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著聊著,夫蒙靈詧說道:“子良,其實本帥最希望再次迴安西任職,有你在這裏,本帥心裏踏實啊,如今都護府、節度使府這些將校官員們雖然都不錯,但卻沒有特別出彩之處,僅僅練兵方麵,本帥就****不小心,根本沒多餘的時間去操心其他事情,每年軍隊的糧草和軍械方麵就讓本帥左支右拙,難以應付啊!另外在對付周邊蠻族的事情上,下麵的將校們都隻是中規中矩的聽令,自己卻是沒什麽好辦法和建樹,就說吐蕃占領小勃律這件事情,我安西軍連續幾次前去攻打都以失敗而歸,損兵折將不說,還搞的士氣大跌!”


    趙子良奇道:“大帥為何如此想?在末將看來,如今大帥麾下可謂是將星雲集啊,別人暫且不說,隻說高仙芝將軍此人,他就是末將見過除了大帥、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和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將軍之外的最有軍事才能的人,有此人在安西,大帥可高枕無憂!”


    夫蒙靈詧摸了摸長須,點點頭道:“高仙芝在兵事上確實很有一套,不過此人的毛病卻不是少,他太貪,周邊蠻族一些部族的首領時常來向本帥報告,說他多次暗中找他們要孝敬,不給孝敬就帶兵找他們的麻煩,此人······哎······”。


    趙子良聞言一愣,隨即笑道:“大帥,人嘛,誰沒有一點毛病呢?沒有一點毛病的人就不是人了,而是聖人了!說到愛錢,這也不是什麽大毛病,誰不愛錢?末將就很愛錢,高將軍是形貌俊逸之人,喜歡梳洗打扮穿著華麗可以理解,不過他搞錢的辦法卻是不太高明,這一點是值得詬病的地方!大帥,這事交給末將,末將去跟高將軍談談!如今在安西,大帥麾下的將校當中,隻怕沒有任何一人在兵事上的才能可以超過高將軍,朝中大臣誰沒有一點毛病,陛下還不是一樣駕馭他們,讓他們兢兢業業地維持著朝廷的運轉?大帥不可因為他這一點小毛病就埋沒了這個難得的人才啊!”


    夫蒙靈詧摸了摸胡須,想了想,點頭道:”子良此言有理!”


    說完,夫蒙靈詧又想起一事,說道:“對了,有一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們抵達之前,朝廷已經派人送來的邸報,新任北庭副都護、北庭節度使來曜將軍很快就要上任了!”


    此前夫蒙靈詧不但是安西副都護、安西節度使,他還兼任北庭節度使一職,因此在西域,他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可是朝廷不可能讓他一個人長期身兼數職,因此很快就派人來當任北庭節度使一職了,而這個人就是來曜。


    趙子良疑惑道:“來曜將軍?他不是曾擔任過安西副都護、節度使和右領軍大將軍等職嗎?怎麽現在高職低就?”


    夫蒙靈詧笑道:“節度使一職並沒有品級,來曜將軍熟悉西域的情況,朝廷派他來出任北庭副都護、北庭節度使一職也很正常,前年開始,北庭都護府已經正式從安西節度使脫離出去,如今本帥並不能節製北庭都護府和北庭節度使了”。


    趙子良點頭道:“原來如此!”


    接下來夫蒙靈詧又告訴趙子良,由於北庭那邊缺乏將領,他準備在來曜抵達庭州之前把程千裏調去北庭擔任兵馬副使,把付固懷恩和白孝德也分別調過去擔任天山軍和瀚海軍的將領,這實際上也是在利用職權之便給自己人安排一些好職位,畢竟他現在還是兼任北庭副都護和節度使,在來曜到來之前,他都有權處理北庭事務。


    趙子良想起一事,又問道:“大帥這次打算讓誰領兵一千跟隨末將一起前往俱蘭城?”


    夫蒙靈詧想了想,問道:“你認為席雲慶如何?”


    趙子良沉吟片刻道:“大帥,這次阿史那昕迴到突騎施,突騎施各部肯定會風起雲湧,此次領兵之人不但要沉著冷靜,而且還要能隨機應變,行事不墨守成規,否則在四麵都是野獸強敵環繞的環境下,很容易被吃得渣滓都不剩!席將軍是末將的老上鋒,末將對他還是很了解的,末將可不是針對他,他是沉穩之人,但機變不足,隻怕不能勝任”。


    夫蒙靈詧又摸了摸長須,感覺趙子良說得有些道理,於是又想了想,說道:“那就段秀實吧!”


    趙子良沒有再發表自己的意見,段秀實曾經長期當任斥候營校尉、將軍,如果機變不足,是根本無法當任這個職位的,而且段秀實不但很機敏,武力方麵也很強悍,由他領兵一同前往俱蘭城,並在俱蘭城駐紮,不但可以支持阿史那昕,而且還可以威懾突騎施各部,再說有來禛在碎葉都督府支援,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在龜茲鎮休息了一天之後,趙子良等人一行人連同段秀實帶領的一千安西兵於九月初一護送阿史那昕夫婦繼續向西前進。


    經過撥換城的時候,趙子良一行人又受到了撥換城守捉使趙崇玼的熱情款待,隨後他們又翻越勃達嶺,勃達嶺如今經過修整已經不再那麽險峻,道路修通之後可以通行馬車,沿途又經過頓多城、凍城、賀獵城、葉支城、將軍城,於九月初九抵達了碎葉城。


    如今的碎葉都督府都督、城主還是來禛,趙子良一手創建了碎葉都督,是來鎮的老上司,沒有趙子良的提拔和舉薦,來鎮也不可能順利接掌碎葉都督府,如今老上司途經此地,來鎮哪能不熱情的接待,一大早就帶著都督府官員將校在城門口迎接,這些官員將校當中大部分都是當年被趙子良提拔和找來的,可以說趙子良來到這裏,就等於是迴到了自己的老巢,盡管他離去多年,但在這裏依然還是可以說得上話的。


    趙子良等人來到城門口,還沒有下馬,來鎮就帶著官員將校們迎上來高聲道:“末將來鎮率碎葉都督府上下官員將校恭迎將軍到來!”


