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陸謹言俯首湊在她耳邊,低沉的聲音裏夾雜著一股寒氣。


    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接通了電話。


    “曉芃,你去龍城了?”


    “嗯,跟客戶商談一下設計專櫃的事。”她竭力保持著語氣的平靜。


    “這種小事讓下麵的人去就好了,你何必親自跑一趟呢?”許若宸用著漫不經心的聲調,仿佛隻是隨口一問,但語氣有一些重,隱藏著一股質疑的味道。


    一個人做了賊,就會心虛,花曉芃的心跳驟然增加了數倍,撲通撲通的狂跳,總覺得許若宸開始懷疑她了,這麽說是在試探她。


    她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緩解因為緊張而痙攣的喉頭,“我……就是想順便去醫學院偷偷看看我弟弟。”


    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可以掩飾陽光下的“罪惡”。


    “就知道你會忍不住要去看小鋒。”


    話筒裏有了一點笑聲,看起來他放心了,沒有懷疑。


    她暗暗的鬆了口氣,“我好久都沒有見到小鋒了,差一點就忍不住要跑出去,跟他見麵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見麵的,不會一直這樣下去。”許若宸安慰的說。


    “謝謝你,阿宸。”她低低的說。


    陸謹言在旁邊聽著,未動聲色,隻有眼睛裏露出了一絲嘲弄之色。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小刺蝟謊話連篇的壞毛病一點都沒有改變。


    說起謊來是臉不紅、心不跳,麵色平靜無波。


    他不知道的是,花曉芃的心已經擰絞了起來,深濃的罪惡感和愧疚感,猶如滾滾的洪流把她重重的包圍了,讓她感到唿吸沉重,就好像背上背著一個十字架一般。


    “下周我就迴來了,想你,寶貝。”許若宸的聲音再次響起,更加的溫柔了,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她抿了抿唇,放低了音調,“我也想你。”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最後這句話,讓陸謹言的眉毛擰絞在了一起,怒火在心頭熊熊的燃燒。


    “你該死的很想他嗎?”


    她有點暈,深吸了口氣,“他是我的丈夫,我們一起生活了四年,就算沒有愛情,也有親情,我想他是很正常的事呀。”


    她輕飄飄的語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讓陸謹言火冒萬丈,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這四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


    她垂下了眸子,濃密的長睫毛擋住了閃爍的眸子,“我們倆在一起總共才三個月。”


    陸謹言俊美的麵龐像是被一根利刺狠狠的蟄了下,猙獰的扭曲了起來。


    這是在委婉的表示沒有想過嗎?


    仿佛有一記悶棍敲打在他的頭頂上,讓他頭昏昏目涔涔而五髒翻騰,強烈的失落感就像從三萬尺的高空直線垂落,摔得他三魂七魄都碎裂了。


    “你就一點點都沒有想過我?”


    她咬了咬唇,聲音像被海浪打碎了,細微而低迷,“我經常會做噩夢,夢到被你找到抓迴去,算不算在想你?”


    陸謹言的嘴角抽動了下。


    這不是安慰,而是打擊,刺果果的打擊。


    他受到了十萬點的暴擊傷害。


    “花曉芃,我會讓你以後夢到我的時候,都是美夢,而不是噩夢。”


    花曉芃微微的震動了下,帶了一點眩惑的看著他,仿佛看著一個難解的謎題。


    這好像是一個很難實現的願望,不,幾乎是不可能實現。


    他是魔王,有霸道獨裁的本性,時常都會獸性大發,蹂躪她,溫柔總是曇花一現,怎麽可能一直讓她做美夢呢?


    “你說的美夢是不是黃粱美夢?”


    “你要不乖,惹火我,就是黃粱美夢了。”他低哼一聲,果然是一秒就翻臉,恢複了魔王的本性。


    她歎了口氣,讓他開心,就會對不不起許若宸,讓自己的罪孽加深。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即便你給我建造了一個地獄,我也覺得自己死後是會上天堂的。現在我覺得,我可能要下地獄了。我是個罪人,我沒有做一個好妻子,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雖然她是被強迫的,雖然她不是有心的,但依然被許若宸帶來了恥辱。


    陸謹言淩冽的、審判的目光猶如利劍一般從她的臉上劃了過去,“難得你還能有懺悔之心,你要不迴來,肯定下地獄。”


    她噎了下。


    很明顯,她錯誤的理解了他的話。


    在她的心裏,真正的丈夫是許若宸,對不起的人也是許若宸。


    至於他。


    她不覺得當初的離開是背叛。


    他從來都沒把她當成過真正的妻子,隻是一個掛了名的傀儡而已。


    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名存實亡。


    她一直都想要離婚,是他不肯,強行把她留在身邊。


    離開對她而言,是解脫,是自救。


    就算是現在,對於他,她也不敢抱什麽希望。


    她這個人沒有什麽追求,隻想過平靜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他給不了。


    隻有許若宸可以給她。


    這四年來,他們相敬如賓,生活的和諧而美滿,沒有過爭吵,沒有過爭執,也沒有第三者插足。


    許若芳偶爾會過來看他們。


    她也會在視頻裏跟許家父母通話,彼此都很和睦。


    沒有譏誚、沒有嫌棄、沒有羞辱、更不會有冷嘲熱諷。


    而這些負能量,在陸家,她可謂嚐盡了,嚐遍了。


    陸錦珊還沒有結婚,她迴去,就意味著戰爭又要爆發,無休無止。


    她受夠了!


    “有點累了,我睡一會。”


    她感到心累,一想到被逼到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她就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小刺蝟,今天晚上你做飯。”


    他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漫不經心,卻嚇了她一大跳,“你不是嫌我髒,從來都不吃我做的東西嗎?”


    “我要不吃,會讓你做嗎?”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他的心境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的平靜,而是像麵前的大海,波瀾起伏。


    他不是體會不到,她對許若宸的感情比對他要深得多。


    她的心裏沒有他的位置,一點都沒有。


    他們之間唯一的、僅存的紐帶就是那張結婚證。


    他很不安,擔心自己真的錯過了和她之間的緣分,擔心無論他怎麽努力,都不能讓她迴來了。


    所以他不想放鬆,也不敢放鬆,想要牢牢的抓住那根脆弱的線,不讓她溜走。


    大海裏,另一艘遊艇從他們旁邊行駛了過去。


    遊艇上正在開派對,上麵的兩個女人,是花曉芃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陸錦珊和花夢黎!


    她們也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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