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鬱也有些驚訝,他以為畫畫隻是愛好,沒想到他是真的想做畫家,不過他畫得那麽好,想報什麽藝術院校估計都不在話下。隻是要是讓學校那群書呆子聽到,他一個想當藝術生的人,文化課還考了全校第一,估計得吐一升血。兩人低聲聊了幾句便開始安靜做題了,夏稀做得快,等他做完一整張卷子的時候,江鬱才進行到一半的位置。夏稀把卷子收到一邊,打開作文書的同時,忍不住打量起對麵的人。江鬱的五官輪廓仍然是比同齡人更深刻一些,平時拽拽的,不耐煩居多,但認真寫作業的時候,竟然有幾分冷峻的帥氣感,一點兒也不違和。或許是他的樣貌並不像混混,穿衣打扮也並不非主流,哪怕是最早抽煙打架的時候,他似乎也沒有染過頭發,一直是很清爽的黑發。夏稀的審美有一種獨特的癖好,抽煙可以,罵人可以,但是染頭發戴耳釘不行,他喜歡清清爽爽天然去雕飾的感覺。江鬱好像正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所以開學第一天看見他的時候,他就有些手癢,想拿他當模特畫人像畫。此刻江鬱穿著簡單的高領毛衣,黑色的衣服與黑色的短發相互唿應,更襯得他眉眼深邃麵容英俊。夏稀左手撐著臉,看書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拿起筆在草稿紙上隨意塗畫著,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紙上已經呈現出一張輪廓鮮明的少年麵孔。夏稀與紙上的那張臉對視了兩秒,又偷偷看向對麵,見江鬱沒注意到自己,便又欲蓋彌彰地把紙上的畫塗掉,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看書。窗外的陽光仿佛真的要將他融化了,他感覺渾身軟綿綿的,不知不覺間閉上眼進入了夢鄉。江鬱將會做的基本都做完了,偶一抬頭看過去,發現夏稀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圖書館裏的暖氣雖然很足,但睡著了還是容易感冒。江鬱起身過去想給他蓋上衣服,走到一半腳步一頓,又轉迴來拿自己的外套。他將外套展開,輕輕搭在夏稀的肩上,他的衣服寬大,將夏稀整個上半身都包裹了進去。夏稀側著頭枕在手背上睡得恬靜,原本細瘦的臉頰生生被擠出了一些肉感。江鬱很想捏一下,但是擔心弄醒他了,隻得作罷。收迴手的同時,夏稀放在桌麵上的手機亮了起來,因為是在圖書館,兩人都將手機靜音了,江鬱沒準備窺探他的隱私,隻是見屏幕亮起下意識看了一眼,是一個電話進來了,來自“秦燁”這個人。江鬱不認識這個名字,不知道是夏稀的朋友亦或是親戚長輩,但某一個瞬間,他莫名地想起了當時來學校找夏稀的那個他以前的同學。那個家夥看夏稀的眼神他還記憶猶新,心裏頓時又不爽了起來,一想到就是因為他來學校走了這麽一遭,夏稀才遭受後麵的一係列事情,他就想揪著他的領子暴打一頓。勉強克製住自己的煩躁衝動,他無視亮起的屏幕,靜靜地迴到座位上,繼續換了本奧數開始練習。數學原本是他喜歡的,他對喜歡的事物一向有種超常的專注力,幾乎能做到領域裏拔尖的水平,但這會兒卻也有些心不在焉起來。他擔心萬一不是那個同學,是其他重要的家人,真有什麽事怎麽辦?可是他又不想叫醒熟睡的夏稀,心道如果有要緊的事的話,對方應該會再打過來,如果這個叫“秦燁”的號碼再打過來的話,他就叫醒夏稀讓他接電話。還好,第一通電話沒接聽自動掛斷後,那個號碼沒有再打進來。江鬱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下未讀消息,有約他出去玩的,他依舊如之前一般,迴了個在學習沒空,對方也依舊覺得三觀碎裂天方夜譚。