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力的直拳朝著周穎慎揮去,就看見他頭稍稍往左偏,輕鬆閃過這次襲擊。


    「未來的大律師,你隻有這個程度嗎?再用點力行嗎?」他邊說邊往右閃,侯律齊的右勾拳再次揮空。


    「可惡!」侯律齊抬高左腳被擋下,他換腳飛踢又被閃過,小腿並且挨了周穎慎一記側踢。


    周穎慎這一記側踢力道雖不至於太狠,但已足夠讓侯律齊失去重心。


    侯律齊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直身體,迴過頭來舉起雙手想再繼續挑戰周穎慎,未料周穎慎對他比出一個暫停的手勢,侯律齊隻得把手放下,走到一旁坐下休息。


    「累死了!」侯律齊靠在牆上,不停地喘氣,周穎慎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可樂丟給侯律齊。


    他接住可樂拉開拉環,仰頭咕嚕嚕地將可樂灌進肚子。


    「喂,小心嗆到——」


    「咳咳!咳咳!」


    周穎慎還來不及發出警告,侯律齊就被可樂嗆到頻頻咳嗽,壓根兒忘了可樂是碳酸飲料不是水,沒那麽容易入喉。


    周穎慎見狀搖搖頭,輕輕關上冰箱門,拿著可樂坐在侯律齊身邊,拉開拉環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可樂。


    侯律齊連咳了好幾下才順過氣,發現周穎慎竟然連汗都沒流幾滴,他們可是剛對戰過一個鍾頭!


    侯律齊氣憤不已地把剩下的可樂全往嘴裏倒,算是泄恨,結果反被可樂報仇。


    「咳咳!」


    周穎慎見侯律齊咳個不停,隻能歎氣,他老是學不會教訓。


    這不能怪侯律齊,屢戰屢敗的滋味著實不好受,從他加入搏擊社以來,不要說打贏周穎慎,就連跟他打成平手都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唿唿!」身為法律係的同班同學,侯律齊知道周穎慎有多優秀。


    周穎慎可謂是天之驕子,頭腦聰明,長相出眾,同時還是個運動健將,任何運動都難不倒他。此外,他的家世背景和他的外表同樣出色,家裏不但擁有數間工廠和公司,聽說在郊外還有一座牧場,養了許多名貴馬匹。


    侯律齊和周穎慎在外人看來都被歸類為天生富貴,不同的是侯律齊隻是假象,周穎慎卻是貨真價實含著金湯匙出生,和他這個虛有其表的貴公子完全不同。


    「什麽時候我才能贏你?」用力把可樂罐捏扁,丟進垃圾桶裏,說不羨慕是騙人的,侯律齊確實相當羨慕周穎慎,他幾乎擁有一切。


    「等你手臂練到和我一樣粗的時候,差不多就能贏了。」周穎慎向好友展現他強壯的肌肉,侯律齊用力將周穎慎的手臂推開,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他們兩個同班同學兼好朋友,無論在身材或是長相上都是南轅北轍,唯一相像的隻有身高。


    他們兩個人隻相差一公分,侯律齊一八三,周穎慎一八二,這是侯律齊唯一贏過周穎慎的地方,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值得驕傲。


    「你畢業以後有什麽打算?」周穎慎問侯律齊,得到的答案隻有無奈。


    「我還能有什麽打算?」侯律齊無力微笑。「進我養父投資的律師事務所做牛做馬,直到我還清欠他的人情債為止。」


    「那要花多少時間?」周穎慎皺眉。「一百場官司可不是開玩笑的,就算你再優秀再能幹,也不可能打得贏每一場官司。」


    律齊的養父雖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實際上就和吸血鬼差不多,扶養他的每一分錢都記得清清楚楚,並且要求相同價值的迴報,十足的在商言商。


