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自己用雙腿走迴她身邊,還是要我拖你迴去?就算想分手,也該當麵說清楚吧?」末了,阿昶壞心地補上這一句。其實他並不認為是阿晰跟澄澄的感情出問題,但是這兩個人都固執地不肯說,他就善心大發地幫他們編個理由。


    「我們沒有要分手,你別詛咒我們!」阿晰不爽地打破沉默,今天阿昶是阿昊上身了是不?老是詛咒他跟澄澄不是偷人就是分手,聽在他耳裏,實在刺耳得很。


    「依你今天的行為看來,你們離分手不遠了。」阿昶用鼻孔不以為然地嗤了聲。


    阿晰沒再反駁。該來的終究要麵對,不能一輩子逃避,不論阿昶會有何反應,不論他們的感情是否會因此受到影響,阿昶都有知道的權利。


    他抱持壯士斷腕的心情,嚴肅地看著阿昶說:「阿昶,我有事要跟你說。」


    「你說。」阿昶坐直,同樣用嚴肅的態度麵對。


    他滿臉羞愧,喉頭酸澀,沙啞著聲說:「莎蔓之所以會用銀子彈射殺你,全是我媽在背後唆使。」


    「什麽?」阿昶怔了下,萬萬沒想到阿晰之所以突然反常,是因為這個原因,更加想不到的是,阿晰的媽竟然會扯進這樁事裏!


    阿晰定睛看著阿昶,試著以最平靜的聲音,述說前因後果。


    阿昶靜靜聽著阿晰說,聽得愈多,臉上的表情愈是震怒,胸膛劇烈起伏,薄唇抿成一直線,滔天怒焰燃燒成灼人的火柱。


    阿晰明白阿昶的氣憤,換作是他,同樣也難以接受,就算他今天被阿昶痛扁一頓,也是應得的。


    「他媽的!」聽完之後,阿昶爆出怒吼。臉色難看至極,長腿生氣地狠狠踢向身畔一顆大石塊。


    大石塊經他一踢,宛如小石子於半空中畫出美麗的弧線再重重落水,砰一聲,水花高高噴射,像突來的陣雨,波及到離得最近的阿晰,再次把他弄得滿臉水滴。


    「你這個白癡!」火大的阿昶跳起,揚起拳頭揍向阿晰左頰。


    阿晰清楚看見阿昶揍他的動作,他不閃不躲,不論等一下阿昶會如何揍扁他,他都毫無怨言。


    他的不閃不躲更加深阿昶的怒焰,一拳結束又是一拳,打得阿晰頭轉向另一側。「幹!你這白癡什麽時候對當悲劇英雄感興趣了?」


    阿昶的拳頭一如以往的硬,且出手毫不留情,熱辣痛楚在阿晰的臉部蔓延,他耳朵嗡嗡作響,吐出一口血。


    「告訴你,你的長相一點都不適合演悲劇英雄,你不如去拜小狼為師,看要怎樣鬼哭神號才能博得大家同情。」又是一拳狠狠打向阿晰,他氣炸了!難怪先前澄澄在電話中,怎麽都不肯說明原由,大抵她也不曉得該如何說明,也是認為真要說,也該由阿晰親口告訴他。


    鋼鐵般的拳頭打得阿晰腳步踉蹌地往後退,阿昶的怒罵激怒了他——要他請教三不五時就哭夭的小狼,根本是在侮辱他嘛!「你在說什麽鬼話?誰說我要演悲劇英雄?我沒事幹麽學小狼哭哭啼啼?:」


    「你他媽的敢說你不是在扮演悲劇英雄?你那個早就消失得無聲無息的媽做的鳥事,什麽時候變成算在你頭上了?你是吃飽撐著,沒事找事,皮在癢討打嗎?直接說,不用這麽費事!我這人很大方,可以把你打得麵目全非,讓澄澄見到了,還會問:先生,你哪位?」


    「她是我媽。」阿昶到底懂不懂他糾結的點在哪裏?!不管怎麽樣,他媽媽犯下錯事,他這個做兒子的,就是會羞愧到抬不起頭來。


    「她是不要你的媽!」阿昶的口氣很衝,在他的傷口狂撒鹽,逼他認清事實。


    阿晰的心被狠狠一刺,瞪著阿昶,咬牙切齒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要我,你可以不用再提醒我了。」


    鼻翼賁張的阿昶,指著阿晰的鼻頭,一字一句,清晰說道:「不,你這白癡就是需要狠狠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要你,唯獨你忘了!既然她不要你,她的所作所為幹你鳥事?你幹麽替她承擔?而且據我了解,我媽比她還像你媽,你想當孝子,就去孝順我媽。」


    阿昶一想到殷子瑄將得不到所愛一事怪罪到他媽頭上,甚至連他也倒黴地被牽扯下去,就氣到快吐血。在他看來,那個女人根本是有病!她不要阿晰是對的,否則阿晰的性情若跟那個女人一樣扭曲,他們幾個兄弟肯定會見一次打一次,直到阿晰導正為止!


