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遙微微一愣臉頰微紅。謝衡月卻湊近她的耳朵,對著她悄悄道:「阿遙,這是我的心願。我是皇子裏最晚成親的一個。我也想要我的王妃在宴會上照拂我。」


    他挨得她那麽近,蘇雪遙望著他,臉就更紅了。自從他們剖白了心意,謝衡月就變得比從前更坦白了。


    恍惚之間,她看到了那個在宰輔府月下吹了幾個月笛子的傻子。


    蘇雪遙麵上一熱,然心中卻覺得既甜蜜又憂傷,她輕輕道:「王爺所請,固所願。」


    她輕抬皓腕,為他斟了一杯。她端著溫水送到謝衡月身前,謝衡月卻輕輕一笑,握著她的手,送進了自己的嘴裏,緊緊盯著她輕輕道:「王妃手斟,清水亦比蜜甜。」


    皇帝來看他們兄弟相爭,心中不悅,但眼角的餘光又看到謝衡月與蘇雪遙這般你儂我儂,他皺起的眉頭不由舒展了。


    隆慶皇帝在坐上道:「今日中秋團圓夜,月圓人團圓,在座的諸位皆不要拘禮,隻管好好玩。也不要什麽掃興的話。」


    隆慶皇帝望著敞開的殿門口那清冷的月色,眼神空茫,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三皇子聽著父皇開口,明顯是在偏袒謝衡月,心裏十分不忿。


    他一直覺得皇帝十分偏心謝衡月,要不是謝衡月因多年前那件事,總是跟皇帝對著幹,恐怕父皇連儲位都會拱手送上。


    一想到這裏,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他這麽些年,為朝廷盡心竭力,比不上六跟流民打一架更得父皇歡心。


    來這次四皇子铩羽而歸,三皇子十分開心,然而謝衡月趁機出頭,他卻十分不滿。


    三皇子全然忘了昨夜聽亂兵圍城,他就急慌慌打點細軟,恨不得立刻便出逃的倉皇。


    在諸皇子之中,三皇子有好色之名,光上了他譜牒的側妃,現在就有十幾位了。後院美女如雲,更有歌姬外室數不勝數。


    然而三皇子卻始終沒有子嗣,眾人背地裏皆他在酒色裏虧了身子,大約是不行了,三皇子對這傳言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三皇子越王平時最看不慣的,不是跟他爭奪王位的四皇子謝清商,而是坐在他下首的風流王爺謝衡月。


    他想梳籠的粉頭們,皆迷戀謝衡月。尤其越芙蓉,來他第一眼就看中了她,聽了她開口歌唱,他更是為之神魂顛倒,沒想到謝衡月隻是輕描淡寫地勾勾手,那美人便歡歡喜喜地跟著謝衡月走了。著實可恨。


    三皇子聽著宴會間細細的管弦,心裏十分不耐,他朝謝衡月背後望去,不見越芙蓉。他又看著蘇雪遙,雖然蘇雪遙美貌天下無雙,然而他還是覺得她不及越芙蓉的風情萬種。


    越王忍了忍,斟了一杯酒,探過身子,送到了謝衡月身邊道:「六,我向你討過好幾次謝芙蓉了。你現如今娶了妻,這舊人你也該用膩了吧?送給我吧,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跟哥哥。」


    謝衡月聞言,方才臉上因嬌妻而生的溫柔一掃而光。


    一時附近所有聽到他話的人,都緊張起來。二皇子低頭飲酒,二皇子妃要什麽,卻被二皇子一把拉住了。


    謝衡月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又一寒。


    二皇子生母地位低又早逝,是嘉怡先皇後養大的,亦充作中宮嫡子,時候待謝衡月一直溫柔可親,而謝衡月跟二哥也十分要好。


    可是當年八公主之死,先皇後薨逝之時,二皇子明知事情真相,卻選擇閉口不言明哲保身,從那以後,謝衡月便冷了心腸。這天家的兄弟父子親情,不過爾爾。


    隆慶皇帝聽得很清楚,他的臉色變青了。如今他雖然還未至老年,然而心情卻早已垂暮,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他們兄弟鬩牆,最擔心的就是他百年之後,他的皇子們骨肉相殘。


