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樹妖的根須竟然已經布滿了整片山穀!


    瞬移符還剩下一次威能,但一個時辰之內是不能再祭發第二次的,否則剛剛凝聚的軀體,將會在強大的空間壓力下煙消雲散。


    最致命的是,經過了剛才這次瞬移,譚陽早已遭受重創的經脈更加壅塞,氣血翻湧之下,一絲妖力也導引不了,即使想祭發瞬移符也不可能了。


    沒有靈力,譚陽甚至連乾坤袋都已打不開,風影千變、小無相千葉手、天雷子等等所有手段都已無法施展。


    這一次,譚陽才真正地摸到了死神的鼻子。


    片刻間,樹妖的根須幾乎沒廢吹灰之力,就將重傷的譚陽死死纏了起來,一條粗如兒臂的氣根,從遠處的參天巨樹上激射而至,將他懶腰一纏,那些根須才紛紛鬆了開來,並迅速縮迴了地麵。


    那條氣根飛速迴縮,拽住譚陽朝著樹妖拉去,看來樹妖已對他深惡痛絕,還不想讓他死得那麽便宜。


    兩裏多地的距離,幾乎瞬息即到,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麵而來。


    參天巨樹還剩下的大半拉軀幹上,還在洇出血液般的鮮紅汁液,幾乎將周圍滿地的白花都染成了紅色,令人怵目驚心。


    氣根將譚陽拽到距離樹幹兩丈多遠時,便停在了半空中,樹妖殘餘的枝葉瘋狂搖擺,仿佛怒發衝冠,無數氣根衝著四麵八方伸縮不停,似乎在發泄著無限的憤懣和怨毒。


    譚陽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恐懼之意反倒盡去,搖頭咂舌地同情道:“嘖嘖,傷得這麽重,道友,疼壞了吧?快別搖了,再搖更疼。”


    樹妖似乎聽得懂人言,高聳入雲的軀幹抖動得更加厲害,樹葉紛飛,落花如雨。


    突然,一條嫩綠欲滴的新枝,從樹幹中央綻放出來,新枝隻有小拇指粗細,上麵的葉片嫩得幾乎透明。


    譚陽隻覺得眼前一花,那條嫩枝就激射而至,看似柔軟的枝尖卻仿佛一根鋼針,鋒利地插進了自己的大腿裏。


    一陣針刺般的劇疼傳來,隻見嫩枝尖端的翠綠色迅速消褪,並變成了通體血紅色,順著枝條,血紅色飛速延伸向了樹妖的軀幹,眨眼間,一條嫩綠欲滴的新枝就變成了血枝。


    就連幾乎透明的葉片裏,也可以看見鮮紅的血色順著葉脈迅速漫延,很快變成了一片片血紅的楓葉。


    譚陽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插入體內的嫩枝尖傳來,體內的血液迅速被吸走!


    “這該死的樹妖,竟然在吸老子的血!”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半柱香功夫,自己就會被吸成人幹!


    譚陽的額頭上已滲出了涔涔冷汗,他強自鎮定,森然冷笑道:“不知死活的狗東西,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猖狂!念你修行不宜,我原本還想饒你一命,現在,你是逼我殺你了!”


    樹妖果然能聽懂人言,不過,它吸血的動作隻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吸了起來,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譚陽體內通過嫩枝輸入進了樹幹之中。


    譚陽舉起一隻拳頭,高聲道:“看來天雷符的苦頭你還沒吃夠,我手裏還有一張同樣的天雷符。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住手,老子就將你轟為齏粉!”


    “一!”


    樹妖吸血的速度明顯減緩下來。


    “二!”


    吸血的動作猶猶豫豫地停止了,但嫩枝的一頭還插在譚陽的大腿內。


    此時此刻,譚陽是多麽希望時間過得慢些甚至停頓下來,這“三”可是萬萬不能喊的。因為現在他手裏隻有一張瞬移符,還是由於打不開乾坤袋才無奈握在了手中的。


    時間一點點驚心動魄地消逝著,譚陽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遊移,依舊冷冷地死死盯著樹妖!


    樹妖殘餘的枝葉和氣根全都靜止了下來,剛才,它已經深深領教過“天雷符”巨大的破壞力,如果對方真的還有一張,距離如此之近,自己固然難以幸免,但對方也絕對逃不掉,現在要權衡的是,要不要和對方同歸於盡呢?


    終於,到了不得不喊三的時候了,如果再不喊,那自己這一招就會不攻自破。


    “賭一把!如果這樹妖真不怕死,老子也認了!”


    譚陽一咬牙,將掌心裏的瞬移符亮了出來,大吼一聲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三!”


    靠,自己半分妖力都導引不了,這瞬移符自然不能祭發,是原封不動收迴來呢,還是就這樣輕飄飄地扔出去?


    死就死,臨死還得丟一次麵子……


    “嗖!”


    萬幸的是,譚陽口中的“三”字話音未落,那條血紅色嫩枝就閃電般抽了迴去!


    如果不是那條氣根還緊緊纏在腰間,估計此時譚陽很有可能已經癱軟在地了,他緩緩放下手,冷冷道:“還算你識相。道友,今日你我兩敗俱傷,就此扯平,我也不跟你計較了,該放我下來了吧?”


