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稷下學堂。


    除夕夜的學堂,分外冷清。


    隻有祭酒陳儒在內院的花園中,杯酒獨酌。


    洛軒迴了洛水山莊,謝宣為了一本從未見過的古籍,自從離開天啟城後,便去了西域佛國。


    墨曉黑和柳月早在臘月廿七便動身迴了自己家鄉,現在學堂裏除了幾個常駐的教習外,再無別人。


    “東君留下的酒,著實甘醇爽口,隻是不知何時才會見到這群純潔如玉的少年郎啊……”


    一杯酒送進肚裏,陳儒咂著嘴自言自語起來。


    他本是孤身一人從山前書院被李長生請到稷下學堂,如今也是孤身一人在大年三十留在稷下學堂。


    陳儒並未覺得孤單,反倒是多了幾分清淨能讓他獨自品酒。


    “嗬嗬,陳祭酒好雅興,大年三十不迴去吃年夜飯,反倒來後院喝酒?”


    “怎麽想我關門弟子啦?”


    陳儒耳邊響起個少年略顯稚嫩的聲音,但從語氣上卻像極了李長生。


    他猛然轉過身來,南宮春水的身影影影綽綽顯現在麵前。


    “你是……李先生?”


    陳儒一時間有些愣神,但也很快推斷出這是李長生大椿功返老還童後的樣子。


    “聰明,不愧是陳祭酒!”


    南宮春水挑了挑眉。


    陳儒站起身來,打了個稽首:


    “先生這是神識出體從遠方而來吧,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南宮春水負手轉身,望了望他生活了數十年的學堂歎了口氣:


    “我將遠遊,但又放不下幾個徒弟,他們都是我這些年的心血……”


    陳儒不解:“先生多慮了,北離八公子個個都是少年俊才,又有何放心不下的?”


    南宮春水緩緩道:“溫家那小子此刻正在乾東城,他將來可會把天捅出個窟窿來!”


    “這幾個弟子都是北離響當當的人物,我可不想他們插手朝廷和溫彥釗的矛盾……唉,尤其是若風和夢殺,他兩個最不讓我放心……”


    陳儒聞言沉吟片刻,心中疑惑更甚:


    “先生說溫彥釗要把天捅出個窟窿來,不知此話何意?”


    南宮春水轉過身,一臉苦笑:


    “陳儒啊陳儒,你可真是把自己關在學堂裏,兩耳不聞天下事……雲州、閩州、虞州皆有戰事,整個西南半壁江山都亂成了一鍋粥!”


    “嗬嗬,再過些日子,怕是北離小半個天下都要不保,太安帝那小子,這一迴可是夠他好受!”


    陳儒聞言驚詫不已:“這麽說,西南幾個州郡都是溫彥釗挑動起來的?”


    南宮春水撇了撇嘴,點點頭:“對,他還攛掇了百裏東君他爺爺,殺神鎮西侯!”


    “我那劍三傻徒弟,也跟著這鬼頭子溫彥釗上了賊船……唉,我怎麽命這麽苦啊,好不容易這一世收了些稱心如意的徒弟,都被溫彥釗給攪和了……”


    陳儒見南宮春水挎起一張臉,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得趕緊問道:


    “那先生今晚來找我的目的?”


    南宮春水正了正色道:“無他,倒是你且幫我穩住學院裏常駐的柳四,黑五,軒六這三個家夥,想必他們也無心插手……”


    “若是你師侄小宣兒迴來了,也幫我穩住他,我隻想保住這座學堂,也讓我將來在這世間留一些羈絆!”


    陳儒從南宮春水這話裏,居然聽出了幾分傷感離別之意,莫非……


    “先生話裏有話,聽你這意思,莫非是……您舍棄了長生?”


    南宮春水粲然一笑,拂袖縱身遁入星空,隻留下聲音悠長的一句話:


    “舍棄長生有何不好,我被困在這人間太久了……”


    ……


    翌日,大年初一,下關城。


    年初一的下關城中,居然罕見地飄起陣陣茶花香氣,直教人快要醉倒在這馥鬱的花香中。


    一覺睡到三竿日上的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終於在尹落霞的催促下起床梳洗。


    吃罷午飯,三人邀上洛水,四個少年少女並肩同遊。


    出了城主宅邸,一路來到城中金閶拱橋前。


    河上幾隻獨木舟上幾對錦衣玉服的少年男女,載花載酒,順流而下,讓百裏東君豔羨不已。


    就在此時,自城外闖進來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馬上那人頭戴一頂鬥笠,鬥笠上有個老大的“百”字。


    “司空長風,落霞姐姐……你們看那人!”


    百裏東君眼尖,指著那黑衣人道。


    三人循聲望去,隻見那人翻身下馬從腰間掣出一卷金絲卷軸,隨後施展輕功從岸上飛掠到金閶橋上。


    他打開卷軸,胸中真氣提起:


    “百曉堂,良玉榜……發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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