    「可能得花上十年的工夫,幸運一點的話,也許五、六年就能還清這筆人情債。」侯律齊聳肩。「who knows?也許老天爺真的會幫我這個忙也說不一定。」


    侯律齊的語氣聽起來雖輕鬆,說話的內容卻很沈重。十年對年輕人來說有多麽珍貴,幾乎是最精華的時間,他卻必須拿來還債。


    「這個老頭子……要不然我幫你還掉這筆錢好了,叫他開個價,無論多少錢都沒有關係。」周穎慎簡直恨不得揍侯律齊的養父一拳,就算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從小就叫他父親,有必要計較得這麽認真、這麽仔細嗎?律齊的養父真不是個東西。


    「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侯律齊非常清楚周穎慎是個大方、樂於助人的大好人,所以他的人緣才會這麽好。幾乎所有人都喜歡他,他很幸運成為他的好朋友之一,但這是兩迴事,不能混為一談。


    「就當是我投資,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不會讓我吃虧。」雖然侯律齊當麵拒絕,周穎慎仍是不放棄說服他。


    「謝啦,兄弟。」感謝他對他的信任。「但我還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再說,我也不想讓我媽為難。」


    如果隻是單純錢的問題還好解決,一旦牽涉到親情,那可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就算周穎慎再有心,都幫不上忙。


    「好吧!」周穎慎重重歎一口氣。「那我隻好先祝你早日還清這筆人情債,然後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謝謝!」侯律齊微笑。「我也祝福你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像現在這麽開心。」


    「這還用說嗎?一定會的。」周穎慎爽朗的笑聲,迴蕩在社團的練習室之中,彷佛在昭告天下,王者即將降臨。


    叩叩叩!


    沒錯,他是王者,是同學的中心。


    大家圍著他說笑,課業上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一定找他討論,他總是能說服別人接受他的觀點,在同學的眼裏,他就是個領導者,連教授都喜歡他。


    「老板!」叩叩叩!


    對,教授曾向他保證,以他的程度,不必等到大學畢業,也許等到升上大四他就能考上律師,但他個人比較傾向參加司法特考。他想當檢察官,為世間所有受苦的人們伸張正義,將壞人繩之以法,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


    「老板,lora出事了,你快醒醒!」


    自門外不斷響起的敲門聲,打擾周穎慎的清夢。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房內一片漆黑,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眼睛才適應周圍的黑暗。


    「老板!」


    叩叩叩!


    他房間的門板幾乎被捶破,周穎慎眉頭一皺,翻開棉被下床,赤腳走向房門,用力把門打開。


    「發生什麽事?」他順手按開電燈的開關,張明強著急的臉瞬間映入眼簾。


    「老板,lora、lora的情況不太對勁,你快去看看。」張明強是牧場馬廄的領班,專門負責照顧馬匹,平時很少慌張,是個可靠的部屬。


    「我馬上過去。」周穎慎點點頭,指示張明強先迴馬廄,他隨後就到。


    「是,老板。」收到命令,張明強趕緊迴工作崗位,周穎慎也沒閑著,連忙換上襯衫和牛仔褲,準備到馬廄巡視。


    周穎慎在穿雨鞋的時候,一邊迴想方才所作的夢,嘴角不由得垂下來。


    他已經有多久沒作過類似的夢了?自從大三家變被迫休學以後,他就徹底和校園生活絕緣,過去的風光他想都不願想起,今天晚上卻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的夢中,究竟是為什麽?


    轟隆!


    響徹天際的雷聲,或許提供了最好的答案,在他入睡之前,天空還是一片祥和,如今已經增添色彩。


    劃破天際的閃電,是大自然賦予最瑰麗的顏色,像是蛛網密布交錯在這寧靜的夜,為他平靜的生活掀起風暴。


    轟隆!


    因為牧場位於山上的關係,更能深刻感受大自然的威力,在平地觀看就十分可怕的閃電,到了山上彷佛成為會咬人的蛇,冷不防就會被咬一口。


    由於時正初夏,正值梅雨季節,山上時常會有大雷雨,雖然他已經在牧場各處裝設避雷針,基本上沒有遭受雷擊的風險,但雷聲對於膽小的馬匹來說仍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也因此牧場上的工作人員必須二十四小時輪流看管,以免發生意外。


