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這些日子一直失眠不安,夜裏常常驚醒,仇昱霖察覺到身邊人的不適,每次都會將她摟在懷裏,可每次他剛剛靠近些,雲夢就會毫不留情的躲開,平日裏二人也越來越無話可說.


    仇昱霖有心求和,雲夢心中有氣,一點機會也不願給.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因這個孩子的到來又陷入僵局.


    既然她不願理自己,仇昱霖日日早出晚歸混在軍營處,明麵上說整肅軍紀,天天拉著將士操練,眾人紛紛叫苦,不少人猜到夫妻之間肯定又是鬧了不愉快,拿他們這些無辜的人出氣.又不敢多有怨言.


    江州城不久後被一個重大新聞驚擾了平靜.


    報紙上鋪天蓋地全是一則最新消息消息.


    五月三日二十多個日本軍借口交涉公署前發現日軍屍體,強橫衝進公署,對著公署內一番搜掠,翻閱機密文件.


    公署人員企圖阻攔,兇殘的日本軍卻開槍亂殺,最後甚至將刀擦進蔡公時嘴裏,內部十六位公職人員被殘忍殺害.


    之後那些人為了掩蓋自己罪行,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屍體,勤務兵張漢儒因事離開了一瞬,等他迴來時公署內早已屍橫遍野,他躲在暗處親眼目睹了這樁慘案,事後他把這些事寫了下來,選擇公之於眾.


    麵對日軍慘無人道的行徑,濟南副司令蘇宗轍與日寇展開三日三夜的拚殺,將士們群情激憤,一度打的日軍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接到蔣誌清的撤退命令,他才憤恨不甘帶軍撤出濟南,沒想到他剛剛撤出,日軍就在11日上午舉行入城式,對無辜的平民百姓開始慘無人寰的大屠殺.


    據事後報道,此番暴行城內軍民傷亡6123人,受傷1700餘人,南京政府對外聲明,將日寇的暴行公之於眾.


    仇昱霖在軍營時看著報紙上報道的一切,如此奇恥大辱,最為軍人,氣的他渾身顫抖.


    江州軍軍心浮動,底下人人震怒,恨不得親赴濟南,殺光那些日寇.


    “慫貨,蔣誌清這般慫貨居然下令帶兵撤出濟南.”陳遠軍長握著報紙罵罵咧咧.


    仇昱霖將報紙摔在桌子上:“他如今一門心思全在北伐上,隻想著如何擴大自己的領地,根本不顧百姓死活,他這樣的人怎麽配做主帥,蔣誌清對日寇殘暴的行徑卻選擇無視,容忍,這般不抵抗,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往後恐怕會更加無法無天.”


    “那些日本人若是敢在江州放肆,我老陳第一個不答應.這幫狗日的…….”陳遠臉色鐵青,明顯氣的不輕.


    “督軍,南京那邊來人了,說是要在江州成立督辦公署警察廳.今天公署署長已經到了江州,大少爺先過去了,特意讓我前來請督軍前往.”張副官趕到軍中,見一群人圍著仇昱霖,開口說道.


    “什麽狗屁督辦公署警察廳,他蔣誌清無非就是想控製江州,才會派他的人來此,前些天濟南城發生如此慘案,他居然撤了軍,打日本人倒是沒看到他如此上心,憑什麽江州要他說了算,江州是我們眾兄弟打下來的,他憑什麽來指手畫腳.”


    顧容川此番正好在軍營,剛剛就聽的義憤填膺,此時一聽說南京派人來江州,他早已忍不住心中怨氣.


    “就是,這幫人隻會想方設法對付自己人,對日寇倒是一幫慫貨.”身邊幾位軍長紛紛開始附和.怨聲載道.


    仇昱霖卻問張副官:“來的署長是誰?”


    張副官看著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開口.


    仇昱霖心中陡然一墜,趕緊出了軍營.


    一路疾行往公署警察廳去,在大門前,他看到他最不願看到的人.


    仇雲霆身側赫然站著一身黑色軍裝的喬逸.此刻正朝著他得意的笑.


    仇昱霖下車一臉不屑:“所以,你就是新來的署長?蔣誌清居然會派一個文人做署長,他也放心?”


    “蔣總司令自然有他的考量,仇昱霖,從今日起,江州城不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我們公署會照顧城中百姓平安,自然也會保護你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江州城從今日起再也沒了督軍,有的隻有仇司令.這是南京的文件.”喬逸邊說邊從身旁隨從手裏拿過一張文件遞給仇昱霖.


