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城外四五十裏處的溶洞中,溫壺酒一臉不屑道:


    “嗬嗬,一方總兵又如何,終究還是井底之蛙、滄海蜉蝣!”


    “休說李先生,縱使隻是入了半步神遊的高手,屠滅你數萬兵馬也不是什麽難事!”


    溫壺酒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根本不打算再理會麵前這些軍官。


    “哦?若真是如此,那為何當年百裏洛陳攻伐西楚之時,名震天下的劍仙儒仙二人雙雙殞命?他們可不僅僅是半步神遊的修為吧?”


    “武者縱然再強,也無法與國家抗衡!李長生的武功再高一劍不過斬殺十數人,一掌無非轟踏兩扇城門,你可知道十萬大軍橫列於前是多大的陣仗?”


    “你們這些武者啊,太過崇拜武力,若真是如此,那穩坐天啟城皇位的就應該是天下第一強的武者!可實際呢,當今聖上並不會一招半式……哼哼!”


    “溫壺酒,有句古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若是能說動溫家潛心歸順於我大離,我可保你溫家富貴終生!”


    溫壺酒嘴角拉起個嘲弄的笑,隨後嘴唇動了動:“嗬忒……”


    一口濃痰精準地吐在蘇信額頭上!


    “溫壺酒,你找死!”


    蘇信暴怒喝道,抬手邊便從身邊衛兵腰間拔出一柄長刀。


    刀刃直接懟在溫壺酒胸口,盛怒之下的蘇信幾乎要將刀刃刺進溫壺酒胸口。


    蘇信周身顫動著,他僅存的理智還是令他放下了刀,隨後抬手擦去額頭上的濃痰。


    他將手在身後衛兵的下襟上蹭了蹭,又提了提口鼻上有些下墜的銀蟒皮,語氣緩和了幾分道:


    “溫壺酒,你也算是安眉帶眼的江湖大佬,不會如此不曉事吧?”


    “跟朝廷對抗,從來什麽好下場!”


    “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若是你仍舊執迷,那我便讓埋伏在溫家周圍的弓弩手趁著夜色搭上火箭,將你們這百年老字號一把火化作白地!”


    說罷,蘇信將刀插迴衛兵刀鞘,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溶洞。


    就在溫彥釗自乾東禦風趕迴嶺南的同時,嶺南駐軍也開始有所動作。


    精銳步兵將嶺南城四麵圍了個水泄不通,往來都要驗明身份,否則直接緝捕;


    兩千弓弩手配備硝石硫磺和桐油,趁著夜色悄悄摸進了距離溫家不足二裏的位置。


    他們不敢太過靠近,畢竟沒人想嚐嚐名震天下的溫家劇毒。


    但他們也絕對相信,縱然溫家以毒聞名,也無法抵抗鋪天蓋地落下的火箭!


    最後,蘇信將大營中所有哨騎和斥候統統派出,讓他們以溫家為中心擴散出去,為的就是第一時間發現溫彥釗返迴時的蹤跡。


    這一切安排妥當後,蘇信才稍稍放下心來。


    蘇信不是傻子,他能從太和初年的旅賁軍一旗官,一路做到嶺南總兵,絕對不是光靠吹吹捧捧、曲意逢迎上位的。


    他不僅心思縝密行事毒辣,同時又兼具老兵油子的油滑和市儈。


    這才讓他能在行伍生涯中逐漸顯露頭角,受到上峰重視進而攀上高位。


    此刻,溶洞裏逼迫溫壺酒就範的蘇信,看上去雖然一臉輕蔑,對溫壺酒這個階下囚予取殺予奪盡在掌握,。


    可實際上他很清楚,溫家勢大絕不僅僅是個詭道世家,溫彥釗的本事他也曾知曉一二。


    ……


    溫壺酒倒是滿臉開心,不為別的,剛剛那口痰吐得是真圓!


    “唉,我沒有釗兒那百毒不侵的體魄,要不然這口老痰足可以要了蘇信這狗東西的命!”


    “釗兒啊,小叔好冷好餓……該死的蘇信給我下了天香曼陀羅,也不知道他是從哪搞來的,咱們溫家的祛毒化厄散都不管用……”


    蘇信離去後,溫壺酒愁眉苦臉地獨自嘀咕起來。


    溫壺酒不知道的是,關押他的這座溶洞,絕非普通的山洞那麽簡單。


    蘇信為了萬無一失,特意派出數百嶺南本地兵丁,找當地山上的藥農和筍農問詢。


    才在一個黎姓老翁嘴裏得知,這處溶洞地勢隱蔽,若不是本地人氏想找到絕非易事。


    而且內部七拐八繞,又有多個岔道極容易迷失在其中。


    “狗東西,你們給我下了多少劑量的天香曼陀羅,這都一天過去了怎麽內力還不見恢複?”


    “死手,你給我用力啊!”


    溫壺酒死命的攥著拳頭,企圖用蠻力扯斷雙臂的鎖鏈。


    可任憑他如何努力,鎖鏈被扯得嘩啦啦一陣響,依舊堅如磐石。


    ……


    溫家大院遠離嶺南城,建在距城中四五裏外的熙喬山上。


    山上樹木蔥鬱,林茵層疊,將整個溫家宅院籠罩其中。不過,這也給了蘇信隱沒弓弩手的好機會。


    溫烈一身黑色勁裝,目光銳利,正單腳站在溫家正堂的屋脊上極目遠望。


    以他的修為,十裏之內的一切纖毫畢現,盡收眼底。


    ‘一隊,兩隊,三隊……’


    溫烈環視四周,發現樹蔭和草叢中隱沒著行蹤鬼祟的兵卒。


    他們後背箭壺的牛皮光麵反射出的白光,恰好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顧頭不顧腚!”


    溫烈啐了一口,翻身躍下屋脊直入正堂。


    溫臨一身玄色長袍,在背對門口,仰頭看著牆上那副老親家所贈的《洞庭百舸圖》沉思著。


    這畫是出自畫聖吳道玄之手,當年百裏洛陳攻破西楚國都,偶然所得。


    後來百裏成風與溫珞玉大婚之日,百裏洛陳特將此畫作贈予溫臨,以示永結秦晉之好。


    聽到門口腳步聲響,溫臨雪白的眉毛動了動轉過身來。


    溫烈踏盡正堂,單膝跪地:


    “稟家主,蘇信派了七隊弓弩手,將咱們給圍起來了。”


    溫臨“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溫烈退下。


    溫烈不解,追問道:


    “家主,兩千個弓弩手,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況且咱們溫家隻有我、平叔、彰六叔和阿良可以在您身邊護衛,其他人能自保就不錯了!”


    “您……”


    溫臨臉上古井無波,隻是低聲道:


    “無妨,他們抓了酒兒是要以此跟咱們談條件,我猜多半是跟釗兒有關係!”


    “今時不同往日,釗兒與我那老親家將西南半壁江山攪得天翻地覆,皇帝老兒早就忍不下這口氣了!”


    “你去通知所有人,沒我的允許不可擅動,一切都等釗兒迴來再說!”


    溫烈隻好起身應道:


    “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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