    馬廄離主屋還有一段距離,周穎慎冒雨前去,等他到達馬廄,衣服已經濕了一半。


    「lora怎麽了?」他一到馬廄,就看見一堆人圍著即將臨盆的馬匹,每個人皆一臉憂心。


    「lora好像很痛苦,我們也不知道牠哪裏有問題,希望不是胎位不正。」張明強是老經驗,通常能夠一眼望出馬匹哪裏有毛病,也接生過好幾匹幼馬,但這迴他卻束手無策。


    「你們都讓開,我看看。」周穎慎走到lora的身旁蹲下,lora原本漂亮的黑褐色鬃毛,因為痛苦打滾而糾結,毛色也不若以往光亮。


    他先伸手安撫馬匹,輕聲告訴牠要堅強,一定要撐過這一關。


    lora彷佛聽得懂周穎慎的話,果然比他來前安靜許多,但卻並未因此而減輕痛苦。


    周穎慎又伸手摸lora的肚子,發現牠的肚子大得離譜,而且非常沈重,很可能是胎位不正。


    假使lora真的是胎位不正,那就是最大的惡夢,先別提能不能保住腹中的小馬,就連lora本身都很危險。


    「打電話給莊醫師,請他現在馬上過來。」周穎慎當機立斷,決定請老獸醫前來看診,免得發生憾事。


    「是,老板。」張明強連忙掏出手機,尋找莊立的電話,撥通了以後交給周穎慎。


    「莊醫師,是我,周穎慎。」他先報出姓名,一方麵檢查lora的情形,越檢查臉色越難看。


    「小慎,是你啊!」莊立的聲音元氣滿分,任誰也想不到他已是七十歲的老頭。


    「我說過多少次,別這麽叫我。」周穎慎皺眉。「你現在能馬上過來嗎?lora的情況不太好,想請你幫忙看一下。」


    「lora?」莊立愣了一下。「牠不是快要生了嗎?我記得這幾天是牠的預產期……」


    「所以才需要你的協助,我剛剛摸了一下lora的肚子,牠似乎胎位不正。」周穎慎打斷老獸醫的話,怕他再嘮叨下去忘了正事。


    「是嗎?」莊立沈吟。「我上次去看診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沒發現胎位不正的問題,會不會是你搞錯?」


    「是不是我搞錯,你隻要親自過來檢查,不就一目了然?」周穎慎最受不了莊立廢話連篇,現在可是有兩條命在他手上,他還有空閑聊?


    「放輕鬆,你就是生活得太緊張了,這樣會活不久。」莊立不改戲謔的本性。「就算我想過去也無能為力,現在我正躺在邁阿密的沙灘上看美女,這些年輕女孩的身材真是好,每一個都穿比基尼,真是養眼。」


    「你現在人在美國?!」周穎慎聞言不可思議的對著電話大吼。


    「昨天晚上到的,今天馬上就來沙灘曬太陽。」莊立笑嘻嘻,周穎慎發誓他聽到年輕女孩的嬌笑聲,這個色老頭,永遠都是這麽不負責任。


    「很好,現在我要到哪裏找醫生來幫lora看診?」周穎慎簡直快氣炸。


    「的確不容易。」莊立對一個黑皮膚的比基女郎狂拋媚眼。「美國和台灣相差十二個鍾頭,美國現在是下午一點半,台灣是淩晨一點半,這個時候大部分的醫生都在睡覺。」


    獸醫不比一般醫生,不但人數少,而且工作時間也沒有那麽長。普遍來說營業時間多為早上九點半到晚上九點半,當然也有二十四小時皆營業的動物醫院,但一般來說集中在大都市,像他的牧場地勢又高,距離市區又遠,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醫生外出看診。


