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言修為已臻禦靈境界,早已食氣辟穀,普通美食對他來說隻是習慣性口腹之欲而已。


    不過,此時大局已定,身心放鬆之下,魚湯香味撲鼻而來,不由得勾動他幾分饞性,再加上早已確定兩鍋魚湯裏並沒有七步倒,汪正言竟然接過了魚湯,咕嘟嘟喝了下去,完了一抹嘴笑道:“嗯,味道不錯,還是沈師侄知道心疼師叔……不對!”


    汪正言的笑容突然僵硬在臉上,魚湯一入腹,一股暖洋洋的的慵懶感瞬間蕩漾開來,並飛速開始順著血脈往全身蔓延……


    七步倒!


    當這三個字浮現在汪正言的腦海裏時,他的額頭不禁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讓他驚怒交加,難道小陰溝裏真能翻大船不成?


    汪正言一邊暗暗導引靈力,企圖先將七步倒的藥力逼出體外;一邊強裝笑容伸出空碗道:“好湯!沈師侄,再來一碗。”


    如果沈麻子上前接碗,就直接將他挫骨揚灰,以泄心頭之憤。


    “湯當然是好湯,但是礦長,我勸您不能再喝了!這魚湯味道雖美,可裏邊真的下了七步倒,您還是早點迴家睡覺吧!”


    沈麻子是何等樣人,豈會輕易上當!他一邊慢慢朝著門口後退,一邊笑道。


    汪正言氣得肺都要炸了,但是他知道,怒氣勃發隻能使血流加速毒發更快,這也是沈麻子故意刺激自己的目的,不能讓這賊子得逞!


    他強壓怒火和殺機,依然笑容滿麵地道:“沈師侄,這種玩笑開不得,這兩盆魚湯你們不都喝過了嗎?怎麽會下有七步倒呢?”


    汪正言之所以會有這一問,一是借機爭取一些逼毒的時間;二是他自己也實在納悶,明明親眼所見兩盆魚湯都被他們喝過,他們喝了安然無恙,為何偏偏自己一喝就中招呢?


    “對不起,礦長,天機不可泄露,恕師侄我不能告訴你。因為礦長生前實在是太奸猾了,所以死後您還是做個糊塗鬼吧!”


    說話間,沈麻子已慢慢快移動到膳食房門口了。剛說完最後一個字,他就突然轉身,想奪門而逃,並同時大喊道:“大家快跑!待會兒迴來替老畜生收屍即可!”


    汪正言城府再深,也被沈麻子氣得七竅冒煙,他也顧不上運功逼毒了,抬手一記冰彈,衝著沈麻子激射而出!


    這種冰彈術極其可怕,汪正言在此術上浸淫已久,隻要中了,立刻就會和卓勁一樣凍成一尊冰雕。


    沈麻子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手,他跨出門口後的第一步不是向前邁,而是疾速側身橫移,就在他的身影剛剛被門邊石牆擋住的一刹那,那顆冰彈擦著他的身側唿嘯而過!


    譚陽從沈麻子送魚湯開始,就密切關注著事態發展,眼見沈麻子逃過一劫,在為他慶幸的同時,心裏也納悶不已,沈麻子到底用了什麽神通,居然真讓汪正言中了七步倒?


    不過,此時已容不得他多加琢磨,膳食房裏已亂作一團,眾弟子都已察覺到危險,一邊亂喊亂叫,一邊紛紛湧向門口,打算先逃離這個生死之地再說。


    汪正言已被沈麻子氣昏了頭腦,拔腿邊追,依他禦靈境界的修為,追殺沈麻子幾乎易如反掌。


    就在這時,汪正言突然感覺後背涼風襲體,閃躲已經來不及了,憑著多年臨敵戰鬥的經驗,他隻得將全身靈力凝聚到後背,企圖硬抗這一突然襲擊。


    噗地一聲悶響,一把礦鎬狠狠紮進了後背!


    禦靈境界的肉*體已淬煉得非同小可,灌注了靈力的肌肉骨骼,竟然將侵入進來的礦鎬死死地夾住,使它不能再有寸進,甚至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溢出。


    一條老命是保住了,但後背傳來的劇疼,讓汪正言的憤恨達到了頂點,他再也顧不上運功逼毒了,大吼一聲,插進後背的礦鎬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帶血的礦鎬穿透厚厚的石牆,射出了膳食房,在石牆上留下一個水桶大小的孔洞!


    汪正言這才迴身一看,隻見偷襲得手的姚胖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已經被汪正言的大發神威嚇懵了。


    “鼠輩敢爾!”


    汪正言怒罵一聲,伸出左手虛空一抓,老鷹抓小雞一般將姚胖子揪了過來,揚起右掌,就要向著他的頭頂拍去!


    機會來了!


