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嵩點點頭。


    齊宇翔上前一巴掌將桌上的茶盞揮到地上,怒道:「沈裴嵩,你個沒良心的,你可記住了,站在你麵前的,是你的舅舅,是你的表兄,你便是這麽對咱們的?」


    沈裴嵩看著地上價值不菲的茶盞,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母親當初的陪嫁,價值不菲,母親最是寶貝了。隻當初迎娶唐氏的時候,母親拿出來充過一迴麵子,之後再舍不得用了。如今這好東西到了舅舅麵前,竟這般不曉得珍惜。


    齊宇翔繼續罵道:「哼,不但我和陽兒不能入仕,連我的孫子,也要考試?笑話,當初咱們齊家是可直接入朝為官的!你自個兒生了個哥兒,低賤的跑去考秀才,就想怎們齊家也如此嗎?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沈裴嵩怒火中燒,立馬站起來,逼近齊宇翔,他個子比表兄高,又因長年累月提心吊膽的籌謀,麵容看著比表兄要老好幾歲。且他向來沉穩,不似表兄隻曉得鬥雞遛狗,此刻站在表兄麵前,仿佛他是哥哥,不,仿佛他是長輩一般。


    沈裴嵩冷冷的說道:「既然表兄如此看不起咱們沈家,瞧不上我家的文哥,那表兄便另尋高人去奔走吧!」


    他轉身就往外走。


    齊宇翔被他這樣一震懾,蒙了蒙,反應過來後,指著沈裴嵩的背影說道:「你!你算個什麽東西,在我麵前充大?你別忘了,你娘也是姓齊的!」


    沈裴嵩聽了這話,迴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還在發愣的舅舅,扯出一絲笑容,指著地上破碎的茶盞說道:「舅舅,這套茶盞想必您還是知道的。我記得我娘說過,當初外祖母給她的嫁妝當中,這套茶盞是最珍貴的,我娘都沒用過幾次!」


    齊老爺愣愣的看著地上的茶盞,他見過那樣多的好東西,這茶盞雖然珍貴不可多得,也不過是茶盞而已。


    齊宇翔氣急敗壞,拉著齊老爺說道:「爹,爹,你看看他這是個什麽態度?哼,他就是巴不得咱們齊家一輩子起不來,一輩子要靠著他沈家過活!爹!」


    齊老爺皺著眉頭,斥道:「你也太沉不住氣了,既然曉得咱們如今要靠著他,還非要說這些狠話做什麽?」


    齊宇翔不滿的說道:「爹,他怎麽樣也是你的晚輩,年紀又比我小,這樣不敬尊長,真是……爹,你趕緊去姑母那裏告個狀,姑母定會處罰他的!看他還敢不敢跟咱們叫囂。」


    齊老爺迴到椅子上坐好,歎了口氣說道:「你真是個傻子,你姑母是我親姐姐,她疼我,自然會待你們都好,我怎麽鬧她,她最多也就是生一陣子氣……但嵩兒是你姑母的親兒子,是她最看重的,若是小事我去鬧,她還會教訓嵩兒一頓,可這涉及朝堂之事,你姑母一個後宅婦人怎會去管?」


    齊宇翔皺著眉頭,轉身也想坐下,卻被地上破碎的瓷片絆了一下。他憤怒的將瓷片踢開,氣鼓鼓的坐在桌前說道:「什麽鬼茶盞,表弟他還說什麽姑母最寶貝的,哼,這種東西也是最寶貝的?若當真寶貝,姑母怎會拿出來給咱們用?」


    齊老爺喊人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片,又說道:「你也是真的傻,如今沈家就是靠著陽兒,他自幼聰穎好學,最是上進,年級小小的就中了秀才,你偏要說……」


    齊宇翔不耐煩的說道:「爹,還提這個做什麽?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幫咱們的。你瞧當初他竟然想叫咱們家從商……」


    齊老爺聽了這話,不耐煩的揮手說道:「得了,當初你死活不肯從商,說是一輩子沒個出息,現在就出息了?咱們齊家被上頭點了名的,祖輩都不得入仕,嵩兒不也是幫咱們想個出路嘛!過去的話都別提了,想想現在才是正經的。」


