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昱霖兩天一夜沒睡,又孤身前往蔣斯年大營走了一遭,剛剛從鬼門關撿迴一條命,一迴家見到雲夢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瞬間煙消雲散,抱著自己嬌妻很快沉睡.


    雲夢受了風寒頭暈腦脹,迷迷糊糊中聽到身旁有人口齒不清叫著母親.


    察覺到身邊有人,等她看清自己正躺在仇昱霖懷中時,她微微有些發愣.


    不明白怎麽自己睡了一覺醒來,他居然就迴來了.


    夢中仇昱霖似乎很難過,一雙濃眉微蹙,嘴裏含糊不清雲夢隻聽到母親二字.


    她嫁入督軍府數月,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仇雲霆和仇昱霖兩兄弟的生母,連他們的小字都無人敢喚,雲夢不免有一絲好奇.


    仇昱霖好像陷入了夢魘,渾渾噩噩間一雙手攬在自己腰間,掐的她生疼.


    雲夢趕緊伸手去喚他:“督軍,督軍.”


    仇昱霖慢慢睜開雙眼.入眼便是雲夢一臉慌張的看著自己.


    “我怎麽了?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仇昱霖撐著身子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燒慢慢退了.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你剛剛夢魘了.”雲夢從他懷中慢慢起身.


    “白日裏迴來的,一迴來就聽說你發燒了,昨夜擔心我了?”仇昱霖撐著頭一臉笑意.


    “沒有,隻是睡不著而已.”雲夢說著側過頭.


    “嗯,還好燒退了,你剛剛流了不少汗,去換件衣服,肚子餓了吧,我去叫他們準備一些夜宵.”仇昱霖說著下了床一個人出了房門.


    她身上的確汗膩膩的,趕緊進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薑姨娘聽說他受傷,看他下午迴來時沒有吃飯,未免他半夜餓,早早安排廚房備好了飯菜,大半夜的西樓督軍和夫人果然肚子餓了,下人們趕緊端著吃食往西樓去.


    雲夢換好衣物出來時,就看到桌上擺滿了吃的.


    “我剛剛夢裏說什麽了?”仇昱霖突然問了一句.


    雲夢抬眸,淡淡迴了一句:“你一直叫著母親,好像很傷心的樣子,做噩夢了?.”


    仇昱霖端著碗微微一愣,記憶中他絲毫想不起自己母親的模樣,這兩字對他而言,似乎很遙遠.


    雲夢見他沉默,有些不解,抬眸看他.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生來就沒有見過母親,甚至連她的照片也沒有見過,小時候我問過父親幾次,每問一次他就打我一次,一次比一次狠,大哥看不下去,後來告訴我,說母親在我出生後不久就生病故去了,許是因為生我時傷了身子,父親才會生氣吧,後來我也就不問了.”仇昱霖低著聲細細說來.


    “那你小字呢?我從未聽過大哥喚你小字.”


    “我沒有小字,大哥也沒有,父親年少時隻是隨州城一個碼頭上的普通工人,受不了窮苦才從了軍,後來一路拚殺才到了今天,我們出生清貧卑賤如泥,小時候常常餓肚子連吃的都沒有,覺得活著都是奢望,怎麽敢妄想能有自己的小字.”仇昱霖麵色窘迫,講述著自己低賤的過往,目光一直躲閃著.


    雲夢從小出生書香門第,父親和母親都是江州和隨州富甲一方的富商.她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長大,何時知道窮苦的滋味.正因如此,他才覺得自己和雲夢之間的雲泥之別.


    雲夢沒想到他竟然從未見過自己生母,也沒想到他身世竟是這般,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多了一分憐惜.


    “沒人能決定自己的出生,這個亂世能活著就很好了,你現在不是也成了護佑一方百姓的督軍嗎?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實在不必妄自菲薄,隨州那邊怎麽樣?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雲夢坐在他對麵,見他神色倦怠,眼角好似有些紅血絲,應該是這些天沒有睡好.


    “沒事了,被刺了一刀,不必擔心.”仇昱霖見她寬慰自己,心中很是愉悅,嘴上說的隨意,手中盛了滿滿一碗烏雞湯放在她麵前.


    “大哥呢?他也平安迴來了嗎?”他嘴上說得輕巧,雲夢卻相信若是小事情仇雲霆又怎麽會急著趕過去.


    “大哥帶兵突襲了泰州軍,與我左右夾抄包圍了蔣斯年,他如今非但沒有攻下隨州,還丟了淮安,暫時退迴了泰州城,大哥讓我先迴來,他負責斷後,應該快迴來了.”仇昱霖嘴上說著,手裏一直不停給她夾菜.


    “大哥他不是一向……我以為他......”雲夢腦海中冒出一個柔弱一詞來,許是仇雲霆身有殘疾,所以給人的印象一向體弱,他更像是那種坐在後方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的軍師.


    “那你可猜錯了,大哥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勇猛無雙,又聰明,在軍中威望甚高,六年前一次意外他腿受了槍傷,以至於落下殘疾,這些年他漸漸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戰場,更願意一個人待著,若不是那一次,這隨州和江州,這督軍之位無論如何都是輪不到我的.”


