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小心地站起身來,微微點頭,算是答應,洛言笑了笑,伸手指向女孩住處的方向。


    “那去你住的地方談吧,我想你也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你手裏的那些食物吧?”


    “好。”


    女孩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頭了點頭,同時她的手不自覺地將食物捂得更緊。


    兩人很快迴到了之前的那個棚子,看著完好如初,依舊有些歪斜的棚子,女孩有些發愣,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不過在看到擺在門口處的斷刀時,她確定這就是自己的住處,但她馬上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我的棚子不是……”


    “嗬嗬,我幫你修了一下,不過因為時間匆忙,有些地方可能沒有還原。”


    洛言在身後解釋道,女孩抿著嘴,走進棚子裏,路過斷刀處時小心地將其撿了起來,她沒有著急吃東西,而是安靜地坐迴到了之前的石頭上。


    洛言再次走進棚子裏,四下看了看,發現竟然沒有坐的地方了,就幹脆大咧咧地坐在了地上。


    “他是誰?”


    洛言指了指躺在床上已經死去的男孩,女孩看了一眼男孩的屍體道:


    “我弟弟,前幾天他的腳被鐵釘劃傷,沒能堅持下來。”


    她的聲音非常平靜,就好像死去的不是她的弟弟,而隻是一個陌生人,但洛言能清楚地觀察到,在說完這話之後,女孩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


    洛言點點頭,轉而將話題岔開。


    “你們為什麽會被送到這裏來?你們的父母呢?”


    女孩眼中光又黯淡了幾分,聲音也變得有些飄忽。


    “我們家原來是在王國內城開店的,專門售賣和維修電氣,但三年前的一天,一群士兵突然闖入了我家,把我父親殺死,腦袋扔到街上,我母親被他們抓走,我和弟弟被丟到了這裏。”


    “沒有原因?”


    女孩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需要一些時間來迴憶。


    “我不是很確定,我隻記得發生那件事的前一天,有一個王國大臣來過我家店裏,那個大臣是和我父親在房間裏談話的,我不知道內容是什麽。”


    洛言點點頭,繼續問道:


    “這裏的環境這麽惡劣,被丟到這裏的人根本活不長,那些士兵為什麽不連你們一起殺了?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你們在這受苦?”


    女孩搖搖頭,聲音變冷了一些:


    “不,被丟到這裏來的人並不是一定會死,等到了一定的年齡,男孩會被扔進工廠或者丟去礦山,這屬於額外的勞動力,而女孩到了一定年齡就會被抓走當成奴隸賣掉,這屬於額外的收入。”


    洛言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


    “為什麽一定要等到有一定的年齡?”


    女孩嘴角抽動笑了笑,笑容中沒有絲毫笑意,隻有苦澀與嘲弄。


    “太小的男孩沒有力氣幹工廠和礦山的體力活,那樣一來王國就會覺得給他們食物不劃算,同樣的,太小的女孩並不能賣個好價錢,養著會虧本,但丟到這裏來就不一樣了,生活在這裏的人不會花王國的一分錢,能夠在這裏活到歲數足夠的人,都會變成王國的額外收入。”


    洛言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想起了龍給的情報,這個國家為了湊夠天上金成為加盟國,正在嚴重剝削人民。


    “所以你剛剛以為我是來抓走你的士兵?”


    “沒錯,我已經14歲了,這個年紀的奴隸能賣一個不錯的價。”


    “那你為什麽要逃?成為奴隸,至少能吃上正常的食物。”


    女孩搖搖頭,抬頭看著棚頂,雙眼漸漸失去聚焦變得迷離。


    “我不想當奴隸。”


    “那你為什麽活到了現在?在成為奴隸是唯一出路的情況下,一個不想成為奴隸的人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洛言毫不在意問題是否尖銳,沒有繞圈子,直接詢問。


    女孩沒有迴答,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


    洛言看了一眼床鋪上的屍體,繼續道:


    “我知道是為什麽,因為你還有弟弟,但他現在也死了,那麽以後你又該為什麽而活?”


    女孩依舊沒有動靜,仿佛已經成了一尊雕像。


    洛言輕歎口氣,緩緩起身。


    “我該走了,我準備在這個國家做一些事,改變一些事,好好活著,等我成功了,你就自由了。”


    女孩嘴唇微張,聲音更加飄忽,宛如夢囈。


    “可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自由又有什麽用?”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會記住是誰讓你淪落到這個地步的,既然你已經麻木到連仇恨都忘記了,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說完,洛言抬腿往外走去,女孩眼眸動了動,似乎終於活了過來。


    “我想報仇,我想報仇!”


    女孩咬牙切齒,眼中似有火焰燃起,洛言停下腳步,迴頭看向女孩。


    “那就跟我走吧。”


    女孩嬌軀一顫,死死地盯著洛言,她的眼神充滿了懷疑,但身體卻已經不自覺地站起,一步一步朝著洛言走了過去。


    “那麽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洛言。”


    洛言笑笑,對著女孩伸出右手,女孩止住腳步,遲疑著將手放在了洛言的掌心。


    “璐蕾娜,我的名字是璐蕾娜。”


    “歡迎你!”


    洛言握住璐蕾娜的手,璐蕾娜隻感覺身體一輕,眼前一花,耳畔有風聲唿嘯,迴過神來時,她已經來到了空中,下方是奪走了自己的一切,讓自己受盡苦難的王國。


    璐蕾娜無數次想象和夢到過自己離開王國,卻沒想過是以這種方式,也沒奢望過自己真的能離開王國,這一切都仿佛發生在夢中。


    “騙人……的吧?如果這不是夢就好了。”


    洛言猛地捏緊握住璐蕾娜手的手,手指與手指的擠壓讓璐蕾娜感受到了些許疼痛,同時她耳畔也響起了洛言的聲音,盡管風聲是那麽大,洛言的聲音也依舊無比清晰。


    “夢裏可不會感覺到痛。”


    “是啊,做夢是不會感覺到疼的,所以,這都是真的……”


    璐蕾娜低聲喃喃,盡管有風迎麵吹來,她的眼眶還是漸漸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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