    「你這個該死的糟老頭,竟然選在lora臨盆前出國度假,你還有沒有責任感?」周穎慎氣得破口大罵,莊立挨罵還笑嘻嘻,絲毫不以為意。


    「我當然有責任感,我的責任就是娛樂邁阿密的美女。」莊立笑嘻嘻的迴應。「別看我已經七十歲,對這些洋妞來說,我還是很有吸引力。」


    「莊伯伯!」周穎慎已經氣到腸子快打結,差一點爆出粗口。


    其實他早已經爆粗口,上一句「該死的糟老頭」就已經充分顯現出他的情緒,此刻他已經暴跳如雷。


    周穎慎的反應讓莊立安心許多,過分壓抑情緒對身體不好,他早就該像這樣吼一吼,有益身心。


    「放心,就算我不在,還是有其他優秀的獸醫可以幫你,lora不會有事的。」莊立安慰周穎慎,周穎慎嗤之以鼻。


    「你別隻會說風涼話,快幫我想想辦法。」主治醫生臨時落跑到美國去風流快活,這像話嗎?lora倘若真的出事,必定死不瞑目。


    「這樣好了,我幫你介紹一個出色的醫師,她是我的得意門生,一定能夠讓lora母子均安。」莊立已經想好補救辦法,就看對方買不買他的帳。


    「最好你的學生有你說的這麽傑出。」他再也不相信這個糟老頭的話。「給我他的地址,我現在立刻下山把他帶過來。」


    「我知道你很急,不過至少得讓我先聯絡人家,徵詢人家的意願吧?」莊立要周穎慎等等,他可沒這個閑工夫。


    「沒問題,我開車的期間,你盡管聯絡。」周穎慎答道。「不過先說好,我不接受no這個答案,該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


    「小慎——」


    「我現在立刻動身。」


    隨著周穎慎的話落下,手機同時斷訊,莊立隻能對著嗶嗶響的手機歎氣。


    他怎麽就不問他的得意門生姓什麽、叫什麽,甚至沒弄清楚對方居住的縣市,就一個勁兒地往前衝。


    算了,看在lora的分上,就原諒他吧!說實話,上次他去牧場幫lora做檢查時,以為牠雖然這幾天是預產期,但實際上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生產,所以才敢來美國度假,怎麽也想不到會出狀況。


    多想無益,還是先把貝比的地址傳給小慎吧!


    莊立低頭打簡訊,打著打著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隻知道尹貝比醫院的地址,不知道她住的地方,這個時間她不曉得還在不在醫院,說不定早就迴家睡大頭覺,畢竟她的醫院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她也經常不等營業時間結束便早早打烊,全視她當天的心情而定。


    莊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太自信,萬一尹貝比睡著無法接電話,他一定會被周穎慎扒皮,真是糟糕。


    無論如何,他還是先把尹貝比醫院的地址傳入周穎慎的手機裏,先過第一關再說。


    再來,就是打電話給尹貝比碰運氣。


    在老獸醫找昔日的得意門生求救的同時,山上正吹起狂風暴雨。


    臭老頭,lora若是真的出事,我一定拉你陪葬!


    周穎慎頂著狂風暴雨冒險開車下山,一邊開車一邊發誓。


    天啊,怎麽會有這麽多文書工作做不完?都怪她給小雯太多天婚假,等她度完蜜月迴來,病曆表該堆到天花板了。


    用手捶了捶肩膀,尹貝比今天一整天幾乎都在看診,本來就已經人手不足,偏偏她的助理挑這個時候結婚,簡直想累死她。


    尹貝比拿起桌上助理送給她的結婚照,照片中的小雯笑容非場N爛,一臉沈醉在幸福中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勾起嘴角,默默為她高興。


    算了,她能幸福就好了,就算必須再給她十天假期,她也不會多皺一下眉頭。


    放下照片,繼續和她最討厭的文書工作對抗,迴想學生時代,她最討厭的就是背書,所以升上高二以後,她毫不猶豫選擇第三類組,因為她對醫學有興趣,而且對理科也比較拿手,後來也如願考上獸醫係,當了動物的保母。


    為此,宋涵妮非常佩服她,就某方麵來說,醫動物比醫人還難,因為人類生理構造是相同的,動物卻會根據物種不同而有所變化。但在尹貝比的想法裏,她反倒更佩服宋涵妮能記住這麽多生硬的法條。


    在她看來,《六法全書》就是一本難以理解的天書,況且當一名律師絕不隻背完一本《六法全書》這麽簡單,嘴巴的功夫也不能少,此外還得懂得如何談判、如何爭取對委托人最有利的條件……等等。反正這些都是她不擅長、也最討厭的事,她很慶幸自己當初選擇念獸醫係,比起和人溝通,還是麵對動物好些。至少動物痛的時候會哀嚎、會咆哮,不像人類,明明心裏難過卻死也不願說出來,讓人摸不著頭緒,還是當獸醫爽快些。


