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陽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你也知道我父親是行醫郎中,我對如何種植草藥略懂一二。當時關雨舟見我的七步倒藥效不錯,又問了一下我的來曆,然後他說落雲峰上的藥田缺少打理之人,準備讓我去,並給了我這枚落雲令,說讓我先來青陽宗曆練一段時間,等我修煉略有成效,他自會征得師傅同意後,來葫蘆穀接我。”


    盡管這番話漏洞百出,但汪正言見到落雲令時已先入為主,再加上譚陽是郎中之子的確是事實,不由得又信實了幾分,暗自思量道:“以老魔頭的實力,收一個單靈源的弟子絕無可能,但要是做靈植雜役那就另當別論了。落雲峰的雜役也肯定不會是一般凡人,讓這小子先來曆練一下也有可能。不過關雨舟既然要來接他,送他落雲令豈不是多此一舉?再說憑關雨舟的身份,怎麽可能會親自來接一個雜役,簡直是無稽之談,至少這一點,這小子絕對在撒謊,估計關雨舟之所以給他落雲令,十有*是準備讓這小子憑此信物自行去落雲峰。唉,這小子奸猾無比,真讓人頭疼,這番話有幾分可信呢?”


    汪正言本來打算將七步倒配方騙到手後,就殺人滅口,巧取豪奪一個礦奴的東西,畢竟不太光彩。現在,盡管對譚陽的話半信半疑,但落雲峰那個老魔頭的確招惹不起啊!如果殺了譚陽,萬一關雨舟真的上門要人,那對自己和青陽宗來說,可就是一場塌天大禍了。


    譚陽察言觀色,知道這條老狐狸並沒完全中計,道:“師叔,我知道此事一定是叢立那個狗賊出的壞點子。因為當初在飛舟上輸錢給咱們,他對師叔您不敢咋樣,就把斜火都發在了我頭上,一直在找我麻煩。師叔是上了他的當了,我不怨您,再說第一次和師叔見麵,您就幫我贏了一筆橫財,再之後又送我書又救過我,我心裏一直拿您當親人一樣,還有就是當初關雨舟要殺的可是咱們倆,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師叔怎麽會狠下心來殺我呢?現在事已如此,不如這樣,您把東西還我,我給您七步倒配方,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師叔您看好不好?”


    汪正言正在騎虎難下之中,雖然明知譚陽的口是心非,但還是被這一番甜言蜜語拍得挺舒服,看來這小子挺識趣嘛,患得患失地左思右想了一番後,笑道:“臭小子想得倒美,不過既然話說到了這份上,我也不為難你了,這小木盒和落雲令我替你暫時保管,等關雨舟來接你時自然還你,你再把配方給我,今天這事就算揭過了吧!”


    “不行!”譚陽急道,“那枚落雲令也就罷了,小木盒是父母留給我的東西,我父母都是一介凡人,哪裏來的什麽靈丹妙藥?必須還我。”


    汪正言笑道:“你別得寸進尺,即使我顧忌老魔頭暫時不殺你,但我可以馬上送你下礦,讓你生不如死,再說我還可以馬上以同案犯之名殺掉沈非凡,據我所知,他應該是你的狐朋狗友吧?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看來,這是自己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先保住小命再說,譚陽妥協道:“好吧!我聽師叔的,就按師叔說的辦,再說從今往後,我還指望著在師叔這棵大樹底下乘涼呢!希望師叔能多加關照。”


    汪正言滿意地點點頭,心中的殺意已去了七八分,道:“這個自然,不過如果以後你真的去了落雲峰,師叔我恐怕還要請你多關照了。”


    矛盾一解決,一老一小開始虛情假意地套起近乎來。譚陽突然發現,人和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不但緊張刺激,還蠻有意思。


    汪正言掏出紙筆,譚陽開始寫起七步倒的配方和煉製方法來……


    *


    傳經堂外,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緊張地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突然,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汪正言倒背雙手走了出來,譚陽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來人!把沈師侄放了吧!”汪正言吩咐道,“本礦長現已查明,譚陽一時衝動,借給本礦長送魚湯之機,順手牽羊盜走了東西,與他人無關。念在他是初犯,認罪態度積極並繳還了贓物,而且有強烈的悔改之意,本礦長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方針,決定從輕發落,罰款二十塊晶石以儆效尤;沈非凡知情不舉,原也該嚴懲,現在他既已受過鞭刑,不再予以追究。你們大家都要從這件事情上吸取教訓,以後如有人再犯,定當嚴懲不貸!”


    新弟子們都鬆了一口氣,王大錘和左公遠連忙跑了上來,解開了遍體鱗傷的沈麻子並扶了迴去。


    “師叔,這……”叢立大為愕然,這顯然與計劃好的大相徑庭。


    “住嘴!”汪正言麵色一沉斥道,“你們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以後辦事悠著點,不許再擅自胡鬧。此事已了,帶上大家迴去吧!”


    汪正言等人走後,譚陽急匆匆地找出上次剩下的療傷藥,趕緊跑去了隔壁沈麻子屋。


    沈麻子平時為人低調和善,加上人又聰明,弟子們有什麽修煉上的問題都願意找他,所以來看望的人將小屋擠得滿滿當當。


    看見譚陽進來,弟子們主動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當譚陽在王大錘和左公遠的幫助下,給沈麻子脫掉了衣服後,在場眾人不禁惻隱之心大起,沈麻子的前胸和大腿皮開肉綻,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幾乎成了一個血人,讓人怵目驚心。


    “左兄,大錘,你們倆去膳食房燒一桶熱水,趕快!”


