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特助早習慣老板的性格,他絕對是個有遠見的商人,也是個賞罰分明的老板,但撇除商場上的交際應酬,在人與人的互動上老板不是個圓融、好相處的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和角度應對世界,有時無心的評論,卻淪為不近人情的批評。


    “夫人知道總經理今天迴國嗎?”話才說出口,陳特助就後悔了,他隻想換個話題,沒想到卻給自己挖了個更深的坑,他忘了,出差這周,老板根本沒打電話迴家過。


    果真,老板對這個問題更顯不解——


    “為什麽要特別告知?”這是韓嶽騰真正的想法,毫不拐彎抹角,他並非出門玩樂,出差等同工作,他每天上班也不用特別報告不是嗎?


    “也是讓夫人放心。”


    “其他主管也像你一樣,出差時每天都會打電話迴家讓太太放心?”


    “基本上都會的……”隻有總經理您不會,但這句os,陳特助放在心裏不敢說出口。


    “這麽講究會不會太麻煩?”


    “嗯,也習慣了……”陳特助暗暗歎氣,趕緊把話題轉迴安全的公事上頭。


    “對了,總經理,明天的主管會議還是訂在下午兩點嗎?”


    “兩點可以。”


    “好的,我立即通知所有主管。”


    這番你來我往幾句話下來,陳特助已是一身冷汗。


    他肯定是全公司唯一知道老板已婚的人,因為他是老板的特助,有時辦簽證或其他文件時都會需要老板的身分證,半年前護照更新時,他才發現老板身分證配偶欄上居然有個名字?!驚嚇之餘才頓悟老板已經結婚。


    至於夫人的身分和背景,老板沒說,他當然也不清楚,連夫人本人也沒見過,不過能肯定的是老板沒對外公開消息,絕不是刻意隱瞞,意圖維持身價,他完全相信,老板隻是單純認為這是私事,不必向任何人公開,說句粗俗點的話——


    “老子有沒有結婚,幹外人屁事啊!”


    唉,他打從心底尊敬的老板,就是這麽任性、自我的大男人。


    韓嶽騰想著特助的問題——讓夫人放心?


    他不著痕跡地勾動嘴角,黑眸閃燦著狩獵的光芒,“等迴家上了床,她就會知道我迴來了。”


    陳特助被老板的霸氣震得說不出話,當然明白其中暗示,隻能傻笑,“嗬嗬嗬,也是也是……”


    韓嶽騰期待地笑著,離家愈近,精神愈是亢奮,他想著前不久赴上海出差後,返國的第一個早晨,他和妻子分享著彼此的熱情,他相信這迴肯定能再創高峰!


    男人很天真,以為女人永遠會在原地等他的召喚。


    韓嶽騰的確是這麽以為的,甚至為自己找了無懈可擊的理由,絕對無關“情感”上的思念,而是可遇不可求的完美組合!


    首先,今天日期是三的倍數,開工勢在必行;再者,他絕對能夠在十一點前迴家,不像上迴半夜返家,還要等到天亮才能展開逆襲,今天的時間剛剛好,明早還可以準時上班!


    重點是,他在機場買了“極致超薄保險套”,這是劃時代的新產品,標榜薄如蟬翼,戴上後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絕對無損雙方的感受。


    這就是男人自以為是的小小期待,肉欲嗎?要不然請告訴他,婚姻中的約定裏,難道不包含滿足彼此的生理需求?


    他就是這麽一個超現實的大男人,不帶半點風花雪月,又很不近乎人情,但韓嶽騰不想承認的某個心中角落還是會忍不住估算比較——務實的宋貞曦會不會像其他太太一樣,擔心出差的丈夫何時返家,還是躺在床上,抱著她的醜醜熊(一隻很醜的熊布偶)舒服地高枕安眠?


    反正這個答案,他不久後就能親自證實,即便她真的高枕安眠,他還是可以用他的“方式”挖她起床。


    韓嶽騰將陳特助送迴家後,立馬驅車返家,甚至比預計時間早個五分鍾,可怪異的是,家裏竟是一片漆黑。


    他晃動著手中的鑰匙,站在家門口,打量眼前這戶看似熟悉,卻又很陌生的家,一種詭異的疏遠感突然襲來——


    情況有異,那女人怕鬼,說什麽都要在家裏大廳留一盞壁燈,從結婚後,他家的客廳就沒有這麽節約省電過。


    他皺眉,這片黑暗和寂靜似乎在和他宣告著什麽。


    他關上大門,摸黑來到主臥室,客廳是黑的,主臥室也是黑的,他開啟燈源,眯眼,兩、三秒適應光線後,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大床。


    人呢?


