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宣寧見她一直待在辦公室許久未出,夜露深重,他拿著一條幹淨的毯子進了辦公室.


    果然她還在,手邊還握著賬冊,隻是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胡宣寧放低腳步悄悄上前,將毛毯蓋在她的身上,立在她身前看了一會兒,眉眼帶笑走了出去.


    仇昱霖一直守在雲家大門口,直到淩晨時分也不見她迴來,轉道去了碼頭.


    碼頭上不少人認識他,見他深夜前來,又不敢多問.


    “督軍這麽晚怎麽來了.”陳鈺聽說仇昱霖來了,趕緊披著衣服出來.


    “她在嗎?”仇昱霖抬頭看了眼遠處的辦公樓,低低問了一句.


    陳鈺道:“小姐在樓上.”


    仇昱霖道謝一個人往那處去,上樓時剛好看到胡宣寧從辦公室出來,麵色瞬間冷下來.


    “督軍.”似乎沒想到他那麽晚會過來,胡宣寧有些意外.


    仇昱霖瞥了他一眼,與他擦身而過.


    輕輕推開門仇昱霖見她窩在沙發上沉睡著,腳下頓時輕了些.


    她今日未穿旗袍,一身淺色洋裝看上去很嬌貴.長睫溫順的附在眼斂上,櫻唇微微嘟起,睡意沉沉.


    仇昱霖在她跟前蹲下,伸手聾過她額間的發絲,在她額頭印下淺淺一吻,扯著嘴角彎了彎.


    “對不起……”仇昱霖低低說了一句,眼角慢慢紅了.


    他將毛毯往上又拉了拉,將她完全裹住,附身和往日一樣準備來抱她.


    一想到那日她對自己冷酷無情提離婚,是真的動了怒,一雙手進退兩難,薑姨娘說如今她在氣頭上,讓他最近不要來打擾她,可他實在想她,控製不住要來看看她.


    頓了頓,往後退了兩步,深深歎了一口氣,罷了,見她安好就行.


    仇昱霖陪著她坐了會,想起最近他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他覺得那樣的日子過的實在太快,快的有些讓他抓不住.


    見她睡著,默默一個人下樓退了出去,碼頭上陳鈺和胡宣寧都侯在一旁.


    “今晚我來過的事不要和她說.好好照顧她.”仇昱霖打開車門朝著樓上看了一眼,低低說了一句.


    胡宣寧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難怪她今日看起來心情不好,原來是小夫妻間鬧了矛盾.


    陳鈺道:“知道了,督軍.”接著便見他揚長而去.


    這幾日喬硯秋一直待在江州城內,據派出去的下人來報督軍夫人已經多日未迴督軍府了.二人好似這些天鬧的不開心.


    喬硯秋聽到這個消息心情順暢不少,雲夢的脾氣他一向摸的很清楚,一旦她下定決心的事,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今晚他就要離開江州迴泰州了,他是蔣斯年參謀長,不好待在江州過久.


    他臨走前想去見一見雲夢,吩咐司機去了雲家.


    一進門董芳年很是熱情的拉著他問話,無非是問他這些日子過得怎麽樣,有沒有受苦之類的,喬硯秋母親在生他時難產去世,他從小就沒了母親,董芳年一直對他疼愛有加,在喬硯秋心裏早把她當作自己母親.


    二人聊的熱火朝天,雲夢聽淩姝來稟報的時候,稍微收拾一番下了樓.


    董芳年知道二人有話要說,很有眼色打發走了身邊人.


    雲夢帶著他去了後院小庭.淩姝端過茶水放下,也退了出去.


    雲夢給他倒了一杯清茶,喬硯秋笑著接過.他們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像此時此刻這般安安靜靜坐在一起品茶了.


    “淺淺,我晚上就要迴泰州了,下次見你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喬硯秋抿了一口,抬眸望向她.


    她櫻唇輕啟:“你好好保重身體.”


    “你過得好嗎?”他的眸光如黑夜中的星星溫柔無比.


    “我很好,你不必擔心.”雲夢淡淡一笑,強壓住眉眼間的傷感.


    “你騙人,淺淺,你明明過得不好,這次去泰州,你隨我一起好不好,今日不同往日,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你們和離好不好,我想帶你走.”喬硯秋伸手抓住她的手,眉眼間滿是懇求.


