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意之所以敢找顧九東,並非是基於上輩子他救了自己兩次這件事。


    許如意對顧九東的了解,基本上都來源於這段時間的接觸。


    她知道顧九東是個好人,也知道顧九東有背景,尋常人也不敢找他的麻煩,而且他手上有人脈,有渠道,想要將大批量的糧食散出去,應該也是有法子的。


    但是不可避免的是,一定會有風險。


    許如意不敢告訴顧九東關於糧食的事,當時是怕自己被他給舉報了。


    而當她把事情說出來之後,又擔心會連累到顧九東。


    “顧九東,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有人針對你?”


    顧九東深吸一口氣:“我說過了,不會。而且現在的確是有很多人需要這救命糧食。你能拿出來,不知道要拯救多少條人命,多少個家庭。我應該感謝你才是。”


    許如意沉默了。


    她知道顧九東是軍人,所以,他考慮問題的立場,跟自己是不一樣的。


    就好像是當初她重生迴來的時候,一心隻想著讓自己的家人過得順遂平安就好,那個時候,她可沒有什麽太遠大的誌向,更沒有想過一定要去幫扶陌生人。


    可現在,她不僅幫了,甚至還把顧九東也拉下水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萬一到最後她交待不出這些糧食的來路,會不會被人關起來審問或者是切片研究?


    莫名地,許如意打了個冷顫。


    顧九東轉頭瞄了她一眼:“很冷?”


    許如意呆了一瞬:“沒有,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有些擔心。”


    顧九東輕笑了一聲,然後空出一隻手來揉了一下她的頭。


    “別想太多,有我在呢。”


    許如意是在星期三早上特意去了一趟安和街,她確定顧九東並沒有住在那裏之後,才把糧食拿出來,堆滿了一間屋子。


    是真真切切地堆滿那種,直接挨到房頂了。


    許如意做的很謹慎,她頭天下午就偷摸地過來轉了一圈,確定這裏沒住人之後,第二天早上再過來時,還特意在外麵看了一圈,如果有車輪印或者是腳印,她就得再選日子。


    挺好,顧九東沒有迴來過。


    但是許如意也忽略掉了一點,沒有顧九東迴來的痕跡,那就意味著也沒有其它人過來的痕跡,所以那麽多的糧食,是怎麽突然出現在家裏的?


    不得不說,許如意天生就不適合做這個。


    顧九東過來隻一眼,便看出了問題所在,但他沒問。


    他一直都知道小姑娘身上有秘密,他不急,隻要小姑娘還在京城,他就有的是時間。


    許如意自以為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道正是因為這份天衣無縫,反倒是暴露了她的特殊性。


    好在,顧九東不會拆穿她,也沒有把她送去研究的打算。


    當然,顧九東沒想過什麽特別離譜的可能性,以他對許如意的了解,還是傾向於知道這丫頭有幾分本事,興許暗中還有人在護著她,幫著她。


    至於她之前在公安局說的有好心人救她,顧九東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這隻能說明,小丫頭身後還有高人。


    要不然,怎麽弄出這麽多的糧食?


    顧九東身處這個位置,對於一些有底蘊的家族還是有所了解的。


    你永遠不知道那些人家到底留了多少後手,又藏起來了多少財富。


    顧家就是貧農出身,顧九東的曾爺爺曾經是一個綢緞行的店小二,沒少被人欺負,再後來就反抗壓迫,拿起了槍。


    也不對,那會兒槍支沒那麽常見,估計拿的就是大刀。


    再後來就是顧九東的爺爺,早早地開始保家衛國,一直到他這一代。


    顧家老爺子現在還活著,隻是身體沒有那麽好。


    顧九東從許如意這裏弄來的一些珍貴藥材,基本上也都是先緊著給自己爺爺送過去了。


    現在不允許私人買賣,但是顧九東總得幫那些人一把。


    而且許如意也不要求拿糧食換高價,隻要這些糧食能真實地落到困難的老百姓的口袋裏,那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顧九東將糧食分成了兩份,大部分都被流入了黑市,極少一部分,被他拿去救濟既沒糧,也沒錢的困難人家了。


    這樣的人家,基本上就是家裏頭隻有一個,甚至是完全沒有壯勞力,不靠救濟,是真活不下去了。


    一萬多斤的糧食,看似很多,但是這麽一散,壓根兒連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別說分流到外省了,就是京市周邊的幾個縣,多的才分到了一千多斤糧食,這根本就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這,黑市那邊還催著顧九東趕緊再弄些糧食來呢。


    顧九東沒理會,真以為糧食是地裏頭的土坷拉一樣,隨處可見呢!


    顧九東把錢給許如意的時候,許如意覺得跟做夢似的。


    “這是不是太多了?”


    許如意看著眼前這四遝子錢,覺得眼花了。


    其中有一遝錢明顯不是整數。


    “不多,除了你的這份之外,還有幾個跑腿辦事的,我一人給了他們一百塊,又給了一袋子糧食。”


    這年頭,糧食比錢更受歡迎。


    “你看看這些票裏麵,有沒有覺得用不上的,我再想法子給你換成別的票。”


    除了錢之外,還有一大堆的票在那裏擺著,許如意看著都有點兒慌。


    明明她也不差錢,但就是有一種一夜暴富的感覺。


    “這,你是不是把價格定得太高了?”


    顧九東這才明白她在想什麽,搖頭:“不高。需要救濟的人家,我也盡力去救濟了。如意,流入黑市的糧食定價不會太高,但問題是,你也不能太低了。要不然,會出事的。”


    許如意自己就是學經濟的,這是什麽原因,她稍稍一動腦子就能想明白。


    是她大意了,不能隻一心想著救助別人,而把整個市場打亂了。


    真要是太低了,先不說市場會如何,這頭一條要注意的,就是一定會被人盯上。


    “那你的那份呢?”


    顧九東挑眉,沒明白。


    許如意又道:“我是說,糧食是你想辦法散出去的,總不能把錢都給我吧?”


    顧九東笑了笑,小丫頭還挺實誠,他也不多話,痛快地拿了一遝錢:“行了,這就是我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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