    齊宇翔歎了口氣說道:「爹爹,你還不知道陽兒麽,他哪裏會看書習字?將來他生的兒子,隻怕是還不如他呢!瞧裴嵩那樣子,隻怕將來姑母不在了,他立馬叫咱們卷鋪蓋走人……這可怎麽辦啊?」


    齊老爺琢磨一圈,說道:「你這個說得對,你姑母年歲也大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將來當家的便是你弟媳婦,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你妹妹當家還差不多。」


    齊宇翔眼中精光一閃:「爹,妹妹她現在隻是個妾不要緊,過陣子讓她變成妻不就行了。妹妹又是個溫順惹人疼的,將來定能將裴嵩管得服服帖帖。」


    齊老爺思索片刻,有些為難,最終狠狠心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個唐氏本就太高傲了,哪家的婦人如她那般不識眼色的?但是她後頭可是侯府世家,得罪不得啊!」


    齊宇翔笑起來說道:「爹,咱們知道得罪不得,裴嵩難道不知道?這婦人懷胎本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事兒,何況那唐家如今隻是個掛名侯府,沒什麽實權,爹爹不用擔心。」


    齊老爺閉著眼睛,半晌才睜開:「本來隻是不叫她肚裏的孩子出來,如今……許是爹如今年紀大了,聽不得這血腥之事,你們自個兒安排吧,事情做光鮮些,叫你妹妹好生哄著你姑母……」


    七月初一,京都不少貴婦人,或單獨或結伴,浩浩蕩蕩的去了萬佛寺。老夫人自然也在此列,一大早便起身,帶著四個孫女兒和齊姨娘一起。


    唐氏也早早的起來,細細問了一圈,又細致的叮囑了齊姨娘,齊姨娘也一一溫柔的應了,倒是一副妻妾和諧的模樣。


    宴菱則打聽好了,趙氏今日是打算去逛衣裳首飾,唐氏也安排好下人陪著,都是去唐氏陪嫁的鋪子,賬自然是記在唐氏上頭。


    而爹爹今日剛好不甚繁忙,估摸著晚膳前就能迴府。宴菱略略安下心來,又仔細叮囑春暉穀雨驚蟄,生怕有所遺漏。


    穀雨見宴菱的次數最多,也愛玩笑,便笑著說道:「三小姐便把心兒放到肚裏頭吧,您的這些話,咱們幾個都能背下來了。」


    一屋子丫鬟都掩著嘴笑起來。


    秀茹也笑著上前說道:「宴菱莫要擔心了,娘身邊的丫鬟都是最穩重不過的,咱們晚上便迴來了,不過一個白日的功夫,不要緊的。」


    宴菱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我……我這不是緊張嘛……」


    等她們都走了,唐氏就著春暉的手,止不住笑起來:「春暉,你說這孩子真是的,不是親生的卻這般貼心。」


    春暉笑道:「三小姐這是將夫人當自己的親娘呢,更何況您這肚裏,也是三小姐的親弟弟,她多關心些也是正常。」


    唐氏籲了口氣說道:「你不曉得,從前雖然我麵上疼她,心裏總是有些膈應……大爺疼她疼到心尖上去了,連秀茹宛茹都沒這個福氣,得大爺日日關心看望……我不過是心疼她年幼失恃,又一直養在外頭,便多照拂了些。從前她膽兒小,也不怎麽與我親近。這次我倒真覺得羞愧,我不過給她三分,她卻報之十分……」


    春暉又道:「夫人這是哪裏的話,您是正頭夫人,三小姐自是緊著您的。夫人若覺得不適,日後多關心些便可。說起來大少爺與大小姐都是很喜歡三小姐的,這也說明三小姐招人疼呢。」


    馬車一路行到萬佛寺才停下,立刻便有寺僧帶著小沙彌迎上前,說著些客氣話。


    老夫人一使眼色,喜鵲立刻拿了小碎銀子,一個小沙彌手上塞了一點,領頭的兩個寺僧卻是沒有。


    萬佛寺是京郊最大的寺廟,香火旺盛,自是看不上這點打賞的小錢,又怕寺僧借打賞將來往香客分個三六九等,壞了寺裏名聲,便嚴令禁止寺僧收賞錢。


    不過不論哪裏,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專司接待寺僧們收不到額外的銀子,便各自培養起小沙彌來。等接待的時候,帶兩三個乖覺聽話的小沙彌,既顯得人多尊重,又能幫著收些無傷大雅的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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