    尹貝比樂在工作,也看重她的工作,本來可以等助理迴來再進行的文書工作,為了讓她的助理能開開心心度過新婚生活,也自己包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板。


    隻不過,想當好老板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她將累積了幾天的病曆一口氣登錄電腦,再將病曆歸檔,等做完所有文書工作,已接近淩晨三點。


    啊,不會吧?


    都已經是大半夜,她的手機竟然一次都未曾響起,照理說宋涵妮或是餘達琳會打電話關心她,可今天都沒有半通電話,她們會不會太沒良心了一些?


    她急急忙忙把手機從包包裏翻出來,才發現手機沒電,難怪手機一直靜悄悄。她搖搖頭,拿出充電器,插入插座充電,果然才充電不到十分鍾,鈴聲就響起。


    尹貝比拿起手機查看了一下螢幕,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的電話號碼,本來想掛斷,後來還是決定接接看。


    「喂……」


    「謝天謝地,電話總算通了!」


    她連招唿都還來不及打,莊立的聲音就從手機另一頭傳來,大大嚇了尹貝比一跳。


    「教授?」


    「是我,baby,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果然是教授,這是他特有的說話方式,亂不正經。


    「我很好。」她笑著迴道。「倒是教授好久都沒有消息,該不會登陸月球度假,遇到嫦娥樂不思蜀,到現在還不想迴地球?」


    「親愛的,還是你了解我。」不愧是他的得意門生。「不過我雖然不在月球,身邊的美女卻不少,每個人都身穿比基尼。」


    「比基尼?」尹貝比愣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在邁阿密。」之前就聽他說過要抽空去邁阿密度假,沒想到他真的去了。


    「親愛的,你還是一樣聰明。」不愧是他的得意門生。「你跑哪裏去了?我打了整整一個鍾頭的手機,你都沒接。」


    「我的手機沒電了,剛剛才充電。」她解釋。「我人還在醫院,我的助理度蜜月去了,留下一堆文書工作害我做不完。」


    「太好了。」莊立聞言鬆了一口氣,本來他還擔心她夢周公去了,沒想到她如此有責任感,深夜還在醫院。


    「我知道你一定是太無聊,才會打電話找我聊天。」她邊說邊做健身操伸展四肢。「不曉得怎麽迴事,這幾天生意特別好,我一個人都快忙不過來。」累斃。「不行了,我看乾脆明天休診,我也可以迴家好好大睡一覺……」


    「我讚成你明天休診,反正你也沒空開門。」莊立打斷她,因為他有更緊急的事待做,沒時間聽她抱怨。


    「為什麽我會沒空開門?」教授的反應好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他,口氣慌得很。


    「因為等一下會有一個人去找你幫他看診,可能會花一點時間。」莊立解釋,尹貝比卻是有聽沒有懂,不明白他說什麽。


    「這大半夜的,誰會找我看診?」她看窗外,大雨下個不停,街上連隻流浪狗都沒有,況且是人,教授大概玩糊塗了,不然就是故意開她玩笑。


    「就是有人會找你看診。」莊立肯定迴道。「記住,如果你不願意可以拒絕他,但是他大概不會接受你的拒絕,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教授,你在跟我玩繞口令遊戲嗎?」她翻白眼。「什麽拒絕不拒絕的,你能不能再說得清楚一點?」


    「啊!我看到有個辣妹在對我拋媚眼,非要我過去不可,我先掛電話,改天再聊。」


    「等一下,教授——」


    嘟~~嘟~~


    尹貝比根本還沒能把話講完,莊立就裝傻掛電話,擺明整她。


    ……


    她拿著手機愣了好一陣子,最後判定莊立是無聊跟她開玩笑,因此對著手機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大喊受不了。


    教授也真是的,都一把年紀,還像小孩一樣愛玩,簡直就是個老頑童。


    尹貝比認定莊立無聊跟她開玩笑,完全想不到有個男人冒著風雨開了近兩個鍾頭的車,就為了找她的醫院。


    阿q獸醫院?


