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狄寧寧是看著李澈的穿著打扮認出他的,但這些話她無意同若藍說。


    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有限,所以不該用來胡思亂想,於是再次站起身,翻閱書冊,但才沒看幾本,眼皮竟然沉重起來,便靠坐在地上稍事休息,朦朦朧朧的,思緒逐漸混沌,一直到耳裏傳來若藍的叫聲後才迴過神來。


    「小姐,您怎麽睡在這裏?會得風寒的。」若藍蹲在狄寧寧身側,搖著她。


    狄寧寧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隻見若藍一臉擔憂的直瞅著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著了。


    「是什麽時辰了?」她的嗓音帶著一點沙啞。


    「已經卯時了,您得趕緊用早膳,準備上朝。」


    「原來我昨晚在爹的書房裏睡著了。」狄寧寧淺淺笑著。


    「小姐,您還笑得出來呀!方才我到房裏見不著小姐,可是慌張得不得了。」若藍又心疼又氣怒。


    自從老爺與夫人相繼過世後,家裏隻剩下小姐一個人和一群奴仆,除了年長的王管家還能勉強撐起整個家的家務,剩下的全都由小姐包辦,她不隻要耗費心力上朝堂麵聖、麵對各地湧上的奏折,迴到家還有一堆家務等著她裁決,根本是包辦男人與女人的事情,累倒是總有一天的事情。


    因此,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養好小姐的身子,以及替小姐找一位良婿,協助她打理家務。


    「若是您得風寒,該怎麽辦才好?您的身體如此嬌弱,一不小心就會病著了。」若藍越說越心疼小姐。


    「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樣。」狄寧寧伸手摸了摸若藍的手,想要安撫她。


    卻不料自己太過冰冷的手碰到若藍的手背,她又是一陣唿天搶地,令狄寧寧悔不當初。


    非得要狄寧寧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若藍保證,自己以後絕對會迴房裏睡覺,若藍才肯放過她。


    當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時,狄寧寧在房門口轉頭,望著聳天書牆,以及堆在地板上成為一座座小山的書籍,她不禁開始懷疑,昨夜的找尋是否做白工?


    瞬間,腦海閃過李澈那雙深黑瞳眸,以及低沉的嗓音,不知為何,她莫名的想相信他的假設。


    隻是昨日才初次見過的李澈,那被人在背後講得難聽的李澈,他的話、他的眼竟然會蟄伏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反複出現,是狄寧寧活了十八年以來的第一次。


    走出書房,讓屋外的陽光灑上她的麵容,照得她全身暖唿唿,舒服至極,在袖子底下的雙手用力握緊,勉勵自己不論未來有多艱辛、多困苦,她一定有辦法突破重圍,走出嶄新的道路。


    ☆☆☆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狄寧寧在朝堂上的應對進退說不上駕輕就熟,但也是逐漸上手。


    轉眼間,她接任宰相之職已過七日。


    這日,退朝後,皇帝命人來議事廳請狄寧寧一聚,當她跟著婉兒由偏門進入明堂內苑,來到連接蜿蜒迴廊的天井,驚見富麗堂皇的明堂大廳後竟是別有洞天。


    燦燦陽光灑在人工開鑿的溪水上,形成點點光暈,猶如金箔般燦爛,溪流的源頭則是在天井底端的人造假山山頂,蜿蜒的河流順著山頂往下潺潺流泄,在天井中央的花萼亭繞了一圈,消失在狄寧寧腳下架高的迴廊底端,美得令她目不轉睛。


    溪流旁還種植了柳樹與牡丹,微風輕送,夾雜著綠葉與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武則天退朝後最常休憩的居所,也是薛懷義講笑話逗樂皇帝的舞台。


    狄寧寧站在迴廊上,就可以清楚的見著五十尺距離外的花萼亭裏,薛懷義正站在皇帝麵前,誇張的手舞足蹈,不曉得說些什麽,而皇帝則笑得樂不可支。


    「宰相,皇上正等著您呢!」婉兒見狄寧寧站在原地直往涼亭看去,忍不住開口提醒。


    「嗯。」狄寧寧應了聲,才又舉步往前走。


    她十分不願意與薛懷義打照麵,因為對他有種莫名的厭惡感,她想,在整個洛陽宮裏,討厭他的人應該多過喜歡他的人,卻又不得不拉下臉向他卑躬屈膝,所以當她見著薛懷義也在涼亭裏時,實在很不想過去與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裏。


    「微臣參見皇上。」就算不情願,狄寧寧也還是得來到花萼亭裏,對早已入座的皇帝行了一個禮。


    薛懷義接收到皇帝的眼神,停止像八爪章魚的誇張動作,乖乖退到躺椅旁等候,雖然他低垂著頭,眼神卻忍不住瞟向宛如花朵盛開的狄寧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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