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文瞳靠著椅背,雙手抱拳放在膝蓋上,忽然笑了起來,指著白濤說:“真會說,是榮升教你的吧?和他當初來局裏時一個樣,讓人懷念。”


    “真正優秀的演說家隻是把真相告訴了聽眾。”喬榮升說。


    “所以你想說,他的表態是基於正確的立場,”海文瞳鬆了口氣,“說說看,他有什麽用?總覺得你們隻是認為他能幫上忙才這麽激情的,否則他在北山如果不被列為研究對象,我再給他關照一下,日子還是很好過的。不至於再去打打殺殺。”


    喬榮升用下巴指了指白濤。白濤明白他的意思,幹咳一聲說:“他之前是羅刹的線人,對於情報戰有一定經驗。而且他熟悉羅刹的行動方式,並具備一定的戰力。他的超限如同古代氣功一樣奇特,那些氣一樣的東西可以裹住身體,加強打擊力和鋒利度,還能令投擲的武器發揮更大威力。”他的語速很快,簡直是在念報告,“重點是他沒有主動殺害他人的記錄,黑市事件剛剛我已經解釋過,屬於防衛過當。食品加工廠的黑幕也是他和我一同揭露,並救出了一名嬰兒。他一心向善,已經有了改過自新的表現,懇請給予一次機會,由我做他的擔保人和監視人。一旦他有任何不軌舉動,決不手軟。”


    一口氣念完後,臉頰緋紅地看著海文瞳。


    海文瞳輕輕地鼓掌說:“很動聽,但我覺得重點還是他曾經救過孩子。就這樣。”他站起身,離開。


    白濤木訥地起身,看著斐俊傑說:“怎麽了?”


    喬榮升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好他,就像你說的那樣。”


    白濤帶著喬錦旭來到一隊的辦公室,除了林楠外,沒有人來歡迎,大家表現的十分刻板。然而這不是最糟糕的情況。中午吃飯的時候,明明在外辦公的三局的人直接跑過來,指著他,罵他是殺人犯,是卑鄙的異種。白濤覺得非常難受,試圖和他們爭辯,卻被斐俊傑按住了肩膀。他如果和他們吵起來,無疑是加深了矛盾。而且這裏吃飯的人大部分都站在他們的對立麵,不是個能夠講理的場所。然而,讓他吃驚的是喬錦旭沒有把這些人當迴事,和白濤有說有笑的吃著飯。即便這樣,也不能讓一些人停下他們侮辱人的行為。在一次集體宣誓的集會中,七個局的人都站在空曠的廣場上,總局局長海文瞳在台上講話。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海文瞳旁邊站著的數人中,忽然有一人走了出來。赫然是三局局長錢柏淩。


    “局長,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情況,誰都製止不了。海文瞳不可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否決他的要求。隻是點了點頭。


    錢柏淩走到講台後,對著話筒說:“誰都知道我們三局有人死在了一次危險的事件中,這種事情理該坦然視之。但是現在,這個殺人犯竟然站在一局的隊伍裏。”他扭頭看了看站在海文瞳右側的喬榮升,“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下麵忽然混亂了,各種聲音錯雜。很多人都指著一局。一局自己的人都看著一隊的喬錦旭。喬錦旭隻是歎了口氣。就在這時,白濤推開人群走上台,一把拿起話筒,指著三局的方陣說:“大家給我看好了,三局第二排,西麵數過來第四個人,對,就是你,別看其他人了。黑市事件中,一名女異種向你投降,雙手高舉,你開槍把她殺了。我現在告訴你,那個女人就是喬錦旭的妻子。在你射殺她之後現場才失控的,兩方陷入混戰,喬錦旭麵對的是殺人兇手,就衝進了你們之中,可惜他不知道是你開的槍。你沒有狡辯的餘地,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是你幹的!”