    仇昱霖接過,上麵無非是蔣誌清對喬逸的任命告知書,還有對他和仇雲霆的任命,江州城城防司令官.少將軍銜.


    仇昱霖對此嗤之以鼻,扯了扯嘴角,什麽稱唿對他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喬逸來了江州,還如此耀武揚威的站在他眼前,他的來意很明顯,仇昱霖自然心中不快.


    仇雲霆當然也不樂意,可他們再不願又能如何,現在的蔣誌清北伐軍勢如破竹,現在已經形成形式上的一統,他們的力量和他比起來顯得還是有些微不足道.


    仇雲霆拄著拐杖上前,意有所指:“喬署長原本就是江州人,我相信有喬署長在,自然會照拂江州百姓,他們一定會在喬署長庇護下平安無事.定不會發生濟南那般慘案.”


    喬逸道:“那是自然,我身為江州人自然會護著江州城.濟南之事是意外,蔣總司令也很痛心疾首.”


    仇昱霖卻聽的心裏直冒火,蔣誌清的馬後炮對他來說毫無用處,何況他才是江州城一城之主,何時江州輪到他一個商人出身的文客來保護.


    喬逸見他麵露不悅,上前說道:“你再不樂意也要接受這個事實,明晚我會在仙樂門設宴,到時候整個江州都會知道這個消息,也請仇司令能夠帶著夫人捧場,往後在江州城,我還要多多依靠仇司令,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


    仇昱霖聽到他提到雲夢,橫了他一眼,轉身匆匆離去.


    雲夢是在報紙上看到江州城即將有新的署長到來,她現在沒有心思想別的,對什麽署長司令一點興趣也沒有.


    “明日新的署長會在仙樂門舉行宴會,你會陪我一起去嗎?”仇昱霖迴房,見她早早就睡了,躺在她身邊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知道了.”雲夢冷冷迴了三個字,依舊背對著他.


    仇昱霖看不清她的神情,自顧自開口:“你就不想知道新到的署長是誰嗎?”


    雲冷道:“我不感興趣.”


    仇昱霖就不再說了.睜著眼默默看著天花板出神.


    第二日仇昱霖在家裏等著雲夢出門一同往仙樂門去赴約.


    她如今有了兩個月身孕,最近也不再穿旗袍,反倒日日穿著洋裝,高跟鞋也不愛穿了,仇昱霖見她似乎很在意這個孩子,當初那個不願要這個孩子的想法開始越來越動搖.


    仇雲霆和薑姨娘早已等候在門口,見他們出門,一行人往仙樂門去.


    今日整個江州城有頭有臉去的人都來了,一起見證新的署長到來.


    一下車仇昱霖就將雲夢挽在身邊,顧忌這是在外麵,雲夢柔順的跟隨他走進仙樂門.


    “淺淺,別來無恙.”一進門喬硯秋就迎了過來,眉眼帶笑.


    雲夢想起昨晚仇昱霖的話,有些後知後覺:“你不會就是新來的署長吧?”


    喬硯秋對著她點了點頭.


    “喬署長,恭喜恭喜…..”江州商會幾個老熟人上前擁著喬硯秋往別處去.喬念安今晚似乎很開心,一直忙著應酬眾人.


    喬硯秋不情願的隨著大家走開,迴身看了眼雲夢.


    雲夢沒想到今日喬硯秋會來,更沒想到他就是新來的公署署長.南京方麵的特派員.抬眸去看仇昱霖,見他此刻也正看著自己,二人視線相交,雲夢挽著他的手慢慢退了出來.


    仇昱霖見狀一把拉住她的手,牽在手心,意味不明:“夫人,一會兒宴會就要開始了,別粗心走散了.”


    雲夢瞪了他一眼,無聲跟著他往人群中去.


    舞池中不少人開始扭動,顧容川牽著雲惜的手早已進入.


    顧戚戚見喬逸目光一直追隨雲夢,端著杯酒上前:“喬署長,恭喜你順利迴到江州城,聽說雲夢懷孕了,可最近兩個人卻鬧的不開心,我還聽說昱霖哥哥好像不太想要這個孩子,你說會不會是隨州城那晚你和…..所以他心中有所懷疑,喬署長,現在他們之間有了嫌隙,對你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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