    周穎慎好不容易找到藏身於巷弄內的獸醫院,閃亮亮的招牌卻完全讓他高興不起來,什麽人會拿光頭小男孩當做醫院的招牌,又不是小兒科。


    他看著小男孩頭頂上麵那一整排烏鴉,感覺自己的頭上好像也有一群烏鴉飛過,若硬要跟動物扯上邊,這幾隻烏鴉勉強稱得上是代表,但是阿q?阿q?


    周穎慎生平最恨所謂的阿q精神,那是失敗者用來安慰自己的藉口。光是醫院的名字就叫讓他不敢領教,不難想像裏頭的醫師素質一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八成是蒙古大夫。


    我幫你介紹一個出色的醫師,她是我的得意門生,一定能夠讓lora母子均安。


    呿!


    他早該知道那個臭老頭不可能教出什麽像樣的學生,都怪他太心急,才會著了他的道。


    周穎慎一邊詛咒莊立,一邊推門下車,外麵的風雨已有轉弱的趨勢,迴程的速度應該可以加快。


    他跑到醫院門口,用力推開玻璃門,尹貝比正關上電腦準備迴家睡大頭覺,沒想到此時竟有人開門。


    她聽見門口傳來聲音轉身查看,赫然發現一個高大的男人,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帽簷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張臉,身上穿著一件深色防風夾克,宛若電視新聞裏的搶劫犯。


    「你、你是誰?」她忘記鎖門,也忘了關掉招牌的燈,因此引來歹徒,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周穎慎沒答話,透過有限的視線掃描了一下醫院,發現這間醫院的設備簡陋,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二十坪,再次確定自己受騙上當。


    「醫生呢?」他幾乎是咬牙吐出這三個字,可見他有多氣憤。


    「什麽?」


    尹貝比沒聽清楚,癡呆的反應讓他難以忍受,口氣自然更為兇暴。


    「我問你,醫生在哪裏?」他不要命的開車衝下山,可不是為了看一個助理發呆,她最好清醒一點,否則別怪他發飆。


    「我就是醫生。」他的口氣惹毛她,讓她暫時忘了害怕,勇敢站出來自首。


    「你說什麽,你就是醫生?」這下換周穎慎愣住,久久無法反應。


    「如假包換。」她下巴抬得老高,懷疑他是從深山來的,沒見過美女醫生。


    她是不是美女見仁見智,但她的個頭和長相,都令人很難和兇猛的野獸聯想在一起。周穎慎猜她這輩子大概沒見過比黃金獵犬更大型的動物,很可能隻會醫治小貓小狗,這下他完了。


    這一刻,周穎慎恨不得扒了莊立的皮,說什麽介紹出色的醫生給他,根本就是個騙子。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是醫生嗎?」然而周穎慎隻要一想到他的愛馬極有可能撐不到明天,就不得不狠下心來進行豪賭。


    「要我拿醫師執照給你看嗎?不要瞧不起人。」尹貝比的好勝心全然被挑起,壓根兒忘了自己正處於危急之中,萬一周穎慎真是歹徒,她可就危險了。


    「很好,你馬上跟我走。」他原先以為會是一個有分量的男士,沒想到是一位嬌小的女性,這也無所謂,隻要能救lora,就算是鍾樓怪人他也照樣拖走。


    「什麽?」她又沒聽清楚,周穎慎耐心全失。


    「你認識莊立嗎?」他口氣陰森的問。


    「認識又怎麽樣?」莫非他就是教授說的那個人……


    「認識的話,你就倒楣了。」他冰冷的迴道。「這是他欠我的,一個醫生。」


    「耶?」


    「所以,你必須跟我走。」


    「耶?!」


    五分鍾後,她已經坐上他的車子,開始瘋狂賽車。


    救命啊!這哪是請醫師,根本是綁架。


    尹貝比在內心大聲唿救,但沒人鳥她。


    誰叫她要承認自己認識莊立,而且還是他的得意門生,隻好自認倒楣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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