    十一點,她能去哪兒?


    韓嶽騰坐在床沿,手指交纏,思考著現在這種微妙的狀況。


    社區大學九點半下課,沒道理這個時間還沒迴到家。


    他站起來,走到化妝台前,他有細心觀察、實事求是的精神,很輕易發現,化妝台上那堆瓶瓶罐罐族繁不及備載的保養品、化妝品少了一大半,連平時上班慣用的香水也不見蹤影,這能解釋什麽?


    很明顯的,並不是她在迴家路上發生什麽意外,而是根本已經收拾東西離開這個家!


    韓嶽騰繞到更衣間,偌大的更衣間為ㄇ字形,有置衣平台也有掛杆,更規劃了許多單獨隔間,讓衣物能夠分門別類地擺放。


    他們夫妻是很奇妙的組合,他是男人,除了休閑服和高爾夫球裝,大部分都是西裝襯衫,擺放的區域卻占了三分之二以上的空間;宋貞曦的衣物不多,除了製服就是簡便的外出服,洋裝沒幾套,都以輕便為主,針對這個問題,他曾經好奇發問過——


    “女人的衣服不是多得跟山一樣高嗎?”


    “我的衣服很多,這隻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那你大部分的衣服放在哪兒?”


    “還在我娘家。”


    當初她的答案對他而言沒風沒浪沒感想,衣服多寡所代表的意義根本也沒放在心上,現在他了解了,或許她對這個家並不眷戀,隨時都有收拾包袱迴娘家的準備,宋貞曦這個做法他感同身受,沒錯,誰都沒能把握婚姻的有效期限。


    重點是,衣服少也有好處,離家出走比較好攜帶,至少他看到的是這樣,她的製服全不見了,這不叫離家出走這叫啥?!


    韓嶽騰的臉色很難看,心情很惡劣,怒火在頭頂上燒,像困獸般開始在主臥室來迴打轉,哼,是誰都會心情不好,要不然請告訴他,婚姻中的約定難道不包括需要告知對方晚歸,甚至離家出走的打算嗎?


    如果她有意見就麵對麵說清楚,發簡訊也可以,她想離家出走也無所謂!他隻是不爽自己像個笨蛋一樣,在空空如也的家裏摸黑找人,也不爽自己對宋貞曦有所期待,以為今晚可以再創高峰,這種由躍躍欲試到生氣爆走的情緒轉折,讓人生厭!


    這男人任性翻了天!他隻允許自個兒晚歸,甚至出差好多天都不迴家,因為他不迴家是“正事”,隻有一家之主的他能這樣,妻子沒有離家讓他找不到人的道理!


    況且當男人有某種需求時,會霸道地認為妻子應該光著屁股躺在床上等他,最好還能揮揮纖纖小手,甜甜嬌嬌地說聲:“親愛的,來,我在等你喔~~”


    唉,隻能說,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無誤。


    房間少了女主人的花香味,似乎連氣氛都恢複到結婚前的陽剛。


    韓嶽騰拿出手機,主動出擊——


    “媽。”


    “嶽騰?你在哪兒啊?還在上海嗎?”韓母可驚奇了,兒子出差時很少打電話迴家。


    “我剛迴到家。”


    “真是辛苦,你——”


    韓嶽騰沒心情和母親話家常,“貞曦去哪兒了?”他直接切入主題,婆媳倆天天聯絡,行蹤一定知道。


    韓母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到兒子和媳婦的關係,一旁焦急的長輩隻能哀聲歎氣。


    “唉……這還不都怪你,才去上海出差一星期,怎麽沒隔幾天,又再去上海一趟?出差是工作也沒辦法,但總要通知枕邊人一聲吧?我說貞曦這迴是真的被你氣到了,在你出差第二天她就迴娘家了,不過這孩子還算乖巧體貼喔,就算迴娘家,每天晚上還是會打過來噓寒問暖,你爸可感動了,這年頭有這麽貼心的媳婦也算難得了!”


    母親說了一長串,韓嶽騰隻找到唯一重點——迴娘家?


    “有說什麽時候迴來嗎?”


    “我都不知道你何時迴來,哪敢問她什麽時候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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