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意跟他們就隔了一張桌子,抬眼一瞧,鍋子剛上來,四個大人加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總共就點了一盤羊肉,這還能花掉一個月的肉票?


    而且許如意見到他們點的菜也不多,加一塊就兩盤,倒是連上了三盤麵條。


    看這樣子,主打的就是一個吃飽,而不是吃好。


    而且因為這麵條是雜糧麵,所以糧票要的少,不過這點兒東西,夠他們吃嗎?


    很快,許如意就震驚掉下巴了!


    她沒想到,涮羊肉還能這樣吃。


    人家喊著服務員給加了兩迴湯之後,最後把麵條都吃光了,又用勺子把鍋裏頭的湯舀出來,然後把隨身帶的黑麵窩頭也給泡進去了。


    這麽一泡,窩頭也軟乎了,還帶著肉味兒,那幾個人吃起來也是香得很,一臉享受!


    許如意搖搖頭,看來還是日子不好過,這是為了充麵子,特意帶人來吃一迴涮羊肉,至少迴去了,有個炫耀的,但是到底吃了些啥,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那一桌大人孩子五個,花的錢還沒有許如意兩個人多。


    等到許如意確定趙蘭吃撐了,又歇了一會兒之後,就打算離開了。


    正好,那一桌人也準備迴去。


    現在天都黑了,許如意這才看出來,那穿著破落的是一對姐弟,帶著他們來的三個大人身上雖然也有補丁,但是比他們姐弟穿得要好太多了。


    “行了,迴去後知道怎麽說吧?明天一早你們就迴去吧,以後也別再來了。我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說話的還是那個尖著下巴的女人,這是想讓小姑娘迴去後跟鄰居們都顯擺一下,也好給他們掙個好名聲。


    許如意搖頭,這做法她不敢苟同,但是也知道家家都不容易,所以她沒有覺得這個女人做得太過分。


    不過,小姑娘還是怯怯地看了一眼過去:“姑姑,你把錢給我們,我們就迴去。”


    女人一下子就急了,嗓門兒瞬間拔高。


    “你胡說什麽呢?給你什麽錢?我欠了你們的呀!少來我這裏找不痛快!”


    小姑娘的眼淚就在眼眶裏頭打著轉,顯然是又怕又難過,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可是我爹的撫恤金在你手裏,你不給我們,我們姐弟兩個靠什麽養活?”


    謔!


    這還聽著個大消息了!


    許如意拽住趙蘭,也不急著走了,就這麽靠在一旁的自行車上靜待下文。


    尖下巴女人瞪眼:“少在這裏胡說八道!誰拿你們的撫恤金了!趙楊死了關我什麽事?你怎麽不迴去找你們的爺奶要!”


    小姑娘似乎是被氣著了,臉色通紅,瞪大眼睛:“你,你不要臉!你都把爺奶給氣死了,還讓我迴去找誰?”


    許如意的臉色微變,如果她的耳朵沒出毛病,剛剛聽到的是趙揚這個名字?


    撫恤金?


    所以,會是她認識的那個趙揚嗎?


    這下子,許如意更不走了。


    “你少在這裏敗壞我的名聲,我什麽時候氣死爹娘了,我告訴你,要不是看你們可憐,我連收留你們一晚都嫌髒!現在還敢往我頭上扣帽子,行呀,今晚你們自己解決住處去,別跟著我!”


    尖下巴女人吼完就急衝衝地往外走,她身邊跟著的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也都快速地跟上去了。


    如果沒看錯,那兩個男人應該是一對父子。


    小姑娘還想著跟上去,卻被那個年輕的男人直接推了一把,然後跑了。


    等小姑娘再起來,人都跑遠了。


    小男孩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了。


    小姑娘無奈,隻能先哄他。


    “別哭了,等要到錢,咱們就迴去種地,我能掙工分,也能養活你。”


    可是小孩子顯然是聽不進去這種話的,這會兒隻知道哭。


    許如意上前:“小姑娘,你姓趙?”


    小姑娘抬頭看她,然後拉著弟弟退了兩步,一臉警惕:“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趙揚,但不確定是不是你的父親。”


    小姑娘一臉驚訝,顯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許如意歎口氣,從包裏拿出來兩個小麵包遞過去,剛剛那頓飯,這姐弟倆就隻吃了兩筷子麵條,怎麽可能會吃飽?


    “先吃吧。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小姑娘卻不肯,顯然,出門在外,該有的戒備心還是有的。


    許如意想了想:“你認識鍾愛民嗎?或者說是聽過他的名字嗎?”


    小姑娘點點頭:“我見過他一迴,他認識我爹。”


    許如意明白了,那就應該是她所知道的那個趙揚了。


    “走吧,我帶你們去鍾愛民叔叔家,這樣你總放心吧?”


    小姑娘很固執:“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許如意兩手一攤:“我們兩個姑娘家,能把你怎麽著?再不然的話,前麵就是派出所,咱們去那裏總行吧。”


    果然,還是大簷帽的公信力更強,所以,他們四個最終還是去了派出所。


    打完電話後不到十分鍾,鍾愛民就到了。


    “小許,這是怎麽了?”


    許如意一臉無奈:“姐夫,你看看這姐弟倆你認識吧?”


    鍾愛民一過來,小姑娘就先哭了:“鍾叔叔!我是趙盼,這是我弟弟趙豐收。”


    鍾愛民這才認出來,的確是趙揚的兩個孩子。


    “別哭,好孩子,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趙盼哭得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許如意給出去的麵包,也總算是被這姐弟倆給吃了。


    等聽完趙盼說的那些事之後,鍾愛民覺得拳頭都硬了!


    這都是什麽人!


    竟然還敢貪一對孩子的活命錢。


    “姐夫,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那個叫什麽趙來娣的,也太不是東西了!把自己的父母活活氣死還不算,還敢搶走趙揚同誌的撫恤金,她這是完全不要臉了呀!”


    鍾愛民也是被氣得不輕:“這件事情我會上報的,無論如何,不能讓英雄的孩子被人虐待,不能讓犧牲的烈士死不瞑目!”


    一旁的趙蘭聽得也是跟著哭得稀裏嘩拉的,這對姐弟也太可憐了。


    還有那個叫什麽趙來娣的,簡直就是個沒有心的白眼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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