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仔細瞧了瞧,堆滿討好的笑容對沈裴嵩說道:「大人,就是這家!」


    說罷,上前拍門:「有人沒?開門呐!」


    裏頭響起孫大娘的怒吼:「說了快給老娘滾,張寡婦都活不了了,沒得汙了老娘的房子!」


    人牙子麵色一變,斥道:「你吃醉了酒吧你,大官爺來了,還不快快開門!」


    孫大娘這才聽清,急忙打開門,局促的看著眼前的人。她都不認識,但是那高個子男人,不論穿著還是氣度,都非等閑之人。


    人牙子得了沈裴嵩的指示,上前問道:「有個叫做巧竹的人,帶著個約莫十歲的女孩子,可是住在這裏?」


    孫大娘一愣,眼睛就往牆角的宴菱等人瞟過去。沈裴嵩也迴頭往他們看去。


    大牛娘反應快,立刻跪下說道:「大官爺……她是張巧竹。」


    沈裴嵩看著宴菱,她身量不足,像隻八歲模樣,眼睛大大的,臉兒尖尖的沒一點肉。他一陣心疼,忙快步走上前,蹲在地上平視著宴菱。


    宴菱看著爹爹眼中溫柔的目光,淚眼吧嗒吧嗒掉下來。她控製著自己的聲音,此刻,她應當還不曉得這是爹爹,她得忍著。


    她忍得發抖,沈裴嵩摸摸她薄薄的襖子,把身上的棉服脫下包住宴菱。


    沈進見狀,忙便脫衣服便說:「老爺,我來我來……」


    沈裴嵩橫他一眼,他呆了呆,衣服脫掉也不是,穿上也不是。


    宴菱抓著爹爹的手,啞著聲音喊道:「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沈裴嵩看看她指著的,那個靠在牆角的,麵色白成一張紙的女人,皺緊眉頭問道:「她?你娘?」


    宴菱用力點點頭,她哭得天昏地暗,壓根沒注意到,爹爹竟然不記得娘了。


    沈裴嵩沉吟片刻,立即迴頭喊道:「快,送她去醫館。」


    張巧竹拚勁全力搖搖頭,卻說也說不出話,大牛娘眼疾手快,從宴菱手中摳出剩下的藥丸,就著半碗不甚幹淨的涼水,喂到張巧竹嘴裏。


    張巧竹吃了藥,緩了緩,向沈裴嵩招招手。


    沈裴嵩迴頭,指著宴菱對沈進說道:「照顧好她。」


    沈進忙點點頭,將宴菱帶到一旁。


    沈裴嵩上前扶住張巧竹,說道:「你先別說話,我帶你去醫館,等治好了再說。」


    張巧竹死死抓住他的手,流不出眼淚的眼睛,終於閃起希望的光:「我……曉得我的身子……沒用了……她……她叫宴菱。」


    後麵的話,宴菱都沒聽清,她眼睛哭成兩隻桃子,不停的抽泣著。直到她眼睜睜,看著娘在爹爹懷中斷了氣。


    她尖叫一聲撲上去,哭喊著:「娘,娘,你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啊!」


    沈裴嵩緩緩伸出手,摟住宴菱說道:「宴菱……我是你爹爹!」


    宴菱早就知道他是她爹爹,可是她現在心中隻有娘,她趴在娘身上哭得驚天動地。


    沈裴嵩紅了眼眶,起身對沈進說道:「給她……好好找個地方安葬……」


    孫大娘見狀眼睛一轉,上前假意用眼角擦擦眼淚,說道:「巧竹也是可憐,一個人拉拔著個孩子……在我這兒住了七八年,若不是我平日多看顧著,她一個寡婦……」


    宴菱止了聲音抬起頭來,是呢,她重活一世也沒能救活娘,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叫那些惡人得意。上一世害死娘的人沒遭到報應,落井下石的孫大娘還得了爹爹的不少好處。真正待她們好的大牛一家,後來她打聽到,大牛生病了沒錢醫治,他們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宴菱看著娘死去的麵容,浮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她精神恍惚的站起來,拉拉沈裴嵩的衣裳,問道:「你……是我爹爹?」


    沈裴嵩忙蹲下來,替她擦幹淚,點頭說道:「宴菱,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宴菱勉強笑了笑,她知道爹爹尋了她們十年,命運偏要讓爹爹來得晚而已。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將頭埋在爹爹手中,過了許久才抬起來。


    「爹爹,你知道娘她是怎麽死的嗎?」


    「宴菱……」


    大牛娘生怕宴菱說出實情,叫麵前這位大官爺嫌棄巧竹不潔。


    可是娘都死了,爹爹要計較,也隻會與那些惡人計較。


    宴菱繼續說道:「是孫大娘要漲租子,快過年了,咱們也沒地兒去……」


    孫大娘瞪大眼說道:「小賤……小丫頭怎的胡說……你們打聽打聽,我這個價錢當真是便宜,便是一個月多漲二十文也是正常,何況我才……」


    大牛爹打斷她的話說道:「明明是你胡說,你分明是看著張寡婦和宴菱孤兒寡母好欺負,快過年了不好賃房子,你故意的!」


    孫大娘還想爭辯,被沈裴嵩一瞪,嚇得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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