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耿繼淵肅殺嚴整的軍營不同的是,三七鋪裏,葉鼎之所在的那個小院卻安靜祥和。


    當然,除了屁股上腫起老高的葉小凡。


    上午遲到先是被柳先生在背上打了板子,下學前柳先生抽查他們三個的功課。


    但並未叫葉小凡背《孟子》,而是叫他背《詩經》小雅中的《鄘風·相鼠》。


    結果葉小凡卻脫口而出:“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如此驢唇不對馬嘴,自然惹得先生大發雷霆,用戒尺棱狠狠抽了葉小凡三十多板子。


    這下把葉小凡的屁股抽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盤,皮膚都裂開了口子。


    之所以如此讓柳先生生氣,隻是因為《鄘風·相鼠》這篇詩文極其簡單,葉小凡平素裏功課很好,遇到這樣簡單的詩文居然能背錯,先生自然會讓他長些記性。


    葉小凡趴在床上,半褪的褲子露出血漬斑斑的屁股。


    葉鼎之靠在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葉小凡狼狽不堪的模樣,幾次差點笑出聲來。


    沈七七也忍著笑意,手上的動作輕柔至極,準備把用藥酒敷在葉小凡屁股上。


    葉小凡扭過頭,看到沈七七手中紗布上那瓶棕紅色藥酒,趕緊阻止:


    “姐姐,這個痛不痛?”


    沒等沈七七開口,葉鼎之憋著笑道:


    “藥酒嘛,這個不痛!”


    葉小凡半信半疑,看了眼葉鼎之,遲疑許久才衝姐姐點了點頭:


    “既然葉鼎之說不痛,那你就敷上吧,輕點哦~”


    沈七七白了眼葉小凡:


    “轉過去吧,我自然曉得!”


    說完,便將藥酒倒在棉布上,輕輕敷在葉小凡腫的老高的屁股上!


    “嗷!!!”


    哪知棉布剛接觸葉小凡的皮膚,他就痛的嚎出聲來,全身劇烈地抽搐像是被開水燙到一般!


    “你騙我!葉鼎之!”


    “你不是說這個不痛嘛?”


    聽到葉小凡的控訴,葉鼎之笑得更歡了:


    “哈哈哈哈……”


    “又沒敷在我屁股上,我當然不痛了!”


    沈七七按住弟弟,嗔怪道: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痛也忍不了?還吹牛說你上午一個人打贏了四個當兵的……”


    葉小凡趴在床上,依然申辯道:


    “我哪裏吹牛了,不信你去問阿垣和小陸闊,他們都看到了!”


    不過這件事他隻跟葉鼎之講事發經過,為防姐姐擔心,隻是說遇上了過路的逃兵,把他們打跑了而已。


    葉小凡的確單人幹掉了四個雲州騎兵,而且是空手奪白刃。


    雖然屍首被雲州騎兵馱走了,但小路上旁土坑裏的馬刀以及路邊幹涸的血跡,都證明葉小凡並未說謊。


    讓葉鼎之震驚的是,葉小凡所表現出的潛力,甚至超過了當年的自己!


    不過這也得益於葉鼎之傳授過他葉家劍法,以及他送給葉小凡的曠世劍法——詩劍訣。


    就在此時,沈七七將罐子裏的雲州白藥倒在紗布上,準備給葉小凡繼續敷藥。


    葉小凡長了心眼,斜眼看著沈七七手中滿是米白色藥粉的紗布警惕地問道


    “姐姐,這個痛不痛?”


    葉鼎之的思緒,被葉小凡的話打斷了。


    他抬眼看去,沈七七正準備把沾滿藥粉的紗布敷在葉小凡屁股上。


    聽到也葉小凡這麽問,葉鼎之存心戲弄他,便又信誓旦旦地道:


    “相信我,雲州藥粉活血化瘀,去腐生肌,這個一定不痛!”


