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洞內,少年沒等李似隨上手就自己開始熟練的處理傷口,顯然經常包紮,一邊上藥一邊感激的說道:


    “多謝尊上出手相救!”


    “為何獨自出現在此處?”


    “小人的村落就在附近,如果不是負傷也不會淪落到被哈喇犬圍追。”


    李似隨看著樹下越聚越多的哈喇犬,已經從剛才的三隻變成了十幾隻,都是循著血腥味趕來的。


    此地隻怕不宜久留,如果不盡早離去,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


    李似隨看著包紮好傷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少年道:


    “我們需要盡快離開,哈喇犬越聚越多了!”


    “此處距離響馬村不是很遠,如果尊上願意的話,小人可以帶路。”少年一臉誠懇的說道。


    “響馬村?”


    李似隨略顯疑惑道,難道距離宗門如此近的距離竟然還有土族聚居的村落?


    好像看出了李似隨的疑惑,少年忙道:


    “村中皆是年老力衰之人,由於村落隱蔽,已經很久沒見過穿雲使,與宗族失聯多年。”


    李似隨聽完少年話語後,從身上摸出一塊石牌,少年看後激動不已道:


    “原來尊上就是穿雲使!小人真的三生有幸!”


    “身在宗外,不必如此稱唿,我叫李似隨,你怎麽稱唿?”李似隨淡淡的說道。


    沒想到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穿雲使竟然如此平易近人,沒有一點架子,與以前見到的穿雲使大相徑庭。


    少年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姓魯納婁於古母遮熟多吐母苦啊德補啊喜,名生。”


    見李似隨麵有異色,忙接著道:


    “叫小人喜生就好,小人姓氏冗長,是末等的姓氏,不過這是祖先傳承下來唯一的東西。”


    說完喜生的神情變得低落起來,看來是想起了某些傷心事。


    李似隨雖然驚異於喜生別具一格的姓氏,不過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之前世界的姓名不過是個代號而已。


    哪像現在的世界,光通過姓氏就已經將你分為了三六九等,像李似隨自己的姓氏隻怕比喜生也差不了多少。


    土族如今公認的三大姓氏,蘇離二姓,再加上東方,至於其他姓氏,自然皆為下等。


    喜生看出眼前的穿雲使,好像對於這些並不在意,也沒有尋常族人聽後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態勢。


    眼見腳下越聚越多的哈喇犬,竟有疊羅漢上樹的趨勢。


    李似隨略一遲疑,將手中光鏈甩出,帶著受傷的喜生,幾個起落,跳向不遠處的另一顆大樹上。


    由於樹上殘留著少年留下的血腥氣味,樹下的哈喇犬倒也沒有意識到獵物早已經逃離,繼續圍著大樹,哼哧哼哧的要往樹上爬。


    用僅剩的修為勉強開辟出能容納兩人的樹洞,李似隨一屁股坐到樹幹上開始恢複修為。


    冥思前示意喜生到樹洞裏去休息,並叮囑道:


    “今天隻能暫且在此落腳,等休整恢複後,明日送你迴響馬村。”


    叫做喜生的少年,乖巧的點頭答應著,默默的爬進樹洞。


    靠著洞壁靜靜地注視著閉目冥思的李似隨,眼中不時閃過一抹亮色。


    日落的餘暉沾染了整片森林,原本墨綠色的林海變成金色的波濤,耀眼奪目。


    “如今白日的恢複效率實在太低,三個時辰才勉強恢複一成,看來隻能等到入夜再恢複了”李似隨自語道。


    看著眼前餘暉浸染林海的場景,好像一副瑰麗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美不勝收。


    身後的喜生,也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場景,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場景,忍不住喃喃道:


    “好美!好壯觀!”


    “確實,今日能見到如此美景,也算因禍得福!”李似隨附和道。


    二人再不言語,望著眼前的美景,都不自覺的深深沉醉其中。


    入夜,涼風陣陣,被喚作喜生的少年蜷縮在樹洞內,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李似隨盤膝坐在洞口,宛若實質的月光,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衝入李似隨經脈之中。


    感受著體內逐漸充盈的修為,李似隨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絲微笑。


    自從突破至脈動階段後,李似隨一直醉心於打磨凝聚武器,沒有仔細感悟內在變化。


    如今深處荒野山林之中,與宗族相隔百裏,不必再刻意隱藏,全力施為之下,修為恢複速度出乎意料。


    隻用了短短的四個時辰,修為竟然恢複了一半左右,看來天亮之前能恢複到飽滿狀態。


    穿雲使手冊記載,白日趕路,夜晚潛伏,主要是因為夜晚視線不佳,而且修為得不到恢複。


    李似隨倒好,與手冊記載完全相反,如果真按照手冊指示,隻怕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任務迴到宗門。