    仇昱霖一想到那次意外就滿是感傷,從小他就跟在大哥身後,他小時候皮,卻最聽大哥的話,一直為他馬首是瞻,自從那天起他那一向桀驁不馴的大哥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常常獨自安靜的坐在一旁發呆.


    雲夢聽他講著這些她從未知曉的往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評論,人生或許就是這樣,旦夕禍福隻在一瞬之間.


    曾經隻想著做大哥小跟班的弟弟,如今也不得不獨自扛起兩州數十萬百姓生死安穩的大旗,還好,關鍵時刻大哥總是出手相助,這是仇昱霖感到最欣慰的.


    二人簡單吃了一些,淩姝帶著人來收拾,剛剛被她碰到的傷口處慢慢溢出鮮血來,落在白襯衫上格外顯眼.


    “淩姝,去拿藥箱來.”雲夢看了一眼他的腰間,吩咐淩姝趕緊去拿藥.


    仇昱霖聞聲趕緊低頭去看,果然傷口好像裂開了.


    雲夢扶著他坐在床角,慢慢解開他的衣衫,男子健碩的身體就這樣赫然暴露在她麵前.


    “傷口裂開了,你迴來時怎麽不說,是不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她顧不上害羞,伸手取下他身上的繃帶,腰腹處有一條很長的刀疤,隱隱往外冒著血,這就是他剛剛口中一筆帶過的小傷,她將傷藥慢慢塗上去,語中帶著愧疚,指尖在他傷口處遊走,他身上有不少舊傷,雖都已結疤,但深褐色的傷口看上去還是觸目驚心.


    整個背上都被炸傷,隱隱有些許血跡。甚至來不及好好包紮,可見他趕迴的匆忙.


    雲夢拿著繃帶慢慢圍著他一圈一圈纏繞,女子的芳香一陣一陣襲來,仇昱霖看著雲夢眼底漸漸湧出一絲欲望.


    “我沒事,不怪你,你剛剛睡的正香,我不舍得弄醒你.”仇昱霖嘴上笑著眸光一直望向她.


    “好了,這幾天小心點,別再碰到傷口.”雲夢關上藥箱起身對著他叮囑一句.


    “淺淺.”仇昱霖伸手一把將她拉過,她直直的坐在他的腿上,他從後環著她,將頭靠在她的後頸.


    “別鬧,小心傷口.”雲夢伸手來掰開他的手.


    他不但不放,反而手上力道更重一些將她往後挪了挪,雲夢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僵硬,驚得她趕緊起身.


    “淺淺.我這次差點死了,我以前從不怕死,現在卻怕的要命,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他呢喃一聲,雙手環上她的腰肢.


    他的吻落在她的頸窩,密密麻麻帶著一絲酥癢,雲夢被他惹的頭暈腦脹,卻掙脫不開.


    仇昱霖覺得身下滾燙,擁著懷中人慢慢親吻著,他越來越迷戀她的氣息.


    “督軍,大少迴來了.”門外傳來李副官急促的腳步聲.


    仇昱霖正戀戀不舍,根本顧不上門外人.


    “大哥找你有事,你別.......”雲夢趕緊掙紮出來,迴身整理自己的衣衫.


    仇昱霖明顯意猶未盡不情願的放開她往門外走去.


    “我去去就迴.”他突然迴身說了一句.


    見他走後雲夢有些無助的癱軟在床上,男女之事上她對他還談不上喜歡,隻是不像從前那般討厭他,雖然前些日子二人相處的不錯,可她還是不太情願他碰自己,也不願和他再共享魚水之歡.


    她隻想和他簡單的相敬如賓過下去就好,畢竟她這些年心裏有旁人,隻是現在木已成舟,她和喬硯秋再無可能,可偏偏仇昱霖好似對自己真的很喜歡,她能明顯感受到他這幾個月的隱忍,他已經很在意她的感受了,她都懂,可她又不想懂.


    雲夢歎了口氣撲倒在床榻之上.


    仇雲霆一路風塵仆仆的趕迴督軍府,他鮮少穿軍裝,今夜迴城薑姨娘早早的迎在門口,見他下車,張副官趕緊打傘將拐杖遞了過去.


    仇雲霆拄著拐杖慢慢朝薑姨娘而來.


    “那麽晚了何必在此迎接,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打仗.實在不必擔心.”仇雲霆見她眼眶紅紅冒雨前來迎接,心中感激.


    “迴來就好,沒有受傷吧.”薑姨娘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抬眸間滿是柔情.


    “沒有,我很好.”仇雲霆撐著傘走近些,眉眼間都是笑意.


    “餓不餓,要不要吩咐廚房.......”薑姨娘見他軍裝被雨水打濕一角,忙上前來準備給他擦拭,又覺得於禮不合,環顧四周趕忙往後退了兩步.


    “大哥,你可迴來了,聽說二哥都受傷了,嚇死我了.你沒受傷吧?”身後仇婉怡一路小跑奔向仇雲霆,跌跌撞撞衝向他的懷裏.小心翼翼的打量,檢查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那麽晚還不睡,放心吧,你大哥可死不了.”仇雲霆憐愛的撫摸過她的頭頂,小姑娘淚眼汪汪,看來確實擔心他的安危.


    仇婉怡的出現打斷薑姨娘的話語,見他無恙,方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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