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鬱在最後一排看著他的方向，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夏稀唿出一口氣，放下筆，懨懨地趴到桌上。前桌的同學起身，凳子發出嘎吱一聲，然後又有人坐下，將手伸向了他的額頭。掌心寬大溫熱，帶著幾分熟悉的氣息，夏稀掀起眼簾，江鬱那張過分嚴肅的臉映入眼簾。“沒事……咳咳……”他又忍不住咳了起來，捂著嘴道：“我感冒了，你離我遠點兒。”江鬱沒理會他的話，雖然額頭探著溫度正常，但仍舊不放心：“要是實在不舒服，就請假算了，我幫你把筆記記下來。”“不用，就是有點兒咳嗽，咳咳……不是很嚴重。”“是不是事情太多累到了？”江鬱見他神情懨懨的，自己臉色也凝重了起來：“要是顧不過來，節目我們就不搞了，讓他們出個別的節目吧。”夏稀搖搖頭，眼裏雖然疲憊，眼神卻堅定：“我想做這個節目。”這是他和江鬱共同在這個學校的最後一年了，他想擁有一個屬於他們倆的作品。也許若幹年後，這會是一段很美好很值得懷念的迴憶。江鬱拗不過他，拿起他的杯子要去幫他倒水：“你先喝點兒水，等會兒大課間我下去給你買藥。”正好向強從後排路過去倒水，聞言連忙狗腿地接過杯子：“我去吧！我記得誰跟我說過，要多喝熱水來著？”“……”夏稀默了兩秒。好像是他說的來著……？想起剛轉學過來的事，他有些恍惚，仿佛還在眼前，又仿佛已經過了很久了。江照月也沒閑著，在周圍搜刮了一圈，最近感冒的人多，還真被他要到幾袋感冒藥，連忙送了過來。“有藥有藥！等會兒先就著水吃一點兒吧！”“嗯。”夏稀應了一聲，鼻音有些重。“謝謝你們了。”“客氣什麽！”大家毫不在意。走道邊，袁小小捏著口袋裏的幾粒感康，看著被眾人圍著的夏稀，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過去。周末，夏稀和江鬱還有邵佳欣一起在外麵補習，夏稀的感冒仍舊沒有好，也依然在為了找樂手的事頭疼。邵佳欣聽見他們討論這件事，一敲桌子道：“我會啊！”兩人同時看向她，邵佳欣驕傲地撩了撩頭發：“我會彈貝斯，我有個閨蜜會彈琵琶，我們班上會吹長笛的人也有。”見兩人不說話，她頓時氣焰下滑，有些生氣：“你們該不會是在搞班級對立，排斥我們其他班的吧？”“……倒也不是。”夏稀病怏怏地道：“就是晚會規則好像是以班級為單位組織節目。”“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呀！”邵佳欣不以為意：“都最後一年了，無所謂啦，反正是表演，正好我們班主任還想讓我上去跳舞，我才不要跳舞給那些猥瑣男看呢！不如我們就搞個班級聯誼，一起出個節目吧！”“……好吧。”最終的表演形式，就這麽機緣巧合地定了下來。邵佳欣在原基礎上，又加了一個提議既然是民樂和搖滾的碰撞，那不如在服裝上也表現出強烈的視覺反差！民樂的小組，穿民族特色服裝，走古風路線。搖滾小組的，則走酷帥機車風。江鬱看著夏稀那張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臉，忽然也想看看他一襲白衣，清塵出絕長袖盈風的樣子。是不是當真如書裏寫的那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幾人達成共識。人員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便是樂器和服裝的問題了。夏稀頭疼腦熱，隻好求助爸爸，夏聿驍大手一揮，打發了楊謙全程協助此事。楊謙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便聯係好了琴行和服裝店，讓他過去自行挑選。周日上午，夏稀推了美術老師的課，和江鬱還有邵佳欣一起去琴行租賃樂器。下午召集了表演節目的所有人，一起又去服裝店看服裝。忙碌了一整天，終於搞定了所有會前工作，接下來便是排練了。除了正常的課程，夏稀還有不少課外補習班，排練的時間隻能下周再慢慢商量。告別了眾人，夏稀和江鬱終於恢複清淨的二人世界，一起慢悠悠地去吃晚飯了。一行人有的迴家，有的迴學校。明天就又要上學了，學校裏陸陸續續有許多返程的住校生。袁小小也剛背著包從公交車上下來，正往校門口走，旁邊忽然響起了喇叭聲。一輛銀色的奔馳停在路邊，駕駛座的車窗洞開著，秦燁轉過臉，從車裏看向袁小小道：“吃飯了嗎？我請你去吃個飯吧。”袁小小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沒想到又見到了他，自從刪除好友後，他們再也沒有聯係過了，他還以為秦燁早就將他這個無名小卒忘記了。而且，他竟然自己在開車？