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一周一次的家庭會議,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開得這麽沉重的,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災難一般,在座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是十分的陰鬱。


    「爸,一定要這麽做嗎?」文家長子文軒一臉嚴肅地問坐在首位的父親。


    「武家這麽做,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們嗎?他們這麽做實在有失道義,簡直是趁火打劫。」文家次子文睿也是一臉的不讚同,眉頭都皺到一起了。


    「不可以這麽說。」文家大家長文世傑終於開口阻止兒子們的口無遮攔:「我們不這麽做才是有失道義,武老先生曾經幫助過我,是我欠他一個人情,現在他有事相求,我怎麽可能拒絕呢?」


    「哎,要怪就怪他請求的事太讓人為難了。」說著文父不由得長長一歎,扭頭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小女兒,眼裏全是對她的愧疚。


    「爸,我願意去相親。」當事人文央終於開口說話,一臉淡然平靜的她沒有多大情緒表露在外:「畢竟這是我們文家欠人家的情,不得不還,更何況隻是相親,那位武先生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對啊,老公,小央說得對。」坐在文父旁邊的文母也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這樣做不僅還了人情債,而且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不一定是他們想到的最壞結果。


    「這……」文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隻是看了看文央的反應:「小央,你真的願意嗎?」


    「爸,我願意,隻是見個麵、吃個飯而已,不是嗎?」氣質優雅嫻靜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的文央,淡淡地對父親揚起一抹淺笑。


    文父這迴才真的確定她是真的願意,女兒雖然被他們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來教養,但是並不代表她沒有主見,她隻是乖巧,很少違背他們夫婦的意願罷了。


    「小央,你要考慮清楚,要是武家那位少爺看中你,到時候你要怎麽辦?」文軒想得比較周全,對於各種結果想得比較多一些。


    「是啊,小央,二哥不讚成你這麽做。」說話的是文睿,他早就在父親偷偷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就托朋友打探了一下這個武淳淵的為人。


    「那個武淳淵人高馬大不說,性情也較為豪邁率性,其實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粗魯,整天跟那些工地裏的工人混在一起,而且他已經相親了很多次,但是那些女人都被他嚇怕了,沒有一個人願意再跟他見第二次麵。」


    「真的嗎?」文家大哥文軒英挺的眉峰微微蹙了一下,一臉的沉思。


    「咳咳。」文父輕輕咳嗽了兩聲:「阿睿說得有點過了,我看過那孩子的照片,雙眼清亮透澈,可以看得出來是個坦蕩的好孩子。」


    文父對武淳淵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雖說隻是見過照片,但是從武淳淵的眼睛裏就能看得出來,他並不像時下那些浮誇的富家子弟,反而透著一股爽朗坦率的神情。


    「老公,要是真如阿睿說的那樣,那不是委屈我們小央了嗎?」


    文母黛眉一蹙,不禁露出擔憂的神情,雖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什麽名門望族的富貴人家,但最起碼要讓女兒嫁個她自己喜歡的人吧,哎,如今看來,那位武家的少爺想必是位不怎麽樣的粗魯男人。


    「總之我覺得那個武淳淵配不上我們家小央。」文睿淡淡一哼,言語間對那位素未謀麵的武淳淵沒有一絲好感。


    他這個妹妹可是現代社會裏少有的好女人,不僅聰明,而且舉止端莊優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性情更少有的溫潤可親,可不是現在那些浮躁、拜金的女人比得上的,那個粗魯不羈的武淳淵可是高攀他的寶貝妹妹了,想到就是一陣不舒服。


    「小央,你再想清楚,如果真的不願意,二哥一定力挺你到底。」


    「二哥你放心,我是真心願意接受這次相親。」文央淡笑,清雅的笑容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淡而有韻。


    「爸媽、大哥,你們放心,難道你們擔心我的應變能力嗎?」


    「那倒沒有。」文軒輕聲迴答道,對於妹妹處理事情的能力,他們還是很清楚的,恐怕再也沒有人能比得過她的處之泰然了:「既然你願意,那就這樣做吧。」


    文氏夫婦聽了也跟著點點頭。


    看見父母和文軒都同意了,文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跟著點點頭。


    望著家人同意頷首,文央再次揚起微微一笑:「大家放心,如果武家少爺真的不合適,我不會委屈自己答應的。」


    有了她的保證,文家人的心就稍稍放鬆了,不管結果如何,總要見過才知道啊。


    一輛霸氣的越野車停在路邊的小餐廳,車上的人一下車,就熟門熟路地往小餐廳擺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壺,往自己的嘴巴就這麽咕嚕嚕地猛灌。


    餐廳老板一見到武淳淵就露出笑臉,一副熟識的模樣,扭頭就告訴自己老婆:「老婆,快拿幾碟下酒的小菜上來,淳淵來了。」


    「今天怎麽這麽晚才過來吃飯啊?」餐廳老板一屁股坐在武淳淵對麵。


    「跟工人重新檢查了一遍,所以晚了,林大哥,你不會沒有留菜給我吧?」武淳淵濃眉大眼,剛毅的臉龐被曬得黝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對眼前的中年男人開玩笑道。


    「少了誰也不會少了你啊。」話音剛落下,林大嫂就端了幾碟小菜送上來:「來來來,這是林大哥特地為你留著的,快吃,我再去給你下碗麵。」


    林大嫂笑嗬嗬地把小菜擺放在武淳淵麵前。


    「大嫂,謝謝。」一見好吃的送上來,武淳淵的手就閑不住了,立即拿起筷子,不客氣地大吃起來。


    「客氣什麽呀,自己人,多吃點,你想吃多少都有。」林大嫂豪爽地說。


    武淳淵也不跟他們客氣,早就把離自己最近的那一碟小菜全都吞進肚子了,林氏夫婦看見他豪邁的吃法,相視一眼後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心情不好?」看到武淳淵一口氣把桌上的兩大瓶啤酒都灌進肚子,林大哥才發覺不對勁。