    樹妖猶豫良久,終於將譚陽輕輕放在了地上,氣根鬆開並縮了迴去。


    一直在天空中盤旋的小棄一見主人脫險,閃電般俯衝下來,落到了主人身邊,它和譚陽心神相通,知道主人現在行走恐怕都困難,所以矮下身來,準備馱著主人飛離。


    譚陽擺手笑道:“不必了,我現在已和樹道友化幹戈為玉帛,一時反倒有些舍不得離去,就在此和道友盤恆幾日吧,順便替樹道友護法,以便它療傷。”


    小棄圓睜雙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片山穀猶如龍潭虎穴,按理說應該恨不得早離開一刻是一刻,主人卻竟然要留下來,這也太難以理解了。


    其實譚陽何嚐不想離開,隻是以自己此時此刻的境況,如果就此上路,隨便一隻妖獸甚至普通野獸都能輕易將自己滅殺,還不如再賭上一把,哪裏都不去,就在樹下療傷。


    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說完,譚陽也不管樹妖同不同意,就在樹底下盤膝打坐起來,掐著引氣訣的手中,還有意無意地露著“天雷符”的一角。


    可憐樹妖不會動也不會說話,如果會,恐怕早就跳著腳地破口大罵了。


    老王頭留下的療傷丹果然療效非凡,僅僅過了兩三個時辰,譚陽全身的傷口就已經結痂,主要經脈也已修複貫通,但要恢複如初,恐怕最少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樹妖的自我修複能力更為強大,遍布整個山穀的根須,源源不斷地輸送來地氣和養分,殘破的軀幹幾乎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修複著,不過因為它受傷實在太重,要想恢複元氣,恐怕要花上數十甚至上百年了。


    在療傷的同時,樹妖並沒有忽略捍衛自己的領地,偶爾一些跑進山穀裏的妖獸或野獸,無一例外被生生做成了肥料,就連一些飛經上空的飛禽,也大多被衝天而起的氣根活活拽了下來,樹妖的氣根仿佛能無限延長,數百丈高空的飛禽照捉不誤,看得譚陽和小棄膽戰心驚。


    漸漸地,日薄西山,暮色蒼茫,又到了黃昏時分。


    山穀裏的斷枝殘葉和滿地落花,已全被樹妖的氣根掃盡了大坑之內,坑內的根須縱橫交錯,很快將大坑填平,山穀裏有恢複了寧靜安詳,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犧牲者。


    也許是忌憚“天雷符”,也許是已經熟視無睹,譚陽和樹妖一直相安無事,各自忙活著自己的事情。隻是在樹妖收拾殘局時,譚陽出於好奇,在地上撿了幾朵帶著血紅色汁液的白花時,樹妖曾經不滿地搖晃了幾下樹枝,但也沒做出什麽過分舉動。


    山穀裏,譚陽在心無旁騖地修煉療傷,他並不知道,先前天雷子那一聲轟天巨響,已經引起了附近山區中不少人族修士的注意,有些修士甚至已經在朝著這裏趕來,其中就有正在搜尋兇手的百寶樓之人。


    入夜時分,山穀上空的惡蜃毒瘴裏,一個金色光點由西向東緩緩而來,第一位聞聲而來的修士趕到了。


    敢在惡蜃毒瘴裏飛行,來人至少也應該是證罡境界的大修士,樹妖似乎知道厲害,一直到金色光點慢慢在視野裏消失,它也沒敢輕舉妄動。


    接下來的兩天裏,又陸續有七八位大修士飛過了山穀上空,譚陽心裏隱隱升起了一股不安,萬獸妖林廣袤無比,遭遇人族修士的機會少之又少,現在這麽多大修士從四麵八方而來,其中肯定有百寶樓的人。


    自從殺了黃、嶽兩位修士後,譚陽特意改變了路線,沒有徑直朝第二峽進發,而是向東繞了兩三天才繼續往裏走,為的就是多開百寶樓的追殺。


    第三天一早,在療傷丹的相助之下,譚陽的傷勢已經康複了九成,而山穀北方的山梁上,也影影綽綽地出現了第一批不敢飛行的人族修士,遠遠看去大概應該有四五個,幸好他們並沒有下到山穀,而是沿著山梁轉而向西,並漸漸消失了。


    譚陽再也不敢繼續呆下去了,當下叫上小棄,立刻開始啟程出發,樹妖不聞不問,直接將他當成了空氣。


    從地圖玉簡上看,去萬獸妖林第三峽最近的方向應該是往北偏東方向,但為了安全起見,譚陽決定先繼續朝東走,走個幾天後再轉而向北,反正萬獸妖林的九峽都是環狀,無非就是多繞點路而已。


    翻過山梁,剛剛在叢林中走了不到十裏,盤旋在樹梢上方飛前飛後的的小棄就鳴唳了一聲,同時傳來了一股危險的意識。


    譚陽立刻停住了腳步,全神戒備之下,一股森嚴的殺氣從他周身漫延開來,看來又要大開殺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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