    “唿”


    李似隨長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修煉了一個晚上,不僅沒有絲毫倦意反而精神抖擻。


    看著一旁熟睡著的少年,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個剛剛蘇醒,跟隨著穿雲使一路走來的懵懂青年。


    物是人非,不過幾年時間,李似隨終於有了一絲自保之力。


    雖然不敢妄言縱橫荒蠻,但至少打不過跑還是沒問題的。


    修為恢複之後,李似隨的信心也漸漸迴來了。


    熟睡之中的少年一個翻身,表情痛苦,猛的起身,驚唿道:


    “不要走!”


    雙眼驚恐的看著前方,直到看到李似隨疑惑的眼神,才迴過神來恍惚道:


    “唿,做了個噩夢!”


    “什麽噩夢?”


    “夢到所有人都離我而去,頭頂是血色的天空,恐怖壓抑!”


    “清醒清醒,該上路了!”


    李似隨輕笑著說道,恢複修為之後,李似隨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喜生一骨碌爬起來,結果吃痛又是一聲驚唿,睡了一覺倒忘記了昨天受傷的事情。


    如此毛毛躁躁,惹的李似隨也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長久以來的孤悶心情被一掃而空。


    踏著晨曦,二人從樹洞出來,在喜生的一路指引之下,向著響馬村前進。


    小心為上,李似隨還是帶著少年在樹上穿行了一段距離,確定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才落到地麵上。


    少年一路輕車熟路,還不時將沿途風景介紹給李似隨,一路上氣氛輕鬆愉快。


    距離響馬村越是接近,由遠及近的嗚咽之聲越是清晰。


    好像巨人在河邊飲水,又像是無數駿馬在水上馳騁激起的聲音。


    李似隨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道:


    “喜生,這是什麽聲音?”


    “村子背靠弱水河畔,每日上午都會傳來這種聲音,也是村子名字的由來。”喜生笑嘻嘻的說道。


    響馬村,隱匿在巨木叢林之中,周圍樹木參天,與周圍低矮的樹木形成鮮明的對比。


    來到村口後,一眼望去,正對村口有一條望不見邊際的河流,從村邊奔騰而過,卻怪異的沒有一絲聲響。


    穿雲使手冊記載,弱水河畔,無聲無息,鴻毛不浮,不可渡之。


    據說弱水之中經常有幽族出沒,不過沒有確切證據,都是道聽途說,真假難辨。


    李似隨站在村口,目送著修一步步進入村中,內心被暖洋洋的東西填滿。


    將喜生送迴村,如同走失的孩童被護送迴親生父母身旁,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而喜生走進村後,望著眼前熟悉的場景,還沒來的及高興,卻發現一絲不妙。


    往日村中熱鬧非凡,此時不過將將晌午,正是忙碌的時候,怎麽今日卻如此安靜?


    安靜之中透露著一絲詭異,喜生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也不顧身後的李似隨有沒有跟上,腳步匆匆的向裏麵飛奔而去。


    沒跑多遠,就發現半空之中凝結著一粒拳頭大小的血色的圓球,黑中透紅,散發著絲絲腥氣。


    圓球下方,橫豎躺著十幾具屍體,生死不明。


    “不!”


    修淒厲的叫喊聲,將沉浸在滿足之中的李似隨驚醒,閃身衝向村內。


    卻見喜生跪伏在數具屍體麵前,泣不成聲,上方懸浮著一顆黑中透紅的圓球,詭異至極。


    “人丹!”


    李似隨看著懸浮著的圓球,驚唿道。


    穿雲使手冊記載,一些妖獸會囚禁土族之人,而後提煉陽壽,凝聚人丹,服之延年益壽。


    李似隨快速掃視周圍,冷聲道:


    “此地危險,速速離開,隻怕妖獸就在附近!”


    喜生置若罔聞,隻顧著埋頭哭泣,起伏的肩膀顯然承受了巨大的悲痛,要將他壓垮一般。


    李似隨略顯焦急道:


    “快走,再耽擱片刻,咱倆都得搭進去!”


