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筍一愣,抬頭:


    “為毛?”


    剛說完話的馬嬌嬌反倒是不理解。


    …什麽為毛?


    喔,說的是“一起逛西湖”的事嗎?


    馬嬌嬌少見的有些難為情,她用手指搔了搔軟乎乎的臉蛋:


    “總覺得,學長你不喜歡做這種事。”


    趙筍想了下,又點點頭:“的確。”


    “所以就算邀請的話,會被拒絕的吧。”


    趙筍不置可否的嗯了聲。


    當然會拒絕。


    可按照大隻妹一貫的做法。


    就算拒絕,她還是會想方設法的讓他出門。


    不如說,要是能那麽輕而易舉的拒絕她就好了。


    趙筍視線斜上,瞥了眼馬嬌嬌。


    馬嬌嬌跟他一樣,也將下巴、以及小半張臉埋在暖和的針織圍巾裏麵。


    唿吸噴出來的熱氣凝結成熱氣,讓她的大框眼鏡略微凝結了霧。


    但是啊。


    拒絕對於趙筍來說,就是單純的習慣性防禦手段。


    大隻妹真要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他說不定還是會答應。


    趙筍差不多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節奏。


    從不願、到無可奈何。


    可對於馬嬌嬌來說。


    每一次被拒絕後,也能像趙筍這樣心安理得嗎?


    能持續騷擾是因為她就是這樣的厚臉皮。


    還是說,是將泄掉的勇氣重新聚集起來,才能繼續接下去的行為?


    西湖邊,天氣晴朗。


    有人在賣氣球。


    每一個孩子都從賣氣球的人手裏牽走一個心願。


    “下次不來湖濱跨年了。”


    趙筍淡淡說:“我看新聞,放走的氣球其實清理起來還蠻麻煩的。”


    馬嬌嬌點點頭,嗯了聲:“我也這麽覺得。”


    趙筍瞧著漂浮在孩子們頭上的氣球。


    他們握緊繩子,氣球就靠近。


    一旦放手,氣球便飄搖。


    升空到無人可知的地方,自顧自的泄氣,最後自顧自的落地。


    趙筍的嘴巴從圍巾裏抬了出來:


    “太子灣公園…聽說過嗎?”


    馬嬌嬌聽說過:“青淺講過。”


    “…喔,那大概也是牢北跟她講的吧。”趙筍說。


    馬嬌嬌露出點微笑:


    “陸學長真的很喜歡西湖啊,不僅是你,就連跟青淺沒見麵的時候,都跟她分享過不少西湖的事情,導致青淺還沒來江南,就對西湖十分向往。”


    “太子灣的鬱金香,大概三月份會開。”趙筍說。


    “我還以為要到四月。”馬嬌嬌說。


    “三月中旬到月末差不多吧。”趙筍又說。


    “誒——是嗎?”


    馬嬌嬌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


    她跟學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剛開始她以為趙筍學長剛好到了西湖邊,才跟她聊這些事情。


    但談到這裏,她感覺有些不太對。


    馬嬌嬌不是個笨蛋傻丫頭,她還是能聽出些許暗示。


    所以。


    ——學長,我們一起去!!


    正當馬嬌嬌要這麽開口的時候,盯著她的趙筍卻率先開口:


    “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


    馬嬌嬌嘴巴微張,她看著學長,神態說不出的吃驚與錯愕。


    咦?…啊?…嗯??


    趙筍繼續將嘴巴埋入圍巾中:“不想去算了。”


    “想去!要去!絕對會去!我會努力健康的活到三月份就是為了那一天!!”


    徽州小姑娘站得直直的,像是個標兵一般的報告。


    聞言,趙筍不由會心一笑,又嘀咕:


    “…不要為了這種小目標而活著啊。”


    馬嬌嬌肉眼可見的喜悅,她比了個剪刀手:


    “可人就是為了一個個的小目標而努力奮鬥的呀——哇,真希望快進到明年三月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鬱金香了。”


    趙筍想了想,又掏出手機來搜索:


    “不對,可能真的要四月吧。”


    馬嬌嬌舉起手:


    “三月就要去!三月就行!從含苞待放看到漫山遍野!!”


    “倒也沒他媽的那麽閑。”


    “…嘿嘿。”


    馬嬌嬌咧嘴笑笑,笑容明媚又雀躍,她想了下又問:“學長你什麽時候迴家?”


    “明天傍晚的車。”趙筍說。


    “…這樣啊。”


    馬嬌嬌說:“我也明天傍晚就迴去。”


    寒假已經來了。


    但似乎沒有預料中的那麽興奮。


    “一個月後見。”趙筍說。


    馬嬌嬌嗯的哐哐點頭,又浮現出笑意:“一個月後見~不要太想我啊,學長~~”


    “鬼才會想你。”趙筍翻了個白眼。


    前方,馬媽媽在喊兩人:


    “誒你們快點兒,一起坐船遊湖吧!”


    坐船遊湖,指的是那種手搖船。


    一共可以坐四個人。


    一家四口正正好好。


    一個鍾頭一百五十元。


    趙筍覺得沒什麽意思。


    但也沒警告馬媽媽不要上這個當。


    畢竟他可以每個月來七八趟西湖,但對於人家來說,半生也就來這麽一次。


    手搖船不值一百五十塊。


    但興致值。


    “——好。”


    馬嬌嬌小跑過去,又迴頭:“學長,你快點兒~”


    …


    然後趙筍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社恐中年人。


    ——指的是社交恐怖分子。


    手搖船上。


    當船朝著湖中心駛去的時候,馬媽媽拿出手機,開始放歌,然後跟著一起唱。


    “啊啊啊~~啊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


    “春雨如酒,柳如煙哎”


    “有緣千裏來相會~”


    “無緣對麵手難牽~”


    “十年修的同船渡”


    “百年修的共枕眠”


    “啊啊啊~~啊啊啊~~”


    趙筍:…


    想死。


    我現在跳湖還來得及嗎?


    馬嬌嬌你也沒跟我說有這麽一出啊!!


    馬嬌嬌:…


    那我怎麽知道!


    中年人整起活來,那可真是…


    太有活了!!


    馬爸爸看看兩個年輕人,又看了看自家如癡如醉的妻子。


    他伶牙俐齒、能言善辯:


    “…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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