    譚陽的話剛說完,卓勁就提著一桶熱水走了進來:“不用了,熱水我打來了。譚師弟,還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


    “謝謝卓兄,剩下的活兒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們大家也都迴去吧,我要替麻子療傷,你們都擠在這裏不太方便。”


    幸好沈麻子隻是皮肉傷,並未傷筋動骨,他早已清醒過來,隻是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臉上的雀斑一點點顯得格外惹眼,溢滿了細密的冷汗。


    眾人陸續走了出去,譚陽拿起一塊錦帕揉成一團,遞到沈麻子嘴邊道:“張嘴咬住,麻子,接下來有點疼,堅持住!”


    沈麻子艱難地張開嘴咬住錦帕,點了點頭。


    譚陽動作很麻利,一邊替他清洗傷口一邊塗藥,沈麻子疼得死去活來,汗水和著血水流滿了一床。


    半個時辰後,傷口終於被處理好了,譚陽也累出了一身臭汗,一邊替沈麻子整理床鋪,一邊叮囑道:“麻子,天氣太熱,為了防止傷口感染潰爛,不能包紮太嚴實。你背後沒有受傷,所以你就好好躺著不許亂動,三天之後,我保你活蹦亂跳。”


    沈麻子幾乎已經虛脫,弱弱地道:“好,庸醫,謝謝你,受累了。”


    譚陽鼻腔一酸,為了防止眼淚溢出來,趕緊握住他的手,強笑道:“少跟我來這一套,咱們還是不是兄弟?再說你是因我才受的傷。現在,閉上你的嘴,好好睡一覺。”


    “兄弟,兄弟……”沈麻子喃喃地自語著,慢慢昏睡了過去。


    和汪正言那一場絞盡腦汁的鬥智,不比幹體力重活輕鬆,再加上方才一番折騰,譚陽心力交瘁,也顧不上渾身髒汙,趴在沈麻子床邊也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譚陽才醒了過來,一睜眼,眼前是一張長滿雀斑的臉,正衝著他微笑,目光中滿是溫暖。


    “醒了?趕緊吃飯吧,大錘送的晚飯估計都涼了。”


    譚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發覺已是入夜時分,笑道:“嗬嗬,這一覺睡的真過癮。麻子,感覺咋樣了?”


    “好多了,你的醫術真的相當不錯,傷口不疼了,隻是又麻又癢。對了,庸醫,叢立從你屋裏搜出的那塊玉符是怎麽迴事?”


    “嗯,麻癢是創傷愈合的正常反應。”譚陽洗了把臉,邊吃飯邊道,“那塊玉符的事我以後再慢慢跟你說,麻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麽求不求?你說吧,隻要不是向我表白,我什麽都答應你。”


    “去你的!”譚陽假做嘔吐狀,然後臉色一凝,壓低聲音道:“今晚我要去盜迴我的東西,那個小木盒,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裏麵可能藏著我的身世之謎,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如果我出了事,我流花村的養父母就拜托你了。”


    “萬萬不行!”沈麻子大驚道,“你這是自找死路,庸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千萬不要魯莽行事。你先安心修煉,等我們尋找機會逃出去以後,你可以持落雲令去找關雨舟,如果他肯替你出麵,要迴小木盒十拿九穩。”


    “不行,我等不了。”譚陽搖頭道,“你原來不是問過我經常給汪正言送魚湯的目的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我這麽做的確是想偷東西,偷他手裏那枚禁神玉籙!隻要他們禁神玉籙在手,咱們即使能逃出去也會被抓迴來,雖然沒有偷到,但汪正言和叢立等人的住處我已摸得一清二楚,今晚後半夜等他們睡著了,我就動手。”


    沈麻子道:“庸醫,聽我一句勸,今天他們剛演了這出戲,一旦你火上澆油再被抓住,那你的小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連你都這麽想,那我更應該去冒這個險,而且必須是今夜。”


    “你什麽意思?”


    “你想想,經過今天這一折騰,他們肯定認為我們已經被震懾住,警戒一定沒有平時那麽嚴……”


    “我明白了!”沈麻子興奮道,“的確是天賜良機,即使你成功偷迴小木盒,他們也萬萬不會懷疑到你頭上!譚庸醫,你小子真是個天才!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就不阻攔你了,不過你一個人勢單力薄,用不用叫大錘跟你一起去?”


    “不用,人多反而添亂,大錘嘴巴不嚴,此事不要告訴他。再說以你的聰明都沒想到這一點,他們那幫蠢豬更想不到了。”譚陽得意道,“我這次去不光要偷迴我的東西,如果有機會偷到禁神玉籙,等你養好了傷,咱們就逃出這個魔窟!”


    “好!”沈麻子道,“那你一切多加小心!譚陽,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沈非凡發誓,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一旦修煉有成,我自會替你報仇雪恨!”


    譚陽熱血沸騰,一把攥住沈麻子的手:“麻子,我譚陽能認識你這個兄弟,是一輩子的幸事!一切拜托了!”


    沈麻子眼圈一熱,也緊緊地攥住了譚陽的手。


    “轟隆隆……”


    一陣隱隱約約的悶雷,從遙遠的天際滾滾而來,風雨欲來。


    月黑風高殺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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