    他正要開口訓斥老三,卻見謝衡月微微一笑,他來風姿俊秀,隻是平常都冷冷的,這般笑起來,讓皇帝都有點恍惚,以為看到了先皇後複生。


    三皇子也被他的笑容搞得一愣,謝衡月微笑著端過酒杯,右手輕拍,隻聽噗嗤一聲,那金杯竟被謝衡月整整齊齊地嵌到了他們跟前的胡桃木桌子裏,酒杯中的酒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他轉頭輕笑著問嬌妻「王妃,為夫給你變的這個把戲好看麽?」


    蘇雪遙見他麵上微笑,眼中卻戾氣橫生,她輕輕握住他的手,垂目低聲道:「王爺仔細手疼。」


    三皇子不想謝衡月會如此,他的眉毛皆豎了起來,方才被嚇了一跳,此時他就更不能在兄弟之間丟了麵子,他正要張口挑事,,卻聽對麵有人笑了起來道:「不想六皇子功夫這般好!」


    大家皆抬起頭來,隻見話的是一個白發老婦,正是皇帝的姑姑,鎮安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她的目光炯炯有神。


    鎮安大長公主年歲已高,都很少出席宴會。在一般在這種場合也很少話。現在聽她開口,眾人皆心中一驚。皇帝對她欠了欠身,道:「六那是雕蟲技。」


    大長公主卻笑了,對皇帝「皇上習武不精,不知道衡月這一手功夫,內外兼修,以他的年紀已經十分難得。皇帝,我們謝家來是馬上得來的天下,高祖亦是當時的頂尖高手,可這太平日久,謝家的家傳絕技竟無子弟能承繼,老身常為此憂愁。」


    皇帝一聽大喜過望,如今謝氏皇族中,武功最高的就是眼前的鎮安大長公主了。


    皇子們時候,她皆看過骨骼,沒有人適合練習,這謝氏絕學恐怕要失傳。前幾年大長公主特意進宮與他商議,她想招個外姓人當徒弟,以免後繼無人。


    隆慶皇帝深思之後,還是拒絕了,謝氏絕學關係重大,不隻是武藝傳承那麽簡單,不能隨便與人。隆慶皇帝隻盼兒子們能生出個接續傳承的孫輩,可惜兒子們卻子嗣稀薄。


    若鎮安大長公主看中謝衡月,那的確是件好事。


    隆慶皇帝的不悅皆消失了。他盯著謝衡月,心中卻不知道他會如何迴答。他又不免暗自歎氣。


    蘇雪遙卻大吃一驚,想起前世風雲,鎮安大長公主不是一個普通的皇族長輩,她急忙在桌下輕輕握住了謝衡月的手,在他手心裏寫了一個字「允。」


    謝衡月自從嘉怡先皇後薨逝後,便有了個毛病,隆慶帝想要他東,他就偏要向西。


    雖然謝衡月很想學謝家絕學,然而他看到了隆慶帝那般殷切的目光,他就打算出言拒絕了。萬萬沒想到他的嬌妻會如此吩咐。


    謝衡月一時也很驚訝。然而他一時竟不願意拂逆妻子的意思。他從桌前了起來,走到鎮安大長公主的桌前,推金山倒玉柱,拜倒下去,磕了一個頭「謝姑祖母教誨。」


    鎮安大長公主見他如此上道,微笑道:「六皇子請起,你昨夜解了京城之圍,人皆你此戰中勇猛非常,有我們高祖遺風。高祖遺訓,我謝氏子弟習武,可強身健體,大可保家衛國,絕不可欺淩弱,你可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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