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空有些陰沉,空氣中布滿了潮濕的粒子,仿佛隻要張口唿吸,便會有粘膜沾上肺壁,從而產生一種輕微的窒息感。


    不過這令人憑生煩躁之意的天氣卻影響不到烏魯。


    烏魯如往常般坐在房間內翻閱書籍、研修魔法,直到真正決定要學習魔法時,他才發現想法是好的,實際做起來卻完全不一樣。


    在耶魯神學院修習那些正在逐漸建立起基礎的神術都極為困難,更妄談是從頭開始修習這一知半解的魔法了。


    完全靠著神術修習的經驗將幾種四元素基礎魔法學會後,修習魔法的進程就很難再看到進步。


    身邊倒是有個對魔法修習頗有心得的魔徒——露娜,但烏魯總不可能在她麵前暴露出自己並不懂魔法的事實,因此隻能靠著自己的理解一步步摸索,這就讓本就不好走的道路更顯曲折。


    也在這一過程中,他終於明白為何大部分神侍都隻會精研那麽幾種擅長的神術,就算是應敵時,也多是依靠巧妙的操作手法改變那些神術的展現形式來達到各種效果。


    入階之後的神術和魔法都不是那麽容易修習,就好比每一種神術魔法都是一門技藝,初學之時肯定難以上手,勉強學會後又更難精深下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對照著《魔法基礎篇章》,烏魯用右手捏出幾個印決,口中則是一字一句地念誦著相應的咒文,隨著他清晰的吐字,空氣中漸漸蕩漾起風元素的波動,一縷微風憑空生成,勉強吹動了房內沉悶的氣流。


    一絲喜意漸漸浮現在眉梢,他似乎是終於找到了一些感覺。


    這顯然是在修習風屬性的魔法, 過往的經曆令得烏魯對風元素的神術頗為偏愛,如今就算是修習魔法,也是首先選擇了風屬性的。而且他驚喜地發現在風屬性魔法中,有一種僅僅屬於二級魔法的“輕身術”,這種魔法加持在身上,會讓人身輕如燕,雖不能達到漂浮的地步,卻也能大大地降低從高處墜落時的風險,而且還能提高人的敏捷性。


    這要比三級神術“浮遊術”實用許多,目前算是他主要修習的對象。


    正當他因為修習有所進展,而難得感到一點高興時,特意沒有上鎖的門被推開。露娜比往常更早一些不告而入。


    讓烏魯意外的。她手中並沒有端著午餐用的菜肴。不知從哪天開始,烏魯的三餐就開始由露娜親自負責,推辭無效之下他也隻好接受,但每當看著露娜因為他將飯菜吃完而展露出幸福的笑容時。他都會感到發自內心的愧疚。


    他真切的了解到,就算是魔徒之中,也是有著普通人存在的,雖然從各種意義上講,露娜都不算數普通人。


    不過露娜像現在這樣興衝衝地衝進來的場麵倒是頗為少見。


    “喬治,今天有薩滿主持圖騰祭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雖然是用著詢問的語氣,但露娜卻並沒有真正確定烏魯的意見,就拉著他的手臂朝外跑去。烏魯雖然不舍得放下剛剛有進展的魔法修習,卻也狠不下心拒絕露娜,他隻好半推半就地跟上露娜的腳步。


    一直有留心這邊的菲麗克斯,也在隨後跟了上來。


    這一走,卻是直接走到了安德穆斯魔殿中最大的祭典廣場。這廣場就建立在魔殿大門往內走上十幾米距離的位置,算是魔殿中唯一麵向大眾開放的地盤。


    平常有些什麽祭典活動都是在這廣場中舉辦,就算沒有祭典時,也是獸人小孩們經常往來的好去處。


    烏魯曾經路過這廣場邊緣時,還看到一些獸人小孩在大人的牽引下對空放著紙鳶,他們的歡聲笑語即便是跨越了整個廣場,依舊是清晰如此。


    獸人與人類勢如水火的當下,在這比蒙帝國的帝都內卻是安詳和平,完全看不到戰爭帶來的殘酷。


    但今日的祭典廣場卻有些不同,一路上那些獸人小孩都被大人緊緊牽在身邊,他們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嚴肅,


