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別樣的故事,有些嘮叨,卻不惹人煩,至少江仙,是覺得有趣的。


    可惜故事不長。


    也不難懂。


    一場清風,就了六七口酒。


    江仙還真就耐心的聽他講完了,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麵對年輕人最後的感歎。


    江仙也隻是飲了一口酒,暗自遐想。


    神遊天外。


    那位老先生璀璨一生的開始,竟是從這四尺棋盤開場,也到算是一段佳話。


    可惜。


    不為人知,終究有些遺憾。


    迴想曾經。


    聽聞了許多關於他的故事,串聯起來,當真是羨煞旁人。


    那先生的一生曆經歲月變遷,人世滄桑,卻是不改清波,年年如舊。


    在他的故事裏。


    他的一生春風無限,煙柳時濃,淡泊悠遠,遠離紛爭。


    於人間觀山戲水,於月下把酒言歡。


    這人間,萬紫千紅他看遍,功名利祿他占盡,一樣都沒落下。


    雖然最後死了。


    可是卻依舊留下了千古之名,流芳萬古。


    這樣的結束。


    已然算得上完美了,讓人羨慕。


    至少。


    留下書齋一座,雕像一尊。


    孤墳生梧桐,永立天地間。


    他死了嗎?


    不。


    他沒有死,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活下去罷了,而且,長生不死。


    從某種角度上講。


    他這樣的。


    才算得道成仙,長生萬古。


    這樣的結局也足以羨煞旁人,至少前世的江仙和葉輕靈便就不如它來的灑脫。


    他或藏在文人墨筆下,匿在丹青尺牘間,譜一曲楊柳東風,折一夢煙雨江南。


    開卷時。


    他在。


    掩卷時。


    他仍然在。


    這就是讀書人最高的成就。


    於讀書人來講,留得清白在人間,博得生前身後名。


    勝過生與死。


    江仙雖然是一名劍客,可是讀書的事情,他沒有落下,前世讀,今世依舊在讀。


    所以。


    他懂。


    這也是為何,他願意拜這位先生,也是為何,願意遵守這位先生定下的規矩。


    這是敬重,對於逝去之人的一種緬懷。


    否則。


    真靈秘境,江仙何須梧桐一葉,隻需一劍,便可斬了那方天地。


    可是他沒有。


    不是他不敢,也不是他做不到,隻是他不想。


    因為這位老先生。


    因為敬重,所以尊重,故此不願如此,哪怕繁瑣一些,即便江仙很討厭規矩,也很嫌麻煩。


    可是他還是這麽做了。


    有些話不是掛在嘴邊說才算,而是要看怎麽做。


    就像有些人,滿口仁義道德,可是心裏幹不幹淨,鬼知道。


    這個世界上。


    自詡正義的人多了去了,假仁假義的也多了去了。


    江仙收迴思緒,結束對老前輩的緬懷,將酒壺慢慢掛迴了那腰間。


    故事始終是故事,那是過去的事。


    現在始終是現在,江仙也有要做的事。


    深唿吸,舒展劍眉,江仙問:“最後一個問題,破此局,可還有其它的規矩?”


    見少年突然認真,話也說的深沉,年輕人同樣也收起了悲傷春秋,不再迴憶過去。


    搖了搖頭,肅穆道:“沒什麽規矩,隻要你能破了眼前黑子的死局,便算你贏。”


    江仙小聲低語,“破了就算嗎?”


    年輕人確定道:“當然。”


    江仙緩緩抬眸,視線自棋盤上挪開,看向了年輕人,四目相對間。


    本是一臉肅穆的江仙突然挑起了長眉,嘴角上揚,咧出一抹燦爛的弧度。


    抿唇笑道:“那...得罪了。”


    話音方才落下,就在年輕人恍惚不解之時,但見江仙抬起了右手,蓄力。


    而後猛然拍落,速度極快。


    聽“嘭”地一聲。


    其力之巨,蕩起一圈氣浪,向四周席卷。


    梧桐晃了晃。


    小院晃了晃。


    整個小仙山也跟著晃了晃。


    似是地震了一般。


    小院外的眾人,雖早已聽不到院中半點聲音,可是此刻卻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整個小仙山抖了三抖。


    一個個一臉懵然。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大眼瞪小眼道:


    “怎麽迴事?”


    “好像是地震了。”


    “胡扯,震的隻有小仙山,也叫地震?”


    小醫仙弱弱道:“咳咳,可能是局部地震。”


    眾人看著姑娘,就像在看一個傻麅子一般。


    顯然。


    這樣的說辭,自然不足以說服眾人,他們不傻,是人為還是自然而然,他們還是能感知出來的。


    剛剛那一下子,很明顯就是人為的。


    可是整個小仙山,除了他們在無其它人,不是他們幹的。


    那也隻能是那位院中的劍仙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又將目光看向了書齋處,一個個神色凝重,複雜的緊。


    小黑和大白眼底,甚至流露出了些許擔憂之色。


    小小書院之中。


    年輕人此刻是懵的,任由那蕩起的氣浪拍打著臉龐,挑動著他的長發高揚,衣袍更是鼓脹,啪啪作響。


    他自魏然不動,依舊穩坐石凳之上,甚至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瞪著眼珠,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少年,整個人如墜雲霧中,多少有些恍恍惚惚。


    視線一會看看江仙,一會又看看棋盤。


    麻了。


    識海滔滔沸騰,好家夥,直唿好家夥,說破,還真破。


    在這一秒之前。


    他做夢都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居然敢掀桌子,會掀。


    而且不僅拍了,似乎還真拍破了。


    心裏高喊離譜,簡直駭人聽聞。


    先不說江仙是怎麽想的,這是得多虎啊,敢這麽幹,而且,說拍就拍。


    一秒都沒有遲疑。


    就在年輕的思緒混亂中時。


    玉石棋盤上,一道道細微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延伸。


    如同一張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


    眨眼的功夫。


    就裂的哪哪都是。


    隨後。


    少年風輕雲淡,宛若無事人一般收迴了手掌,也就在手掌挪開的那一刻。


    玉石棋盤嘩啦啦一聲。


    碎了!


    落石碎屑灑了一地。


    靜。


    死一般的安靜。


    風似乎凝固在了風裏,於年輕人而言,一切定格此間。


    而這一切的締造者江仙,卻是滿不在意的拍了拍手掌,眼中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風輕雲淡的笑道:


    “好了,已經破了。”


    此刻的年輕人還是混亂的,看著碎了一地的棋盤,久久無法收迴視線。


    任然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看。


    聽聞江仙的話。


    本能的吞咽了一唾沫,暗罵。


    自己不瞎。


    能看到,而且這哪叫破了,這都碎成渣渣了,說是化作齏粉亦不為過。


    仰頭。


    瞪著少年,她問:


    “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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