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被一江仙一巴掌扇飛了百米,砸出一個大坑,煙塵大起中。


    自狼狽起身,一聲不吭。


    眼前的桌椅被方才外溢的劍氣撕扯成了粉碎。


    唯有那老道士毫發無損,連帶著他屁股下的椅子完好如初。


    他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就連那黑白道袍和花白的發須都不敢被風驚動半點。


    手中還握著那隻茶杯,低著頭。


    一切風平浪靜,就如那平靜的湖麵一樣,風過無痕,可是那平靜的水麵下,卻早已暗流湧動。


    他緩緩抬眉,凝視江仙,手中輕輕用力。


    那玉杯便應聲而碎,化作齏粉四濺。


    身上。


    滔天的氣勢湧現,一尊虛影於黑夜中蘇醒,若隱若現,轉瞬衝天,遮天蔽日,將那天上的星月遮掩。


    眨眼一看。


    似是一尊神,趁著夜色下了凡塵,正俯視著江仙。


    其聲如雷,如鼓,滔滔於此轟鳴。


    “江仙,你過了。”


    身處黑影籠罩中的江仙麵不改色,半歪著腦袋,平靜的勸了對方一句。


    “你現在收手,興許還能活。”


    老道士一改先前的客氣,冷笑一聲。


    “那老夫倒是還真想領教領教,你有何仰仗。”


    話音方落。


    老道士沒有一秒的遲疑,枯瘦的手掌一抬,朝著江仙就殺了過來,頭頂那尊百丈的虛影如山嶽般的手掌,同樣朝江仙拍打而來。


    裹挾無盡的道蘊。


    似要將此間覆滅一般。


    其勢滔天,山河懼顫,巔峰聖人出手,便是日月變色之景。


    稍遠處。


    狼狽起身的朝歌見老道動手,渾身聖人之息湧出,將自己護住,咬著牙,死死的盯著那場中。


    戲謔如劍,於此刻鋒芒畢露。


    “江仙,你完了。”


    江仙確實很強,可是至少他堅信,眼前這位道長比江仙更強,二者一旦動手,便是道長殺不了江仙,也一定會重創江仙。


    而且,隻要道長動手。


    天道宗便就站在他這邊,一切便有了轉機。


    這座小鎮,也將於今夜覆滅。


    這一巴掌挨的屈辱。


    卻也值得。


    另一邊。


    隻是眨眼的功夫,江仙便被老道士的攻殺籠罩其中,吞噬不見。


    隻聽一聲轟鳴起。


    地麵便出現了一道道裂痕,縱橫交錯延伸,小小的水井崩開了一道道口子……


    卻在這時,聽聞有一陣古老的咒語在天幕下吟唱。


    “十方三才起,天地皆妙音。”


    “喚!”


    “十絕大陣,九曲黃河陣。”


    然後,自那交手的中心,泛起一道道金色的光,凝聚成了漫天符文,懸浮長空,那符文出現的一瞬間,快速向四周擴散,地麵更是出現一道道流金璀璨的光柱。


    它們肆意延伸,最終匯聚在一起。


    眨眼間。


    演化出一座古老的大陣。


    陣現一刻。


    方圓一裏之地被悉數籠罩其中,如同一個琉璃瓶將這個範圍罩住,然後生生阻隔了那四散的風與塵,就連那地上縱橫的裂縫也在接觸到陣壁的那一刻,被斬斷了開來。


    就連那尊百丈的聖人法身也被生生壓製了下來,消失不見。


    這是一座陣法。


    能將此地徹底切割的陣法。


    不僅如此。


    身處其中,聖人之力還被一股無形的法則給壓製住了。


    聖人最仰仗的法身,竟是無法被釋放出來。


    感應到天地法則的變化,自身氣息被壓製,朝歌神色驟變。


    “這怎麽可能?”


    而另一邊,法身消散的老道士也被轟飛了出來,後背重重摔在地麵,翻了幾個滾後,背上桃木劍出鞘,握於手中定入地麵一尺之深,硬生生的止住了倒滑的身型。


    好在聖人之軀如鋼筋銅骨,老道的衣服雖然破成了布條,卻也沒有落下個血肉模糊的下場。


    隻不過。


    此刻的老頭卻是狼狽的緊,和那朝歌不遑多讓。


    朝歌見此,顧不得多想一個閃身來到了老道身側,焦急詢問。


    “前輩,你沒事吧?”


    老道起身,拔出地上桃木劍,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看了一眼煙塵未散處,說道:


    “現在沒事,不過一會就不好說了。”


    “什麽意思?”朝歌明知故問。


    老道露出一抹苦澀的凝重,仰頭看向頭頂金光璀璨的大陣,說道:


    “這次,踢到鋼板了。”


    法則之力,淩駕萬道之上,老道心裏清楚,打不過的。


    朝歌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裏滿是恍惚和迷茫,腦袋裏亂糟糟一片,早已失去了所謂的淡定和理性。


    “那該怎麽辦?”


    大陣起,法身散,風漸息,煙塵落。


    江仙自其中走出,在金色的陣符光芒照耀下,他的模樣也更清晰了些。


    高大的身材,淩冽的五官,還有那鄙夷天下的眼神。


    他就站在那裏,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隻有桀驁和不遜,藐視的看著二人,譏諷道:


    “你們就這點能耐嗎?”


    老道士握著桃木劍,低聲問了一句。


    “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朝歌則是不語。


    強者交手,隻需一招,便以分出勝負,眼前的江仙乃是劍仙,今日不曾出劍,卻抬手布下一座蘊含法則之力的大陣。


    孰強孰弱早已心知肚明。


    勝負也早在剛剛動手的時候就分出來了。


    剩下的,等待二人的也隻剩魚死網破一條路了。


    隻是,彼時誰是魚,誰是網不清楚,而現在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魚,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條魚壓根撕不碎這網。


    江仙似笑非笑,欣賞著自己的手掌。


    “哦,說說,你想怎麽個商量法?”


    老道士見江仙鬆口,桃木劍指向一旁的朝歌。


    “皇位,那孩子想要便還給他,他的命那孩子若是想要,老道便替他取了,隻要道友能放我一條生路,今後我天道宗,絕不過問九州之事,如何?”


    朝歌瞳孔一縮,眼中浮現驚駭,不可思議的盯著老道士。


    “前輩,你什麽意思?”


    老道士無奈一笑。


    “此事因你而起,自當應你而終,你我不是江道友的對手,怪不得我。”


    朝歌整個人是懵的,無法接受自己就這麽被賣了的事實,他想逃,可是他很清楚,逃不出去,這座陣法,早已切割了外界。


    隻得本能的與老道士拉開距離。


    “老匹夫,你無恥。”


    老道士卻渾不在意,隻是看向那黑衣少年,繼續追問。


    “江道友,可行否?”


    江仙一手摸著下巴,一手托著手肘,半眯著眼,饒有興致的盯著二人,嘖舌道:


    “還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嘖嘖,朝歌,你當真是請來了一個好幫手啊,哈哈。”


    朝歌的臉色如吃屎了一般難受,一言不發。


    不過彼此間,殺心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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