹趙子良這種做事不顧後果的愣頭青,在他看來趙子良就是一個愣頭青,否則也不會拳打李林甫,腳踢皇親國戚了。


    “起來吧,王將軍!”趙子良從案幾後麵走下台階。


    “謝將軍,不知將軍叫末將來有何事?”


    趙子良道:“明後兩天,本將軍要看看郡兵各部操演軍陣戰法、軍陣轉換,你迴去準備一下!”


    王升道心中一喜,心說難道昨夜龐小玉那騷蹄子成功把趙子良給拿下了?否則他今日怎麽單獨把我叫來告訴我要檢驗操演軍陣?還讓我迴去做準備?是了,一定是這樣!


    王升道當即答應:“諾!”


    趙子良又道:“看這天氣,過兩天就會晴天,三日後本將軍想去野外林中狩獵,隻是對這裏不太熟悉,也不知道哪裏的獵物多,就請王將軍陪本將走一趟吧!”


    這等好事,別人求都求不來啊,王升道狂喜,立馬答應:“末將願為將軍肝腦塗地,陪將軍去打獵乃是份內之事而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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