    說完伸手去拽喜生,卻沒想到被喜生一下子甩開,瘦小的身軀此時卻爆發出如此力量。


    李似隨也是一怔,不過他可不想呆在原地等死。


    見喜生仍然沒有要離去的動作,李似隨隻得起身向村口跑去,生死由命,各自安好吧。


    能凝聚提煉人丹的妖獸,顯然不是如今的李似隨能對付的了的,若是隻完全體妖獸,那想逃跑都來不及。


    李似隨一邊向村口跑去,一邊迴頭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喜生,內心深處還是希望修也能盡快逃離,不要枉送性命。


    可看喜生卻是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焦急萬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眼看走到村口修仍然沒有一點動靜,李似隨一咬牙,終究還是放不下。


    眼睜睜的看著,與自己朝夕相伴的鮮活生命,隕落在自己的眼前,李似隨辦不到。


    腳一蹬地,轉身向喜生彈射而去,半空之中右手的光鏈祭出,朝著喜生的腰間激射而去。


    喜生仍然沉浸在無盡的悲痛之中,望著曾經熟悉的麵孔,變成眼前橫豎交錯的屍體,憤然而起又無力可為。


    抬頭看著懸浮在半空之中的血色圓球,仍然不斷的從腳下的屍體吸收著,若有若無的氣息不斷的向著圓球匯聚著。


    喜生麵部猙獰,惡狠狠的盯著懸浮在屍體上方的圓球,恨不能擇人而噬。


    起身踩著屍體開始向上爬去,站在屍體上,伸手一把抓住懸浮著的血色圓球,用力一拽圓球紋絲未動。


    緊接著大地開始不斷的震動,周圍草木搭建的房屋紛紛開始坍塌,不遠處茂密高聳的樹木也開始搖擺起來。


    喜生對周圍發生的狀況渾然不知,一心隻想將害死村中眾人的血色圓球拽下來,弄他個粉碎。


    大地不斷的震動,腳下出現無數裂痕,有的裂痕深不見底。


    望著眼前末世場景,李似隨冷汗直流,看來是將提煉人丹的妖獸給驚動了。


    原本還想盡快溜走,現在看來隻能與時間賽跑,生死命懸一線。


    如此想著,李似隨手腳光幕覆蓋,速度進一步飆升,幾個唿吸之間就來到喜生的近前。


    喜生此時已經雙手緊緊的抓著血色圓球,整個身子吊在圓球之上,腳下的屍體由於地震已經散落各處。


    光鏈“嗖”的一聲將修攔腰纏住,李似隨轉身向村口彈射而去,拖著如死狗一般的喜生。


    如今已經顧不得太多,李似隨慌不擇路,隻能沒命的向相反的方向逃竄。


    由於地麵震動加劇,李似隨拖著喜生不得不跳到樹上,繼續逃命。


    喜生緊緊的抱著圓球,也不管光鏈將他拖拽到何處,隻是環抱著圓珠,沒有絲毫鬆懈。


    很明顯的感覺到,在圓珠被李似隨拽著逃跑後,整個響馬村都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宛如世界末日。


    之前聽到過的嗚咽之聲,如今更是急促的響起,任誰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憤怒。


    李似隨在樹林之中來迴穿梭跳躍,眼角餘光向身後瞥去,卻看到目瞪口呆的一幕。


    整個響馬村猶如拚圖碎片一般,從陸地上剝離開來,嗚咽之聲響徹雲霄。


    從弱水河畔之中竟然伸出一顆碩大無比的三角頭顱,下麵是看不到盡頭的脖子,隱藏在弱水之中。


    李似隨身在高處,這才看清全貌,原來響馬村竟然坐落在旋龜的背上,如今隨著妖獸的移動而撕裂。


    穿雲使手冊記載,狀如龜而禽首蛇尾,匿於弱水,伴漩渦出沒,取名旋龜,身形丈許,喜食人煉丹。


    原來響馬村眾人是被旋龜所圈養的煉丹材料,難怪村中眾人皆是老弱病殘,鮮有青壯年。


    碩大的三角蛇頭,凝視著不斷的向著密林深處逃竄的人丹,吞吐著蛇信,不斷的發出嘶嘶的聲音。


    李似隨聽到此音,如閻羅喪鍾在耳旁敲響,修為再無半分保留,全力施為,也不管身後光鏈之上的喜生,被拖的七葷八素。


    看來穿雲使手冊也不是很靠譜,眼前這旋龜少說也有數十丈大小,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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