    譚陽並沒有隨著眾人逃跑,而是一直手握礦鋤等在原地,等待一個致命一擊的機會。汪正言已經中了七步倒,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陷入極端躁狂狀態,此時正是殺他的最好機會!否則,憑自己現在的實力,想殺一個禦靈境界的修士,簡直是癡人說夢。


    其實對譚陽來說,最最順手的武器應該是那一把鐵藤弓,但弓箭最大的壞處就是不能明目張膽地隨身攜帶。其次就是獵刀,可是如果用獵刀就隻能近身肉搏,麵對一個禦靈境界修士近身肉搏無疑是自尋死路。


    要想在安全距離外發動攻擊,投擲顯然是兒戲,隻能動用剛學會的驅物術。


    而驅物術隻能驅動可以灌注天地靈氣的修真界物品,就像這把礦鋤,鋤把的材質是精鐵,鋤刃是玄鋼,天地靈氣可以順利灌入從而可以操控自如。而獵刀隻是普通凡鐵所製,要想任意驅使,隻能等到學會了禦物術以後了。


    汪正言的右臂已高高揚起,就像當初雙翅魔蜥張開雙翼一樣,毫無設防的腋下袒露無遺,千載難逢的良機!


    驅物訣早已掐好,礦鋤裏早已灌注滿天地靈氣。


    譚陽伸手一指,礦鋤脫手飛出,鋤刃朝後,鋤把衝前,弩箭一般衝著汪正言的腋下射去!


    隻聽噗的一聲,四尺多長的礦鋤從汪正言腋下透體而入,彎曲的鋤脖和鋤刃被擋在了身體這一側,鋤柄卻從他身體另一側露出一尺多,頂端還血淋淋地掛著一片暗紅色的內髒碎片!


    暴怒之下的汪正言已失去了應有的理智,根本沒注意到譚陽的偷襲,隻覺得腋下一涼,整個身體已被礦鋤柄貫穿,全身的靈氣順著礦鋤狂湧而出,血脈裏的七步倒藥力少了靈氣壓製,又開始飛速蔓延……


    這一下,遭受重創的汪正言才真正被駭得肝膽俱裂了!


    “吼───”


    生死關頭,汪正言甩開手裏揪著的姚胖子,仰天長嘯,靈潮獅吼功!


    狂暴的靈力浪潮從他周身的四肢百骸爆發開來,以他為中心,膳食房裏的眾弟子們包括所有能移動的物體,仿佛都變成了颶風中的樹葉,紛紛飛舞著撞向了四周牆壁!


    “吼───”


    譚陽隻覺得體內血氣翻湧,整個身體也被一股巨力撞得一飛而起,噗通一聲,後背直接撞到了石牆上,直撞得五髒移位,幾乎骨斷筋折,喉頭一甜,哇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其他弟子們的修為遠遠不如譚陽,自然比他更慘。


    門口附近的少數幾個弟子飛出了門外,遠遠地摔落在地上不知生死;絕大多數弟子和譚陽一樣撞在了堅硬的石牆上,其中大部分人直接被撞得暈死過去,少數一些撞在牆上以後,又被飛舞的桌椅雜物擊中;還有幾個頭部撞牆的更倒黴,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腦漿四濺,死於非命……


    在場的所有弟子中,隻有譚陽一個人還未暈死過去,但他的感覺也不那麽好受,隻覺得周身劇痛如裂,體內翻江倒海,腦袋暈頭轉向。他不禁心下駭然,遭罹如此重創,普通人早已一命歸西,汪正言卻不但沒死,居然還能使出如此神通,禦靈境界的實力竟如此恐怖!


    吼聲停止,膳食房裏的中央地帶如颶風吹過一般幹淨,隻有汪正言身插礦鋤,如一個十字架上的魔鬼般,威風凜凜地矗立當場。


    四周牆角地麵上則是汙血橫流,一片狼藉。殘肢斷體、桌椅板凳、暈死過去的弟子、瓢盆碗筷、菜葉魚刺等等,沿著牆邊混雜成了一圈垃圾堆。


    汪正言此時全身靈力幾乎已被靈潮獅吼消耗殆盡,他臉色焦黃,披頭散發,貫穿身體的礦鋤將他的許多內髒穿了個支離破碎,嘴角、眼角、鼻孔甚至連耳朵裏都在往外溢血,說不出的猙獰恐怖,往日的仙風道骨早已蕩然無存。


    但汪正言寧願忍受劇痛,也不敢拔鋤,如果沒有外人替他護住心脈,一拔就死。


    他哆嗦著手掏出一個個小玉瓶,將裏麵的什麽解毒丹、療傷丹、補氣丹等等往口裏狂倒,然後衝膳食房的裏屋叫道:“老王,趕快去礦區找人來幫忙!快!”


    連喊幾聲,裏屋一點動靜也沒有,汪正言這才想起來,老王頭隻是一個煉體境界的糟老頭,恐怕也和這群礦奴一樣,被自己的靈潮獅吼震暈過去了。


    無奈之下,汪正言隻得挪動腳步,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隻要剛才服下的丹藥能抗住七步倒的藥力,迴到山澗對麵,自己就能從閻王殿的門口再爬迴來。


    眼看就要走出膳食房了,汪正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熱情的招唿聲:


    “礦長,別慌,用不用師侄我來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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