江鬱沒理會,不過有一條微信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來自他認識的一個滑板俱樂部的老板,之前他去玩過幾次,老板見他滑得好,主動加了他的微信,偶爾有表演活動的時候,會請他去表演,給他一定的報酬。江鬱本來就喜歡玩,能掙點零花錢自然也樂意,這次老板聯係他,也是有活動,不過不是俱樂部裏麵的表演活動,而是有一項省級賽事。省裏麵幾個大型俱樂部組了場聯賽,每個俱樂部派兩位代表參加,第一名有一萬獎金和一塊限量版滑板獎勵。“食宿全包,贏了獎金和滑板都歸你,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老板想讓江鬱代表他們俱樂部參賽,一萬獎金對老板來說九牛一毛,他看重的大概隻是第一名的虛名,想給俱樂部增加些title和人氣。江鬱看了眼時間,正好是元旦當天,地點還在隔壁市,他猶豫了片刻,看向對麵睡著的夏稀和桌上堆著的輔導書和卷子,終是迴絕了老板的好意。老板大概覺得有些可惜,稱還有半個月,讓他再考慮考慮。江鬱沒有迴複,鎖了手機繼續解題。半個小時後,夏稀迷迷糊糊醒來,看到身上的外套,愣了一下。“怕你著涼,所以給你蓋上了。”江鬱解釋了一句,但沒解釋怎麽拿的自己的衣服。夏稀道了句謝謝,也沒有多問,將他的衣服遞還給他,然後打開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卻看到有幾條微信和一個未接來電。夏稀解開屏幕鎖,看到秦燁的名字的時候,皺了皺眉,隨手清掉了未讀記錄,並沒有理會。兩家畢竟還有合作在,夏稀雖然對秦燁不太喜歡,但也不可能真的拉黑他,隻能盡可能冷處理。隻是沒想到秦燁好歹也是眾星捧月長大的,在他這兒卻是異常執著,哪怕熱臉貼冷屁股也沒勸退他。夏稀也就看著單純,其實心思玲瓏剔透得很,秦燁對他什麽想法,自高一宋友良那件事後,他便開竅想明白了。也正因為此,他不再喜歡和秦燁走到一起,一是避免他總是反複打探他轉學的原因,二是因為他對秦燁沒有這種想法,不希望給他任何希望和錯覺。對麵江鬱一直偷偷觀察著他的反應,見他沒有搭理對方,甚至有些不耐煩,心裏鬆快下來的同時,又感覺證實了他的猜測。原來那個傻逼,真的叫秦燁。--------------------秦燁:阿嚏!第40章 ktv傍晚時分,一輛銀色的奔馳s係轎車從市中心路過。秦燁坐在後座上,目光有些黯然地盯著手機屏幕,與夏稀的微信聊天頁麵仍然處在兩個小時前,他發過去好幾條信息,但沒有收到任何迴複。夏稀不想理他,他早就感覺到了。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他們從小就認識,小時候他還會喊自己小燁哥哥,可是自從搬走之後,兩人見得少了,也各自長大了,他再也沒有喊過他小燁哥哥。時間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秦燁無數次幻想過,如果當初沒有搬走就好了。他和夏稀會一直陪伴著彼此長大,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如果他沒有去夏稀的學校找他,貿然提起宋友良的事就好了。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可還是自他去過之後就傳開了,因此傷害到了夏稀,他既愧疚又害怕。害怕夏稀不肯定原諒他,害怕夏叔叔和林阿姨也不再喜歡他。秦夫人看出兒子的心思,組了好幾次局約林茵出來,在外人麵前處處捧著她,又投其所好送了好些限量款禮物。林茵雖然沒有都收,但秦夫人的做法給足了她麵子,她心裏的那點隔閡也漸漸放下了。