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血已經在腳下盤成溪流,黑袍青年才恍然醒覺,自己前途無量的生命居然會在這一刻突然走向終點,這份難以置信甚至讓他做不出像樣的臨死反擊,僅僅是催動著“風暴”繼續卷向烏魯。


    但那當然不可能有所成效。


    烏魯穩穩地站在狂烈的暴風之中,他的發絮甚至沒有因風而飄揚。


    “去……死吧!”


    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逝,烏魯緩緩將腐蝕觸手從黑袍青年的胸膛抽出,頓時大蓬的血噴薄而出,被五根觸手攪拌粉碎的髒器順著血液流出,隨後便被暴風吹走。


    黑袍青年逐漸失去生機的身體沒了腐蝕觸手的支撐,頓時失去平衡,向著背後直直倒下。


    背脊著地的當下,魂相隨之泯滅,他引動的權能之力自然消散,暴風逐漸停歇。


    而他右手上的“玄龍臂”,則是忽然化成一團腥臭的黑煙,在他頭頂盤旋幾周後,就沿著那未知的通道遁入了冥界之中。


    確認他真的死亡後,烏魯頓覺雙腳發軟,踉蹌後退,一個不小心就坐倒在地,在這短時間的交戰中,他耗去的心力實在太多。


    就在他坐倒在地的瞬間,自然揚起的頭就看到天空之中有幾個黑點出現,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幾個黑點越來越近,勉強能看出其中有人形的生物。


    “……有人來了!但不是赫克理士!”


    赫克理士不可能和人同行,既然來者多人,就不可能是他。


    至於那些人為何會向這邊趕來,看到周圍被暴風席卷得一盤狼藉的場景,隻要想想就能知道。


    一定是黑袍青年使用的權能招來了他們的注意。


    想到這裏,若是不慌張那肯定是假的,剛剛經曆了生死之劫,好不容易幹掉了一個,卻又有更多的人前來,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普通人身上。就算是直接絕望崩潰也不奇怪。


    烏魯連忙站起身來,想要迅速逃離此地時,腳底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而再次裂開的創口突然一陣抽動,令得他差點跌倒在地。


    “要是有鞋的話……”


    暗歎一聲後,烏魯抬起腳準備強行趕路,卻又立刻停下,他眼神怪異地看向黑袍青年的腳,那裏有雙完好的鞋……


    逐漸的,他的眼神凝實了起來。


    ……


    菲麗克斯是一位魔徒,而且僅僅隻有脈絡境第六層的境界。向她這樣的弱小魔徒本不應該出現在這次的行動中。但是因為家中的少爺執意要參加這次行動。她才被派遣來照顧少爺的衣食起居。


    說實話,她很不願意跟隨少爺前來這莽荒山嶺,因為這裏是耶魯神學院的領地範圍,更是諸神殿最關照的地方。


    對於任何一個弱小的魔徒來說。諸神殿都是噩夢般的存在,就算是嘴上強硬背地裏暗罵不已,也無法掩蓋他們對諸神殿的懼意,因為在他們的眼裏,諸神殿中出來的神使都是見到魔徒就殺,毫無道理地殺,就像兩者之間身負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


    雖然在這點上,眾魔殿那些高高在上的魔使們也相差不多。


    除了對諸神殿的懼怕之外,菲麗克斯不想來莽荒山嶺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對少爺的厭惡。


    身為一介女仆,本不應該、也不能對家中最受寵信的少爺產生厭惡之感,就算這位少爺是如何的差勁、如何的好色、如何的變態!


    菲麗克斯很明白自己會被選中的原因,那是因為她在眾女仆中還算出眾的美貌,以及身為一名魔徒所具有的良好體格——能夠承受少爺的無情摧殘!


    其實有機會獻身給少爺。本不是什麽壞事,但少爺那變態的嗜好太過可怕,菲麗克斯至從在不幸的女仆姐妹那裏打聽到一星半點後,就再也不敢接近少爺。


    在莽荒山嶺的這幾日,菲麗克斯服侍在少爺左右,整天提心吊膽,卻又不敢把內心的想法表露在外,她能感覺到少爺暫時將心思放在了潛伏於耶魯神學院內的某個大人物身上,因而暫時沒有對自己下手,但那也隻是暫時而已……


    今日一大早,少爺無法忍受在營地裏的憋悶生活,獨自一人跑了出去,她也不敢阻攔。


    直到離營地頗遠的地方有純正的魔性氣息湧動,巨大的暴風撐天而起,她才忽然意識到,少爺出事了!


    可是在這莽荒山嶺中又能出什麽事呢?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在兩天前的一個夜晚,她偶爾瞥見了少爺在營房內召出魂相的瞬間,僅僅二十五歲的少爺,竟然已經成為了一名尊貴的魔使!