    這家夥通常是不會在開車的時候喝酒的,性格雖然豪邁不羈,但是在對待這些原則性問題上,他可不糊塗,今晚還真是奇怪,開著車來竟然還喝酒,不像他會做的事啊。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喝兩口,放心,我事先已經打電話叫我朋友過來接我了,不會開車迴去的。」哎,說起來還是爺爺給他帶來的煩心事。


    相親,又是相親,真是煩透了,他原本就沒有考慮過娶妻,所以相親這麽多次,他總是故意找藉口把那些嬌嬌女推掉,沒想到這一次爺爺竟然那麽認真,還發下狠話,隻許成功不準失敗。


    「有什麽事就跟我說。」林大哥也拿起杯子替自己倒了一杯酒,跟他對飲,安慰他:「這生活啊,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心敞亮了就什麽都看開了。」


    「林大哥,聽你說話,我心裏總是舒服很多。」武淳淵舉起酒杯跟他用力一碰:「我在你這裏真的學了不少,來,我敬你。」說完就豪爽的飲盡杯中的酒。


    「你比我這個粗魯人懂得多了。」林大哥也爽快地舉起酒杯跟他碰杯。


    「哈哈,林大哥,我們是同類,就不要互相恭維了。」論起粗魯人,武淳淵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是個優雅的王子,更何況他根本就做不出那些裝腔作勢的調調。


    「林大哥,你去忙吧,不用招唿我。」晚上是他們餐廳最忙的時候,他怎麽好意思讓身為老板的林大哥在這招唿他呢:「等一下我的朋友就會到了。」


    「好,那你就慢慢吃、慢慢喝,有什麽需要喊一聲就行了。」林大哥起身,說完後就和妻子進去忙了。


    武淳淵獨自一人在位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然後大口大口地喝酒,十分沒形象。


    「好歹你也是大山建設的總經理,要是被媒體看到你這副模樣,恐怕是要讓人議論的。」一道涼涼的調侃聲從武淳淵的身後響起,不用迴頭,武淳淵就知道來者何人。


    「哼。」冷冷的一哼就是武淳淵對來人的迴答。


    隻見一個男人身著寶藍色筆挺西裝,鼻梁上掛著一副斯文的金絲框眼鏡,手裏還拿著公事包,白領族的打扮跟路邊小餐廳的形象極度不配,不過他卻一點也沒有嫌棄,逕自在武淳淵的對麵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問:「堂堂總經理竟然在這裏喝悶酒,怎麽迴事啊?」


    「沒事就不能找你?」武淳淵沒好氣地白了好友一眼。


    眼前這位跟他截然相反的斯文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魔鬼律師」徐天堯,兩人會認識不知是孽緣還是注定,同樣是留學異國,又碰巧被分配在同一間宿舍,雖然讀的是不同係所,但兩個人就這樣誤打誤撞地成為了好友。


    明明兩個人性格反差極大,卻還能成為好朋友,真是不可思議,不過正因為這樣,這位被人稱為魔鬼律師的人,被武淳淵厚臉皮的「威脅」來做大山建設的法律顧問。


    「我又沒有說不能。」徐天堯淡定地說,慢條斯理地拿起另外一雙乾淨的筷子,跟他一起吃了起來,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你又被安排相親了。」


    這是一句肯定句,完全沒有疑問的成分,可見徐天堯有多了解自己這位好友,這家夥除了肚子餓之外,隻有心情不爽的時候才會在這裏大吃大喝。


    「哼。」武淳淵不滿地嗤之以鼻,沒有反駁他說的話。


    「看來是真的了。」徐天堯笑得十分的幸災樂禍:「恭喜你啊。」


    「我還沒結婚,不必那麽早恭喜我。」武淳淵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關係啊,提前祝賀,遲早會用到的。」徐天堯得了便宜還賣乖,根本就不理會那道白眼,一邊斯文地吃東西,一邊調侃說:「這次又是哪家的千金啊?」


    武大山對那些出身書香世家的名媛特別鍾愛,一心想要武淳淵娶這樣的妻子,這件事早已在上流社會傳開了,所以凡是有女兒的有錢人家都拚命送女兒去學習淑女課程,企圖亡羊補牢,可惜成效不大,要不然這家夥怎麽會到現在還被安排去相親。


    「好像是文家。」武淳淵對相親的事從來都不上心,所以對於那個要跟他相親的女兒姓誰名啥全都不在意。


    徐天堯一副早就知道的了然模樣:「還去?」


    據他對好友的了解,武淳淵應該要到忍耐的極限了,要是再來一次,大概就會暴走了。


    「最後一次,我已經跟我爺爺講了,這個女人要是還不合適,那麽就不會再有相親這玩意出現了。」武淳淵渾厚的嗓音在空氣中迴蕩著。


    「祝你好運。」徐天堯幸災樂禍的說。


    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真是讓武淳淵好想舉起拳頭,不過不可以,這家夥可是律師,他還不想被告到死:「哼哼。」沒辦法,他隻好不滿地哼了兩聲:「走了,送我迴去。」


    這位先生一點也不客氣地使喚大律師,從錢包掏出幾張大鈔往桌上一放,迴頭朝餐廳裏喊了兩聲算是道別了,然後就毫不猶豫的朝自己的車走去,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一屁股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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