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海水還是雨水,濕了她全身,海浪拍打著身子,齊樂杏眼帶著戾氣,從礁石上站起,拖著渾身疲憊,深一步淺一步踩在沙灘上。


    她緊了緊握著手中的刀,迴頭看向偶爾掀起波濤的大海,仿佛能看到一天前那場自相殘殺。


    幸好在船上她活了下來。


    一天前,她坐著船和另一批玩家一同送往這個關卡,在路上有兩個玩家起歹意,企圖殺光船上的所有人,搶奪他們所獲得的道具。


    她算是遊戲裏的‘老人’了,這種事見得多了,處理起來得心應手,那兩人自是沒能得逞,被她利落抹了脖子後踹進海裏,至於其他人……


    自然也是如此。


    想到還有一個眼睛純淨的十歲孩童,齊樂唇瓣微顫,狠狠閉了閉眼,泯滅最後一絲良心。


    她沒有錯,她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活下去,在這個世界裏弱者就該淘汰,即便沒有下手,那孩子也活不過一天。


    “你做得很好。”寄生在她體內的怪物這麽說道。


    嘴角輕扯,手中刀仍未被放進係統背包裏,她沒有開口迴答,站在原地等待接應人的到來。


    寄生在體內的怪物也沒有在意,齊樂卻能感覺到它升起的嗜血殺戮。


    它很興奮。


    至於為什麽,齊樂不想知道,她怕,她怕知道那個答案。


    來到這個‘地方’久了,早就漸漸忘了害怕的感覺,即便有,那份小小的觸動也被埋在心裏,從沒像現在這樣,連肢體都麻木,那個‘怪物’一直在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齊樂從未像現在這般怕過,那種深入骨髓的感覺令她不敢反抗,稍有大動作都不敢,甚至不敢尋找將這‘怪物’從身體中趕出去的方法。


    “別那麽緊張,我不會對你怎麽樣,就是想借你的身體住幾天。”那聲音帶調笑。


    “……是。”齊樂聲線不作控製微顫,她可不認為這怪物能友好相處。


    很快。npc來接第三批到達的玩家,即便他看到在場隻有一人也無甚表情變化,依舊講著自己固定的台詞,將她帶往住處。


    她所到的地方是一座小茅屋,左右無人居住,背後的空地是一片墓地,齊樂在這遊戲中住過的地方更簡陋更陰森的多有,因此並沒有多想,甚至不知道她的位置偏於一隅,同沈白璃其他玩家他們住的地方簡直天南地別。


    npc小夥還企圖坑一筆新來的人,不過隻有一人能坑,路上他還稍稍失望了一小會兒,此時掛著職業性的陽光笑容,用著帥氣的人皮麵具:“小姐姐,要買跌打藥嗎,山裏路不好走,磕著碰著隨時能派上用場,一瓶隻需要900,別人想要一千我都沒賣,見你有緣可便宜你了,嘿,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神秘兮兮壓低聲說道。“這東西啊,還能夠驅……”


    話赫然而止,寒光即逝,小夥麵色一僵,腦袋已經咕嚕嚕掉到地上。


    拿著刀還保持著割下腦袋姿勢的齊樂繃著表情,森冷的刀麵沒染上一滴血,觸感如同切下一塊軟嫩的糕點,她眉間緊蹙,越發警惕。


    果然,不過片刻地上腦袋小幅度動動,站得直直的身體彎下腰小心翼翼捧起腦袋,還撫掉上麵沾上的沙子,好好的放迴脖子上,小夥竟是很平靜,還無奈地歎口氣。


    語氣中帶了一絲委屈:“就算你不想買也不用砍下我腦袋吧,雖說感覺不到疼痛,但冷不丁腦袋掉到地上,那種滋味也不好受。”


    下一秒還算和善的小夥突然變成冷森森的厲鬼:“那就讓你也嚐嚐這種滋味吧!”一層薄薄的皮披在身上,有些破損的幾處掛在肌肉的紋理上搖搖欲墜,前後對比太大,令人強烈不適。


    從對他出刀的那一刻起,齊樂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或者說‘怪物’對她提前說過,早有防備的躲開他的攻擊,扭頭就跑。


    “我已經照你說的話去做了,接下來需要做什麽?”齊樂額頭隱隱有冷汗留下,npc像是有意在逗獵物,當每次與死神近距離接近,他又故意放她走。


    沒有人想被當做獵物,她已經有些急躁,況且身後這npc危險程度極高,但還不至於亂了陣腳。


    “噗,哈哈哈哈哈哈……”腦中的笑聲一直環繞在耳邊,齊樂緊咬貝齒,逐漸明白過來它在笑什麽,一時羞憤衝上心頭,果不其然,‘怪物’笑著打趣道:“你真聽話。”


    “你什麽意思。”背後的汗水和被海水沾濕的衣服黏糊在一起,腳下不停,反而加快速度,即便猜到,她還是不由失聲詢問,手中刀握得發緊。


    “雖然你很有趣,但也比不上我家寶貝兒,好了,我玩膩了,現在可以把身體交出來了,你就好好的在睡夢中度過餘生吧,親愛的女主。”


    “想來,在睡夢死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齊樂大腦嗡嗡響,她已經做不出任何判斷,不想再想任何事情,甚至於腳下都停了下來,空白表情如同被支配了身體。


    手腳發軟,還未倒下,她就被身後的小夥摁住腦袋,整張臉和泥沙石親密接觸,正因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與流出來的黏糊感讓她恢複了一絲清醒。


    她已經保持不了鎮定,撕心裂肺大喊::“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這次,她體內的怪物沒迴答她,可是她仿佛能聽到一聲嗤笑。


    就是這聲嘲笑擊垮她最後一絲防線,終於忍不住崩潰,壓製不住大叫。


    齊樂睜大眼睛,沙石粒劃在臉上,溢出血絲,卻毫無所覺,因為她的靈魂更痛,正在被一點點撕裂,生不如死,疼得在地上打滾,連壓著她腦袋的npc都不由放開手。


    緊緊咬著嘴唇,鮮血順著唇紋蔓延開,雙目睜大盯著虛空,狼狽與不堪,不甘心和恨意侵蝕全身。


    為什麽是她!為什麽要找上她,她所做的,所努力的一切都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為什麽這麽難……為什麽……


    雙手緊抓地上,十指血跡斑斑,眼角流下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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