秦燁見他目露疑惑，充滿懷疑的樣子，解釋道：“我已經滿18了，前兩個月沒事，抽空去考了駕照。放心吧，安全得很，不會讓你有事的。”袁小小臉頰有些熱，懊惱自己的心思總是很容易被別人看穿。秦燁皺了皺眉，不是很有耐心，又催道：“我等你一下午了，連口水都沒喝，你要是不上車，我就跟你去學校裏麵吃了。”袁小小想到他上次去學校裏，無意中鬧出的那些事，仍然心有餘悸。雖然夏稀現在不在學校，但他還是有些不敢讓他進去，隻能妥協問道：“去吃什麽？”“你想吃什麽，就去吃什麽。”雖然話說得好聽，但他的神情不像從前總是溫柔帶笑，反而有些冷淡。袁小小卻覺得更真實了，好像這才是原本的他。“那就在附近吃吧。”袁小小沒有上車，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請你吃吧，你先把車找地方停一下。”秦燁也沒糾結，把車停好後，下車跟著他走了。袁小小帶他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炒菜館，店麵裝修還可以，味道也不錯，當然，價格也不便宜，至少對袁小小來說是的。然而秦燁隻抬頭看了眼門麵，便不適地皺了皺眉，進去後，擰起的眉心更是沒有鬆開過。袁小小尷尬地低著頭，手指抓著衣角，耳根通紅。不過嫌棄歸嫌棄，秦燁倒也沒有多說什麽，尋了個清淨點的位置和袁小小麵對麵坐下。袁小小把塑封紙做的菜單遞給他，讓他看看想吃什麽。秦燁隨意掃了幾眼，撿了幾個尚能入眼的菜報了出來。念完之後袁小小的臉都白了，幾乎都是最貴的菜，兩個人吃而已，他還要了四個菜一個湯。不過請吃飯的話都說出去了，他隻能硬撐著頭皮跟服務員下單。秦燁看了眼他的臉色，開口道：“不用你請，我來買單，就當謝謝你之前維護我的事。”袁小小一愣，又迴憶起當時的場景，心情有些複雜，低下頭道：“我不是維護你，我隻是說出事實而已。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害夏稀受傷的，他受傷，你心裏也不好受。”秦燁眼神深沉地看著他，停頓了片刻，忽然道：“袁小小，跟我談戀愛吧。”袁小小猛地抬頭，再次睜大了眼。他語氣很篤定，仿佛料到自己拋出的是一個非常誘人的餌，而對方絕對無法拒絕。袁小小愣了好一會兒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他的心跳很快，語氣卻有些自嘲和悲哀：“我跟夏稀，已經不是同桌了……”“你什麽意思？”秦燁臉色一變，有一種被戳穿的惱怒。袁小小又低下頭，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狼狽：“你心裏清楚的。”秦燁看著他縮成一團的樣子，仿佛不敢相信他這樣的人也敢拒絕自己？他又問了一遍：“你想好了嗎，你確定你不想跟我談戀愛？”想的。袁小小咬著牙將這兩個字咽下去，眼睛有些發熱。他想要的是談戀愛，不是……不是現在這種樣子……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他就算沒有體驗過被人喜歡的滋味，但每天從江鬱看夏稀的眼神中就能明白。不是他這樣的。秦燁並不喜歡他。袁小小忍著眼裏的濕意，搖頭道：“對不起，我可能滿足不了你想要的。”空氣沉寂了一秒，忽然砰的一聲，桌上的碗碟全被掀翻。袁小小嚇了一跳，抬頭看過去，對上了秦燁那張陰翳到極致的臉。還沒有等到上菜，秦燁騰的一下站起來，從錢夾裏抽出一遝錢甩到桌上，冷冷道：“你別後悔。”競賽失利的挫敗，林茵對他態度的轉變，還有被當麵戳穿小心思的惱怒，以及被自己壓根看不上的人拒絕的難堪，種種情緒，通通湧了上來。他大步返迴車上，車門哐的一聲關上，啟動車輛，一腳油門便踩了下去。袁小小算什麽東西？姓江的又憑什麽？他有什麽？有車嗎？有錢嗎？什麽都沒有！他到底憑什麽和自己爭？？？嫉妒和不甘燒紅了他的眼，在徹底失控之前，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喚迴了他的理智。秦燁鬆開油門，將車速降了下來，拿起手機點了外放接聽。“秦少，你讓我查的事查到了。夏稀最近除了比賽，就是在準備學校的元旦晚會了，他要和他那個叫江鬱的同學一起表演節目，他們周末兩天都在一起，今天上午去的琴行，下午和其他同學一起去看了服裝，然後兩人現在單獨去吃飯了。”“好，拍幾張照片給我。”秦燁掛了電話，眼裏閃爍著陰森寒光。第62章 壓力性嘔吐林茵正在廚房指導阿姨煲湯，她找中醫專家學的藥膳湯，治療感冒咳嗽的。夏稀的感冒拖了三四天了，還不見好，他雖然一貫偏瘦，但除了有些低血糖外，身體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