    葉小凡眯起眼睛,決定相信葉鼎之最後一次,他點了點頭,示意沈七七可以敷藥了。


    沈七七二話不說,直接將紗布按在了葉小凡的屁股上——


    “啊~~~~~~!!”


    一陣殺豬似的嚎叫響徹小院,接著就是葉小凡的咒罵:


    “葉!鼎!之!”


    “我葉小凡絕對不會相信你任何一句話了!”


    吵鬧聲與笑聲混做一團,小院內外都是快活的空氣。


    與此同時,一隊銜枚裹蹄的騎兵也摸進了村子。


    一雙雙兇光畢露的眼睛,直勾勾望向葉鼎之所在的小院,耿繼淵開始行動了!


    ……


    子時。


    月明星稀,小院終於恢複了寧靜。


    葉小凡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囈語著諸如——


    “葉鼎之,我學會《俠客行》了,等我屁股好了使給你看!”


    “姐姐你離我遠點,我不要敷藥……”


    沈七七在另一間屋子裏,忙碌了一天也進入了夢鄉。


    她的唿吸聲很平穩,這聲音讓坐在窗下的葉鼎之很是安心。


    整個三七鋪,似乎隻有葉鼎之一個人久久難眠。


    自從正午斬殺了那一百騎兵後,他心裏一直忐忑著。


    跑掉的那個騎兵一定會把消息帶迴軍營,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有更多的兵馬來三七鋪捉拿這個虐殺皇子、大鬧天啟城的朝廷欽犯。


    葉鼎之拄著真武劍,雙眼微閉,靜謐的夜偶有一兩縷微風拂過,看上去似乎一如往常。


    慢慢的,葉鼎之有些抵抗不住襲來的困意,進入了半夢半醒間。


    一股腥臊的馬尿味,從東南方襲來,準確地鑽入了葉鼎之的鼻腔裏。


    “誰!”


    葉鼎之陡然一驚,像頭暴起的獅子,周身護體罡風頓時出現!


    他皺著鼻子嗅了嗅,沒錯,絕對是馬尿的味道。


    “嗬……終於還是來了!”


    葉鼎之挽了個劍花,不屑地自語道。


    收起護體罡風後, 葉鼎之望向星空,雙足蹬地倏地躍上門口那株十幾丈高的榆樹。


    隨後單腳踩在樹梢上,朝馬尿味道傳來的方向望去。


    現在葉鼎之已是大逍遙境,目力極佳,縱使在漆黑如墨的深夜,他也能勉強看清百步之外。


    循著葉鼎之目光看去,一匹匹戰馬馱著身披輕甲的騎兵,正井然有序地朝小院而來。


    為首之人,頭戴熟銅兜鍪,看上去像個將軍。


    葉鼎之目光霎時變得冰冷,他提起一口真氣,在樹梢連踩兩腳,直入夜空而去!


    ……


    一千神駒營的騎兵已經摸進到了距離小院不足百步的一處北坡,他們走得很謹慎,這麽遠的距離縱使葉鼎之也一時間無法察覺。


    但戰馬總是要拉屎撒尿的,馬尿濃烈的腥臊味順著夜風吹進了小院,這才讓讓他們的行蹤得以暴露!


    耿繼淵雙手各持一支令旗,借著夜色勉強能看出一紅一藍。


    他張開雙臂衝身後騎兵左右揮舞起來,那是分散包圍的命令。


    騎兵們迅速分散隊形,順著小院外圍將整個院子團團圍了起來。


    此時的具翎衛與老衛營的步兵也趕到了村口,具翎衛一半人拉著馬車大小炮矢弩,另一半抄起四五丈見方的大網,輕手輕腳地向製定位置行去。


    耿繼淵朝步兵方向又是一陣令旗揮舞,步兵們也跟著行動起來。


    一切似乎都在耿繼淵的部署下進行著,他自覺勝券在握,卻沒有抬頭看向天空。


    此時在距離地麵三四十丈的半空,一尊赤金色的怒目金剛已然成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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