    不過這隻會讓她心中的懼意更勝,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怕是連家主都不知道少爺已經突破,這足以見得他的心機有多深沉。


    然而作為此次少爺出行的貼身女仆,如果少爺真的出事了,她的下場肯定不會好過,因此她急忙找來了就近的兩位魔徒,就騎著馴養的鷲獸匆匆飛出了營地。


    跟她同行的魔徒中有一位是魔使,另一位則隻是魔師,原本並不相熟,不過格列佛家族少爺的名頭還是有那麽幾分麵子,他們沒有任何推脫就答應了幫忙。


    等離得近了,菲麗克斯才忽然有些後悔,剛剛肆虐天地的暴風似乎不像是尋常的魔法,如果因為她而使得少爺的秘密暴露的話……


    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但又不得不去!


    就是抱著這樣坎坷的心態,菲麗克斯三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從天空往下看,被撕得粉碎的樹木呈環形散布在外,到處都是狼藉不堪的景象。


    而在相對幹淨的正中,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躺倒在地,屍體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物似乎是耶魯神學院的製服。


    “不是少爺……”吊起的心陡然放下,但隨之而來的竟然是隱隱的失望,菲麗克斯連忙指揮鷲獸在附近盤旋,試圖尋找出少爺的身影。


    然後她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看到了身穿黑袍、臉帶麵具的少爺。


    不會記錯的,那黑白相間的斑駁麵具確實是少爺的,可是少爺的胸口上怎麽會有血跡?!難道是在和那個死掉的人戰鬥時受的傷?


    “格列佛少爺!”菲麗克斯緊張地嬌唿出聲,連忙指揮鷲獸下降,等到接近地麵兩、三米處時就躍下地麵,匆匆跑向她眼中的少爺身邊。


    一接近少爺,菲麗克斯就感覺到不對,這少爺,怎麽好像矮了一點?


    ……


    從天空下來的三人中,騎著鷹頭虎爪的鷲獸的女性隻是個普通的魔徒,但另外兩個男性的實力卻讓他看之不透,其中的一位更是給他以深不可測之感,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名魔使。


    烏魯用眼角的餘光掃過來人,迅速估量出他們的實力,他藏於黑袍中的右手顯現出腐蝕觸手的形態,借此不斷釋放著純粹的魔性氣息來掩蓋自身外溢的神性氣息。


    雖然換走了黑袍青年身上的所有衣物和大小物件,又將他的屍體弄得血肉模糊無法分辨,但烏魯心中依舊沒有底氣,他不確信自己能否瞞過這幾位魔使。


    但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他沒有因為殺死了黑袍青年而錯估自己的實力,如果和魔使正麵交鋒的話,沒了鎮魂詛咒可用的他隻有慘敗一途,很何況所來之人還有三個。


    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赫克理士。


    如果赫克理士發現他逃走的話,一定會搜遍整個莽荒山嶺,雖然莽荒山嶺很大,但若是將唯一的兩個出口堵住的話,那就是甕中捉鱉,遲早會被發現。


    而最安全的地方,或許就是那最危險的地方……


    騎著鷲獸的女性從空中降下,並迅速跑了過來,她口中叫著“格列佛少爺”,想必格列佛就是那黑袍青年的姓氏,隻是不知道他的名又是什麽?


    因為對黑袍青年的身份認知基本為零,烏魯隻得告誡自己謹慎、謹慎、再謹慎,他很明白自己這是在拿生命來賭博——偽裝的身份被拆穿的那一刻,或許就是他的死期。


    “格列佛少爺,您沒事吧?您的傷勢要不要緊?”女性在烏魯身前一米之外停下步伐,然後態度卑微地彎腰屈身,雙膝跪地,仰著頭問道。


    烏魯略微低頭,細細打量著幾乎是匍匐在地的女性,這是一名有著漂亮的亞麻色長發,眉眼上翹,鼻梁高挺,櫻唇豐厚的漂亮女性,她身上穿著以白色為主調,邊緣部分繡著黑色蕾絲滾邊、且露出度偏高的女仆裝束。


    從烏魯的角度往下看,能輕易看到那幾欲擠出衣外的豐滿乳球,以及中央那深深的白嫩溝壑。


    “我是您的貼身女仆菲麗克斯,喬治.格列佛少爺。”見到烏魯並未立刻迴答,那女性忽然低聲說道。


    烏魯一愕,透過麵具看向菲麗克斯的眼睛,那雙在長長睫毛下的眼睛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總讓人覺得其中暗藏著某種深刻的涵義。


    她分明是在告訴自己她的身份,以及自己應該扮演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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