    露娜雖然在趕來的路上顯得興致勃勃,但也不是感覺不到氣氛的人,在進入祭典廣場的前一刻,她就已經將黑袍的兜帽帶上,隻露出半張白皙的臉蛋。


    烏魯和菲麗克斯,也如她一般帶上了兜帽。


    “這裏,要舉辦什麽祭典?”三人沿著廣場的邊緣向內部走去,烏魯小聲地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是資深薩滿主持的圖騰祭典,以往這樣的祭典都是熱熱鬧鬧的,偶爾還能遇到幾個願意和我聊天的獸人。我最喜歡這種熱鬧的環境了……”露娜以迴顧往昔般的表情迴答道。


    “是悼念犧牲戰士的返魂祭典吧。獸人帝國像這樣肅穆的祭典並不多。我聽說守衛邊境的獸人兵團遭遇了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敗,一整個兵團幾乎全軍覆沒,連主將的獅人將軍都沒能逃出來。”一邊的菲麗克斯接口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胡說!史萊克將軍才不是沒有能力逃生,他是為了承擔這次戰敗的責任而主動殉國的!”稚嫩中夾帶著憤怒的聲音忽然從附近傳來。


    烏魯隨著聲音轉頭望去,就看到一個一頭棕色卷發、半圓耳朵、臉上兩抹胡須的小獅人。


    小獅人小臉漲紅,即便是在身旁大人的極力拉扯下也兀自倔強地瞪著菲麗克斯,似乎菲麗克斯方才的話是對他心目中的英雄難以容忍的侮辱。


    菲麗克斯似乎不太明白自己錯在哪裏,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看著小獅人。


    而她身邊的露娜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向小獅人走去,盡管她剛要接近小獅人的時候,後者就被他的家長像是避兇般向後拉了幾步,露娜也是一點不在乎地又向前走了幾步。


    然後半彎著腰柔聲說道:“史萊克將軍是獸人的英雄,他當然不可能會舍棄部下逃跑,那位姐姐隻是一時嘴快,不小心說岔了。我代她向史萊克將軍道歉好不好?”


    她的聲音柔和而動聽,露出黑袍外的臉也滿是真誠的歉意。


    一旁的烏魯在一瞬間裏看的有些呆了,似乎露娜的身上有某些光輝在閃耀。


    “沒,沒關係。”小獅人粗著嗓子應了一聲,然後急急忙忙躲到了家長的背後。


    露娜的臉上因此而閃過落寞的神色,她直起身子朝著小獅人揮了揮手,然後挽上烏魯的胳膊繼續向廣場內部走去。


    烏魯能感覺到露娜抱著自己胳膊的手分外地用力,幾乎將半邊身子都貼到了他的手臂上,一些柔軟的部位輕輕擠壓著手臂,那感覺透過單薄的黑袍傳入肌膚,確實能夠讓正常的男性心猿意馬。


    但烏魯此刻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他有些感覺到露娜此刻的心情。


    居住在西風獸原的魔徒,隻要是出行在外,就必須要披上黑色的袍服,以遮蔽自己與眾不同的頭發、耳朵等特征,避免自身的人類身份被獸人察覺。


    因為人類本不應該出現在獸人境內。


    這黑袍就像是區分人種一樣,雖然不能說是徹底,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隔絕了人類與獸人的交流,更何況獸人心中尊崇無比的薩滿,也是以同樣的裝扮行走在外。


    這是一種掩飾,也是一種隔離的符號。


    在這種情況下,屬於群居生物的人類自然會感到寂寞,而露娜似乎是那種天生害怕寂寞的類型,但又因為生長的環境而缺少人類玩伴,才會對主動接近她的喬治產生特殊的感情。


    等三人走到廣場裏麵的大型祭壇附近時,這返魂祭典的準備也進行到了最後的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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