    後麵的官員將校們也都大聲道:“恭迎將軍!”


    趙子良跳下烏力馬,把來禛攙扶起來笑道:“來將軍,不必多禮!諸位也都起來吧”。


    官員將校們看見趙子良都非常激動,隻因他當年在這塞外的名聲實在太大了,如今這碎葉城周邊方圓千裏之內,沒有人不知道趙子良,隻要說起趙子良的名字,西域各國和突騎施等族人都敬畏有加。


    在碎葉城逗留了一日後,趙子良等人繼續啟程,離開碎葉城不久,趙子良就對段秀實說道:“段將軍,接下來就不是我大唐的地界了,突騎施各部對於阿史那昕這個新來的十姓可汗隻怕不是那麽歡迎,說不定就有人鋌而走險要對我們下手,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段秀實同樣是被趙子良提拔起來,並推薦給夫蒙靈詧的,對於趙子良,段秀實非常恭敬,對他的話也深以為然,連忙拱手道:“將軍英明,行軍路上探查敵情的事情就交給末將,末將斷不會讓將軍失望!”


    趙子良笑著點點頭道:“你是斥候營出身,這是你的看家本領,此事交給你,本將軍放心!”


    ······


    月弓城,突騎施可汗牙帳。


    如今的突騎施可汗是莫賀達幹,自從擊敗了吐火先可汗之後,朝廷就冊封了莫賀達幹為突騎施可汗,而冊封阿史那昕為十姓可汗,十姓可汗是整個西突厥所有部族的可汗,當然要比一個突騎施可汗尊貴得多,莫賀達幹原本以為唐朝會冊封他為十姓可汗,卻沒想到唐朝把十姓可汗冊封給了阿史那昕,隻封他為突騎施可汗,這讓他差點把肺給氣炸了,他發誓,如果阿史那昕前來赴任,他必定要帶兵殺之。


    “可汗,牙帳外來了一個唐人,他說他從長安來,有關係到可汗身家性命的事情當麵與可汗說”。


    “哦?”正坐在豹皮大椅上一邊喝酒一邊看歌舞的莫賀達幹聽了報告後頗為詫異,“從長安來?還說他要說的事情關係到本可汗的身家性命?”


    “是的,可汗,他是這麽說的!”


    “他帶了多少人?”


    “就帶了四個人!”


    莫賀達幹想了想,吩咐道:“讓他一人進來!”


    “是,可汗!”


    不久,從莫賀延磧逃走的梁文昭出現在了莫賀達幹的牙帳內,他向莫賀達幹拱手行禮道:“見過可汗!”


    莫賀達幹端著酒杯,頗為玩味地看著梁文昭問道:“你是何人,見本可汗有何事?”


    梁文昭笑道:“可汗不必知道在下是誰,在下隻是來告訴可汗一件事情,如今阿史那昕已經被一支唐軍送到了西域,算一算時間,他們現在已經進入碎葉城吧,如果可汗還想統合整個西突厥所有部落,最好是現在就帶人去截殺阿史那昕,一旦等他在俱蘭城站穩腳跟,可汗再想殺他就難了!”


    “什麽?”莫賀達幹聽了這席話當場炸刺了,立即丟了酒杯起身衝到梁文昭麵前抓住他的衣襟喝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如果你敢騙本可汗,本可汗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梁文昭毫不介意道:“在下不相信可汗在碎葉城內沒有細作,難道可汗不會派人去查?”


    根本不用派人去查,莫賀達幹已經信了八成,沒有人有膽子在這件事情騙他,他有這個自信,他對梁文昭的身份頗為好奇:“你到底是誰?”


    梁文昭笑道:“可汗,在下不是你的敵人!”


    莫賀達幹看著梁文昭良久,才說道:“你想借本可汗的手殺掉你想殺的人,對不對?”


    “哈哈哈······可汗果然非常人,在下佩服,可汗說得不錯,護送阿史那昕的朝廷將軍是趙子良,相比可汗對此人不陌生吧?我想讓他死,隻要可汗能夠殺他,在下可以支付可汗一百匹綢緞、兩千匹布、兩百車瓷器、五百車糧食!”


    莫賀達幹盯著梁文昭,幾分鍾之後終於有了決定:“可以,本可汗答應你出兵不但殺了阿史那昕,順帶連趙子良一起幹掉,但是本可汗要先收貨再辦事!”


    梁文昭沉吟片刻,抬頭道:“在下早就想到可汗可能會要想收貨再動手,因此也做好了準備,東西已經全部準備妥當,目前就在西林守捉,在下下午就可以啟程趕迴西林守捉把東西運過來一半,等事情辦成,再送來另一半,隻是希望可汗遵守承諾才好!”


    西林守捉屬於北庭都護府管轄,在天上山麓,在月弓城的東北方向數百裏處。


    莫賀達幹一擺手:“本可汗好歹也是突騎施可汗,難道還言而無信嗎?”


    “那······可汗,咱們就成交?”


    “成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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