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態度和具體實施還是有區別的。


    雲疏不會像是護著脆弱剔透的琉璃一樣護著溫渺,但溫渺的眼睛看不見是事實。


    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也不代表雲疏就真的什麽都不管了。


    態度是態度,該管的還是要管。


    就比如現在:


    經過兩個月的修養之後,溫渺差不多好了,便出院迴了家。


    而今天,就是剛出院的第二天。


    溫渺從床上坐了起來,手指摩挲著靠近床邊下了床穿上拖鞋,然後把一旁放著的定做的盲杖拿好,正要走動。


    就聽一道淡漠中帶著略微促狹的聲音道:“要我帶著你去嗎?”


    溫渺一驚,隨即便是臉上驟紅,結結巴巴立馬道:“不……不用了……”


    隨後便連忙敲著盲杖走了。


    盲杖的聲音落在地板上,相比起昨天的鎮定清脆,現在的聽起來非常慌亂。


    好像完美昭示了主人的內心。


    雲疏勾了勾唇角,朝著衛生間喊了一聲,“需要我幫忙就喊我。”


    正在解衣服的少年手指一抖,差點讓衣服直接從手裏掉下去。


    拍了拍爆紅滾燙的臉,溫渺小小聲:


    “溫小渺,你冷靜一點!不能這麽慫!不就是洗個澡嗎?姐姐還沒有進來呢,你害羞什麽著呢!”


    如此自我安慰了半天,溫渺才鎮定下來,小心洗了起來。


    而雲疏便在衛生間外等著。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溫渺才出來。


    穿著浴袍的男孩皮膚冷白,精致的鎖骨完全露了出來,自己卻不知道。


    還以為把浴袍係的很好。


    雲疏也沒有出聲提醒。


    在溫渺又一次走錯方向之後,她才出聲懶懶道:“往後退一步,再往左一步,然後直走。”


    跟著雲疏的話順利迴到了床上。


    溫渺揚起唇瓣試著用聽覺分辨出雲疏剛才的位置,把頭往雲疏的方向側了側,“姐姐。”


    他對的位置不是很準,畢竟是剛開始學習,一切都要摩挲著慢慢來。


    雲疏“嗯”了一聲,走過來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拿出毛巾力道精準的蓋在他的頭上,“把頭發擦幹。”


    溫渺乖乖點頭,擦幹頭發。


    雲疏迴到了自己家裏,收拾一點東西。


    雲含梅今天竟然也在,看到她說了句,“你準備住在江依雅家裏?”


    雲疏眸色平靜,“本來就住著。”


    雲含梅一笑,也不開口了。


    她對雲疏采取的一貫是放養政策,況且她說的話她這女兒也不會聽,她更是幹擾不了她的任何決定。


    這一點倒是比她強。


    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好,雲疏背著書包又迴到了溫渺房間,也是她的另一個房間。


    “姐姐,我給你收拾。”


    溫渺興致勃勃的開口。


    雲疏更沒有說什麽“你看不見就不要逞強”這一類的話。


    她一點都沒有偏離當初自己說的話,使喚起溫渺來還是一點都不客氣,也從來不會把他當成處處需要人幫忙的弱者來對待。


    雲疏的態度無疑讓溫渺的情緒好了很多,正是因為她的“不客氣”,他才能更快的適應沒有光的情況。


    在雲疏這裏,沒有同情憐憫的目光,沒有區別對待,沒有無所適從,沒有覺得自己成了什麽都做不了的廢物。


    少年在雲疏麵前,黑色眼眸一如既往的幹淨清澈,蘊滿陽光。


    她是他唯一的例外。


    很是幹脆的把書包扔給溫渺,雲疏簡單交代了句,“裏麵是一些衣服和書。”


    抱著書包的少年笑著點頭。


    這時房間門被敲了敲,江依雅的聲音傳了進來,“疏疏,你能幫我洗個水果嗎?我騰不開手。”


    雲疏看向溫渺。


    溫渺雖然看不見,但日益敏銳的其他感官能感受到雲疏的視線。


    當下便道:“姐姐你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雲疏打開房門走了。


    溫渺小心摩挲著拉開書包拉鏈,把衣服一件件取出來用手輕輕撫平,然後在自己的衣櫃裏掛好。


    這點小事,他做的無比認真。


    在他眼睛好時,他不需要一分鍾就能弄好,現在,他卻小心翼翼慢慢來,甚至十分鍾都弄不好。


    但少年神色專注,黑如夜幕剔透如水晶的眼眸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不滿,沒有半分的負麵情緒。


    他的靈魂,永遠都是純澈的。


    過了會兒,溫渺指尖摸到了一件很小的衣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溫渺一點點觸摸過去。


    直到快要全部摸完,他才倏然反應過來自己摸的到底是什麽衣服。


    除了……


    還有什麽是這麽少的布料?


    少年冷白的臉上頓時布滿紅暈,緋紅著耳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羞到了極點。


    但害羞之後,他卻莫名,不知道怎麽迴事,像是中了魔一般,鬼使神差的拿起那件小衣服,湊近輕輕嗅了嗅。


    是清晰幹淨的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和一股極為淺淡幾乎聞不到的香氣。


    片刻之後,理智迴籠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少年頭上冒出來了煙。


    捂著自己沸騰的臉蹲了下去像是一隻鴕鳥把自己埋了起來。


    “唔……”奔潰到極點的聲音。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啊啊啊啊!”


    少年捂著唇瓣小聲尖叫,整個人都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徹底包圍了,恐怕一時半會兒緩和不過來。


    而雲疏,在出了房間走到客廳之後,就看見了上麵放著的水果。


    是已經洗好的。


    她看向江依雅,江依雅神色柔和,“疏疏,坐吧。”


    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連她的渺渺都緩了過來,她作為母親,更要堅強。


    剛開始知道渺渺是為了救雲疏而受傷的時候,江依雅不可避免的怨上了雲疏。


    她不能接受。


    但這種情緒在這兩個多月來雲疏天天陪著渺渺讓他極快的恢複之後便漸漸消散了。


    連醫生都驚訝溫渺的恢複速度。


    對她說,這很難得,很多視力障礙患者尤其像是渺渺這種天生是能看見的但因為事故意外導致視力受損的人非常容易情緒奔潰不能接受以至於自我毀滅。


    江依雅在這兩個月來看了很多。


    渺渺在雲疏麵前很輕鬆,甚至麵對著她是不自覺在撒嬌著的。


    而雲疏沒有把溫渺當成視障人士。


    在她這裏,他還是他,沒有任何改變。


    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讓渺渺在她麵前這麽放鬆,也做不到像雲疏一樣以正常平等的態度去對待渺渺。


    她是小心翼翼的,是害怕嗬護唯恐渺渺受傷的。


    但她越小心越惶恐,渺渺便越加意識到自己如今的殘缺與不同,又如何能放鬆下來呢?


    她不自覺給渺渺施加了壓力。


    所以那些怨意,那一點點不平,也已經徹底消失了。


    何況雲疏是她的渺渺在生死之間也要下意識去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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