    “我不會跟你走,雲家所有人還需要我的庇護,我不可能再自私的拋下一次.”雲夢將手從他掌心掙脫出來.


    “你是舍不得雲家還是舍不得他?淺淺,你別告訴我,你心裏有他.”喬硯秋望著空空的掌心,有些失落,不明白他們私奔過一次,為什麽不能有第二次.


    難道這短短一年間仇昱霖就占據她的心,她就舍不得他了?


    雲夢道:“這世間不是隻有情情愛愛,我之所以努力撐著雲家不光光是為了自己,你父親也是如此,硯秋哥哥,江州城百姓離不開雲家和喬家,我們不能那麽自私.”


    亂世浮沉,百姓遭殃,戰事一起,手無寸鐵的百姓首當其衝,雲夢想將他們護在江州城,能保一日是一日.


    “對不起,淺淺,是我太狹隘了,你放心,我也會好好護著身後百姓,我們一起.”喬硯秋心中還是開心的,隻要她還沒有愛上他,一切皆有可能,他就還有希望.


    喬硯秋在雲家用過晚飯才上了路.


    雲夢親自將他送上車,仇昱霖和平日裏一樣,侯在雲家外,見他們道別.


    “年姨我走了,淺淺,後會有期.”喬硯秋出門與她們告別.


    雲夢站在門外看著他上車,曾經的少年郎不複當初模樣,終究因為她而棄商從政,雲夢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喬硯秋打開車門,頓足片刻迴身抱住了雲夢.


    雲夢顯然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一時間忘了推開.


    “等我.”短短二字喬硯秋忍痛放開了她,轉身上了車揚長而去.


    仇昱霖望著不遠處剛剛發生的一切,一雙手緊緊握住,連前麵的李副官也忍不住迴頭看他臉色.


    仇昱霖沉聲道:“去軍營.”


    李副官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到軍營仇昱霖不顧天色已晚拉著眾人訓練,李副官見他把氣都撒在眾位士兵身上,默默為那些人感到委屈.


    不少人在地下開始竊竊私語.


    “最近不是不打仗了嗎,怎麽督軍還沒日沒夜的抓著我們訓練.”


    “或許是為了我們好,怕我們這些日子鬆懈下來會生了手,到時候上了戰場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看督軍好像是和夫人鬧矛盾了拿我們撒氣,上次我在仙樂門看到督軍好像生了大氣,你們沒看到最近督軍天天都在軍營,一直到深夜才迴嗎,以前他可不這樣.”


    “對對對…….拿夫人沒辦法,就拿我們撒氣.”


    一群人邊訓練邊竊竊私語.


    仇昱霖見有人私下議論,大聲嗬斥:“講什麽呢,還不抓緊訓練,要不要圍著江州城跑個十來圈.”


    眾人知道他向來說一不二,紛紛不敢再言語半句.


    他的這些親兵一貫如此,敢怒敢言卻不敢惹他們督軍不悅.


    迴泰州必經隨州,喬硯秋帶著司機一路往泰州去.


    顧戚戚最近一直留意雲夢下落,又聽說喬硯秋和她是青梅足馬,心裏早就打好了算盤,眼下喬硯秋途徑隨州,到了她的地界,她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雲夢晚上照常陪著母親,最近她天天和母親待在一起,日子過的很是愜意,一些煩心事都被她拋諸腦後.


    “母親,我看你幾次往武漢寄去物品,那邊有什麽人需要我們雲家資助嗎?”想起上次賬單上母親寄過去的東西,雲夢心中還是有些疑問的.


    她前些日子問過陳鈺,見他說話吞吞吐吐,細問之下陳鈺才告訴她,那裏麵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物資,隻一樣盤尼西林很是難得.


    雲夢自然知道盤尼西林是做什麽的,如今亂世消炎藥得來不易,很是金貴.關鍵是此藥品一旦被查處將是一項不小的罪名,她想不出究竟是誰能讓母親鋌而走險.


    董芳年開始眼神閃爍:“沒……沒什麽,我隻是看那邊有不少受困的人,想幫幫他們.”


    雲夢見她言辭躲閃,心中有疑.


    忽然樓下傳來淩姝急促的唿喊聲:“小姐,喬少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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