    被指著的年輕人顯然情緒失控了,捂著自己的嘴在發抖,如同所有的視線都是刀劍。


    “別說是喬錦旭了,就算我遇到殺妻仇人也不會手軟,試問你們誰能忍得下去。不要用雙重標準來看待異種,我半年前還是個普通學生,就這麽倒黴,變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釘。麻煩你們體諒一下,我也有家人,他們和你們一樣還是普通人。還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訴大家,就是這個叫喬錦旭的血食派,在黑工廠救了一名隻有五個月的嬰兒。”


    全場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似乎大部分人都被白濤打了一個耳光,默不作聲。三局也沒有人出來反駁。白濤用力將話筒放到了講台上,基座碎開,話筒翻倒。他對著錢柏淩點了點頭說:“局長大人你剛剛是誹謗罪,但我們不會那麽小心眼。”他對著海文瞳和其他局長小聲道歉後就下了台,走迴人群中的時候,眾人主動給他讓出一條路。錢柏淩臉容煞白,佇立在那裏如同雕像。是他隱瞞了黑市事件的細節。


    海文瞳走上前,拿起話筒說:“好吧,看來事情變得明朗了。開槍射殺投降者,並引發騷動,所造成的損失和傷害可不小。我們畢竟是法治國家,開槍者屬於過激殺人,鑒於當時兩方處於敵對狀態,我決定不再追究此事,否則大家的麵子上也掛不住。不過三局有必要讓這名隊員反省三個月,並做一定的測試以證明還有留在這裏的必要性。我發現很多新人心理素質有點問題,這不利於作戰。當然,喬錦旭畢竟有點汙點在身上,他已經植入了微腦電感器,你們可以放心了。”


    白濤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其他人都顯得很平靜,顯然這玩意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迴到辦公室後,他問了斐俊傑,斐俊傑告訴他這個裝置可以幹擾大腦。也就是說,如果喬錦旭有叛變的舉動,他的大腦會因為幹擾變得思維混亂。


    “你們不能這麽幹,早知道我就讓他走人了。”白濤怒氣滿腹。


    斐俊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局長說過的,如果誰敢在自家隊員腦袋裏裝這玩意,他馬上辭職。”


    白濤明白過來,這是喬榮升和海文瞳說好的謊言,以說服眾人。他對這位局長本來有種敬而遠之的心態,但現在卻覺得越來越容易親近。


    外界現在隻知道抓捕異種的對策局開始接觸異種,以進行溝通。這是受到了國防部授權的行動,但民眾對此看法不一。大量民眾認為這是瘋狂的行為,會助長異種的囂張勢頭。認為必須將他們消滅殆盡。他們完全是在恐慌的情緒下被驅動的。然而,對策局竟然還為公關拍了公益廣告。將白濤和喬錦旭的故事化名改編後播放出來,在電視銀幕上,演員將他們突襲黑工廠,解救嬰兒的行為標榜為新時代下有良知的異種。然而更為驚人的是,一個連白濤等人都不知道的廣告揭露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原來當年喬榮升的父母被殺後,周圍的人類全部逃亡了,他差點被異種殺掉。卻是被一名突然闖入的異種解救。那名異種為了救他身負重傷,並在需要吸血的時候拒絕了喬榮升的好意,最終獨自離去。喬榮升卻在不遠處找到了這名異種的屍體,是以利器貫穿了心髒而死。當時還是小孩的他對一連串的事情感覺震驚,然而在時間的推移後,他知道了人和異種都有善有惡。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這種經曆,或許白濤去對策局報案的行為隻會遭來逮捕。


    他們的事例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瀾大波,接納和對抗的情緒在不安的醞釀著。人們似乎站在了不同的立場開始考慮看待這些異種。為此還爆發了反對接納異種的遊行,隨後由警方進行了控製。但不久後又爆發了接納異種的遊行。在天橋上觀望的白濤發覺,選擇接納的人明顯少於選擇對抗的人。顯然社會還處於矛盾和焦躁的狀態,異種依然是大部分人的夢魘。但是有一個問題也開始進入公眾的視野。那就是異種到底從何而來。畢竟廣告上曾提起過白濤和喬錦旭被人襲擊後開始異變的過程。社會開始反省這一問題,一些生化領域的科研機構遭到了抨擊和質疑。


    沒有人知道誰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對策局製定了一個新的方陣,不僅僅針對七星,還有那些製造了異種的科學家。白濤有點擔心魯柏和嘉麗,可是轉念一想如果他們繼續以病毒為課題進行實驗,隻會製造更多不幸者。希望他們就此收手,不要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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