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還以為兒子喜歡的那個人家世不好,他擔心自己會不接受,所以便連忙把自己的態度說了。


    她對這個真的沒有什麽意見。


    雖說門當戶對有一定道理,但最關鍵的還是要兒子喜歡,不過最基本的底線要求還是要有的。


    至少人品不能有問題,家世清白。


    陸寒峙不知道該如何說,卻也為母親的通情達理感動,他的母親從小就寵愛他。


    他雖然性子冷淡,心底裏也是極為在意這個家裏的每一個成員的。


    他不想對陸母說謊,但要說實話……


    陸寒峙難得進退兩難,過了會兒,開口道:“可能不能帶迴來給您看。”


    “啊?”陸母一愣,“為什麽?”


    見兒子低垂的眼睫,她試探道:“是那個女孩兒家裏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嗎?”


    陸寒峙:“……”


    他的手指緊了緊,卻還是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著陸母,無比認真,卻難免含著緊張。


    這是他在意的家人,他的母親,他自然不可能無所謂,不可能淡定。


    陸寒峙沉了沉唿吸,嗓音微緊,卻是蘊著萬分鄭重,“媽媽,我喜歡的不是人。”


    陸母:“……”


    她的表情空白了片刻,仿佛聽到了什麽驚悚荒謬的話,她僵著臉,滿臉懷疑人生不敢置信的重複,“不是人……”


    她艱難的扯了一下臉,想笑一下,卻隻是扯動了皮肉,那笑得比哭還難看,她似乎是陷入了什麽可怕的幻想中,驚恐的瞪大眼睛,喃喃道:“是鬼嗎?”


    不是開玩笑,雖然臉上的表情很是不知道如何形容,但那語氣卻是認真的。


    她是真的覺得自家兒子和某隻鬼有什麽“人鬼情未了”的緣……


    畢竟她不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對這種存在抱有半信半疑的態度。


    這樣一想,陸母捂著自己的心口幾乎要暈厥過去了。


    陸寒峙:“……”


    被陸母的那個疑問問的難得微微扭曲了一下表情,隨後看著陸母懷疑人生三觀徹底崩碎的樣子,哭笑不得的開口:“不是鬼。”


    陸寒峙囧了一瞬,也是他自己的表達有問題被陸母誤會了。


    但一想起大貓,又覺得自己的表達好像沒有問題,大貓確實……不是人。


    “唿~”陸母急速上升的血壓降了下來,“不是鬼就好就好,媽媽暫時還沒有把握能接受咱家有一個鬼兒媳。”


    那影視劇裏,人和鬼可是沒有好下場的,畢竟人鬼殊途。


    但想到兒子的話,她剛降下去的血壓又上去了,陸母咽了口口水,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的再次問道:


    “不是人……咕……”又是一口口水,她艱難無比的開口,“那是什麽……東……咳咳……”


    她本來想說是什麽東西,但又覺得這個形容不禮貌。


    此時,陸母的世界被在一瞬間碎裂之後又重組了,但重組之後的世界多了許多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


    想起她偶爾看到從隔壁島國看過的新聞,陸母再次道:“兒子啊,你喜歡上的不是……充氣娃娃吧?”


    那個國家的年輕人就有不少喜歡二次元人物然後和手辦結婚的,或者做一個人物的充氣娃娃。


    想到這,陸母:“……”


    兒子是和鬼在一起好還是和充氣娃娃在一起好?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


    陸母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陸寒峙:“……”


    再讓母親想下去,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出來了。


    他沒有再猶豫,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是一隻很可愛的花豹,媽媽。”


    陸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家寶貝兒子十幾年過去又叫她媽媽了。


    她不由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為了你媳婦兒連媽媽都叫了。”


    陸寒峙:“……”


    這時候隻能沉默。


    好在陸母野就隨口一說,不過這幾次血壓升起又降下,幾次打岔下來,也沒有剛開口那麽驚悚了。


    她冷靜下來,重複道:“一隻花豹……”


    “這麽說,你愛上了一隻花豹?”她語調奇怪的說著。


    不行,果然還是無法冷靜下來啊!


    自家寶貝兒子說自己愛上了一隻花豹,這放在任何家裏都無法接受吧?


    陸母覺得,如果自己不是高知分子,不是從小見得多眼界廣,她現在已經要把自家兒子帶去看精神科了。


    “花豹……唿~”陸母重重喘了一口氣,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撫了又撫。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己愛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沉默了片刻開口道:“為什麽?媽媽有些不明白。”


    她的雙手交握在一起,徹底冷靜了下來,隻是困惑的很,“雖然不能否認動物也有自己的思想,但那隻是一點點,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生存本能,你為什麽會喜歡上一隻動物?”


    她不是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詢問,而是確實不解,“它注定不能迴應你同樣的感情,不能與你交流,不能與你親吻,不能與你交融,不能明白你的感情,甚至它還會因為生物本能去和雄性交配繁衍。”


    她不忍心說下去,但這些問題必須要講清楚,“你真的考慮好了嗎?或者你真的確定你真的……愛上它了嗎?是情欲的愛,而不是單純喜愛的愛?”


    陸寒峙一直認真聽著陸母的話,沒有打斷,也沒有試圖去反駁。


    雖然他覺得kendrick是有自己思想的,她可以聽懂他說的話,但母親未必能理解也未必會相信。


    他注視著陸母擔憂的目光,這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最純粹的愛意,不包含任何雜質。


    陸寒峙心口泛軟,冷然的眉眼徹底柔和,眸光閃爍,唇角甚至帶著笑。


    低沉的嗓音似攜著春風,他開口:


    “媽媽,我很確定,我對她,是思之則笑,見之則喜的愛意,是想把她綁在身邊卻又想放她自由無拘的煎熬,是情,是欲。”


    “是這世間最純粹和愛和最旖旎的欲。”


    “無關其他,無關任何。”


    陸母徹底怔住,她看著陸寒峙,她的兒子那雙眼眸中仿佛蘊含著星海,說起它時滿是溫柔。


    盡管可能荒謬,盡管不敢置信,盡管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但她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愛上了它。


    哪怕它是一隻大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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