    阿昶的怒罵字字句句敲進阿晰的腦袋瓜。是啊,既然媽媽擺明了不要他,為何他要糾結於媽媽的惡行?但是,阿昶是他的好兄弟,光是想到阿昶因為他媽媽所遭受的磨難,他就難以平靜、釋懷。


    「假如不是我媽,你不會差點沒命,難道你不覺得我的雙手也沾染到你的鮮血?」阿晰憤怒地對阿昶嘶吼,頸側青筋畢露。


    「你說的話狗屁不通!你媽確實在莎蔓背後煽風點火,可別忘了莎蔓是成年人,她可以決定自己的行為,倘若她不願意,誰有辦法逼她?你媽不過是讓我看清原來莎蔓並沒有那麽喜歡我,她讓我從美夢中驚醒,或許,我該感謝你媽才對。」


    阿昶自嘲一笑。


    莎蔓讓他很失望,可是他對自己更失望。為何會被愛情衝昏頭?明明可以從莎蔓身上嗅到貪婪的氣息,為何不肯正視麵對?還一再自我欺騙,告訴自己,莎蔓擁有美好的一麵,隻是他尚未發現,或是她還未展現——現在迴想起來,他真的很蠢。


    「你差點就沒命了!」阿晰還是無法諒解媽媽,憤怒咆哮。


    「至少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阿昶濃眉向上一挑,比起阿晰,他平靜多了。真正因為這個真相受到傷害的人是阿晰,因為阿晰視他為好兄弟,因為親近,因為不舍,才會使阿晰如此悲憤。


    「冤有頭,債有主,我真要計較,早就找上莎蔓了,你還排不上邊。」


    阿晰苦笑著,頹喪搖頭,雙腿彷佛失去支撐力量,疲累地坐在黑沙地上。「我心裏很不好受。」


    阿昶一屁股坐在阿晰身旁,信手撿起一小截枯枝,撥弄地上枯葉,語重心長。


    「都說了這件事與你無關,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跟澄澄幸福快樂地過日子。我已經不懂得何為快樂,但是你跟澄澄不同,你們能帶給彼此快樂,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倒是你會不會太悲觀?莎蔓不適合你,不表示別的女人就不適合,隻是你尚未遇到罷了。」說穿了,莎蔓就是愛慕虛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賤人一個!那種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戀!在感情路上重重跌一跤的阿昶該做的,是重新找迴自己,不要再為不對的人耿耿於懷。


    阿昶自嘲一笑。「我不是悲觀,隻是累了。」


    阿晰拍了下阿昶的肩頭,給予無聲的支持。


    「天都黑了,已經很晚了,你快點迴家去,澄澄一定等得很焦慮。」


    「我要去你家一趟。」


    「幹麽?」阿昶沒好氣地挑眉。


    「關於我媽的事,你爸媽也該知道。」阿晰的心情很是沉重,善良的伯母聽到他媽媽做的事,應該會大受打擊。


    阿昶歎了口氣,站起來。「你不必過去,由我迴家跟他們說明,你先迴家陪澄澄。」


    阿晰也站起來,陪澄澄很重要沒錯,但是這件事也很要緊。「應該由我過去說明才對。」


    「我爸媽不會在乎由誰來說明這件事,可是他們會非常在乎你有沒有陪伴在澄澄身邊。你曉得的,對我爸媽而言,澄澄就像他們的另一個女兒,在澄澄最不安、最焦慮的時候,身為她的男人,你無論如何都要陪著她,讓她不再為你擔憂。」他們一家都很在乎阿晰跟澄澄,也視他們倆為一家人,不論誰不開心,都不是他們所樂見的。


    「何況我已經很久沒迴家了,我媽不是在跟你抱怨嗎?托你的福,今天我非得迴家不可了,我媽大概會開心到什麽事都不在乎,或許還會想頒個獎狀給你。」阿昶自我調侃。


    阿晰被阿昶戲謔的口吻逗笑,再次拍拍阿昶的肩。「幫我告訴伯父、伯母,這兩天我會帶著澄澄一起過去。」


    「ok。」阿昶爽快答應。


    兄弟倆相視一笑,阿昶不忘提醒。「別忘了變迴人身,你這副德行走在路上,不是被帶到警局,就是被抓到實驗室,我們家族的麻煩製造機已經有阿昊一個了,不需要你再加入,讓大家更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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