兩家的大人依舊如往常相處,但夏稀卻對秦燁越來越冷淡。秦燁非常苦惱,卻不得其法。他關掉手機,有些落寞地看向窗外,冬天的街道仍然十分熱鬧,有好多小攤販推著板車賣著各種街頭小吃。他的目光被前方巷口的位置吸引,有一個老大爺正在賣烤紅薯,他麵前擺著傳統的圓柱形大鐵爐,爐子裏燒著炭,有白色的煙霧飄出來。秦燁對烤紅薯不感興趣,隻是有兩個男生正並肩站在爐子前,像是在挑選紅薯。他的目光落在穿白色衣服的男生身上,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可是不應該。夏稀怎麽會這個時間在街邊買烤紅薯?轎車速度很快,那兩個人影很快就在視野裏退去,秦燁忍不住迴頭繼續看過去,隻看見一個捧著紅薯有些模糊的側臉。他還是覺得自己認錯了,應該不是夏稀。夏稀這會兒或許在畫室畫畫,所以才沒有看到他的消息。秦燁收迴目光,轉向左側的位置,座椅上正放著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橙色的禮品盒上寫著大大的h標誌。夏稀的生日快到了,他下午便是去給他挑選禮物了,是一條羊絨圍巾,打電話給他也隻是想問一下他喜歡什麽顏色而已。銀色的轎車徹底遠去,馬路上依舊車來車往,並沒有什麽不同。夏稀捧著剛出爐的烤紅薯,手心暖唿唿的,鼻端都是甜甜的紅薯香氣,他滿足地深吸了一口,然後和江鬱一起走進了旁邊的一家小店。自從之前吃過一次螺螄粉之後,他便覺得粉比麵好吃,隻是這次不吃螺螄粉了,不然迴家又不好交代。江鬱帶他去了一家湖南米粉的店,冬天吃一碗熱熱的湯粉,再挖幾勺軟軟糯糯的烤紅薯,真的是十分幸福的事了。夏稀點了份不太辣的青菜肉絲粉,江鬱則要了比較辣的牛肉粉。兩人在小桌子上相對而坐,夏稀剛要將手擱在桌麵上的時候,江鬱忽然道:“等一下。”夏稀不太明白地看著他,隻見他抽了兩張紙,一邊幫他擦麵前的桌麵,一邊道:“你衣服太白了,別蹭到油了。”夏稀點點頭,看著他的動作,眼尾又彎出一點淺淺的弧度。粉端上來,夏稀的碗裏果真清淡很多,江鬱的碗裏則紅通通的,讓人不自覺地就分泌口水。江鬱見他盯著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道:“要嚐一口嗎?我還沒動。”“嗯。”夏稀沒客氣,拿自己的筷子夾了幾根粉條,又拿湯勺托住移迴自己這邊,斯文地吸溜了起來。“好吃嗎?”“嗯嗯。”夏稀滿足地點點頭。“要不要跟你換?”“不用,這個有點辣,我不能吃太多。”江鬱便不再多說,也拿筷子吃了起來。夏稀禮尚往來,吃紅薯的時候,也舀了一勺遞過去:“你要不要嚐一口?”想了想,又歪過頭補充一句:“我吃過的,你不介意吧?”江鬱有些愣住,莫名又產生一種對方在“勾引”自己的錯覺,但是對麵這張臉上,滿臉的單純無辜,又讓他覺得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你不想吃?”夏稀似是有些失望,要收迴手,手腕卻瞬間被握住。“吃。”江鬱不自然地咳了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叼走了那塊烤紅薯。夏稀抿了抿唇,隱去了一絲笑意。兩人繼續安靜地吃粉,一種無聲的奇怪的氛圍,伴隨著熱湯升起的白色霧氣,氤氳在兩人的周圍,直到江鬱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來看了眼,是以前的初中同學,現在跟陳維鑫一起在9班。“有事?”接通後,江鬱言簡意賅地問道。對麵傳來大大咧咧的聲音:“江哥,要不要出來唱k?”“不去。”“別啊,你還沒學完啊?這個點兒也該休息了吧!”“說了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