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濤拎著一馬甲袋的零食迴家,入門後,妹妹遲疑地看著他。他把一身包好的西服放到沙發上。


    “吃吧,都是你愛吃的。”白濤笑道,把零食袋放在茶幾上。


    “哥哥好久沒笑了。”與他很少說話的妹妹,終於在那次事件後自然的開口了。


    “西裝,你買的?”媽媽拎著小包入屋。端詳著兒子的西裝。


    “嗯,抱歉,我不能去上學了。”


    “什麽?”媽媽和妹妹異口同聲地說。沒想到看似情緒有點正常的白濤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現在工作太早了。”


    “可我已經找到工作了,這衣服就是單位發的。”


    “我不同意,你應該……”


    “媽,讓哥哥去吧,他會開心的,讓他去吧。”妹妹似在追求自己的夢想,極力說勸。


    “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很亂了,不正經的工作隻會惹來麻煩。”媽媽氣惱地坐在沙發上,怪罪自己教導無方,才讓養子有了今天。更覺得愧對於姐姐。


    “對策局,我在異種對策局上班。”


    這番話令家人震驚,呆滯的表情久久不能平複。


    “你瘋了。”妹妹第一個開口,臉色發青。


    “沒問題,他們要我。”白濤點了點頭。


    “怎麽可能呢?那裏不是隨便能進的。”從震驚中蘇醒的母親所想到的是危機,“別去了,即便去超市……”


    “不,我已經決定了,這是光宗耀祖的工作,沒人會質疑這一點,我會努力的。”


    家人已經無法左右他的決定。與媽媽的擔憂不同,妹妹則猜想他是否受到了要挾。然而家人所能做得隻有祈禱他每日平安到家。


    在進入對策局大樓後,白濤總有一種被人窺伺的錯覺。似乎這裏所有的眼睛對他是不友善的。他來到了位於地下的訓練場所,這裏非常空曠。很多人在這裏進行著各種訓練。有搏擊、器械使用、偽裝、自救等。也進行著非常繁瑣的*訓練。白濤在他人眼裏是個新兵,比較年輕,又不魁梧。有人對他持有偏見,私底下談論他是否是依靠關係混進來的。畢竟對策局的工作是非常體麵又神聖,在民眾中有很好的口碑,退休後還能受他人尊敬,收入也是不菲的。


    一局有三個隊伍,斐俊傑是一隊隊長。各隊之間是分開訓練的。空曠的地下有很多大型房間供他們使用,平日裏交際不多。但同一隊就不一樣了,除了個人訓練外,往往要進行團隊戰術訓練。在這方麵白濤是張白紙,其他人是從軍校和警校畢業的,都在這方麵有很好的基礎。他則比較笨拙,在掩護戰中,身為後方槍手的他,竟然在看到敵方移動後站了起來,導致前方人員被擊中,自己都曝露身份。事後他才知道對麵那是佯攻,特意耍他的。


    一隊共十三名隊員。白濤第一個記住的是嘴唇寬厚,虎背熊腰的林楠。他的輪廓讓白濤想起了猿人,想起了食肉派異種的次級超限。重點是此人對他最不友好,與其他隊員的沉默寡言形成鮮明對比。他在白濤出醜後第一個吹口哨,明顯是嘲弄。


    “對策局不是這麽好混的,小兄弟。”林楠拍了拍他後背,“如果我們看不上你,也有把你趕出去的義務,你這小腰板真淡薄。”


    話雖這麽說,隊伍裏最淡薄可不是白濤,是一名二十歲的女隊員羅娜,身材高挑如模特,臉蛋清秀,一頭黑色卷發落至背心。常在團隊作戰時背著一把厚重的狙擊槍,眼神冷漠。全隊隻有兩名女隊員,另一人是柯藝萱。此女如健美小姐,健碩挺拔,紮著一條長長的馬尾辮,有選美小姐的氣質,卻隻有十六歲。而且比其他人更難以親近,行事果斷。有一次白濤在餐廳端著午餐走到她桌邊,要打個招唿。她竟然直接把最後一口牛肉吞下,端起盤子就走。白濤尷尬地坐下,看著她如風般的身姿。相比學校,這裏的人更不好接觸。雖然社會工作是這麽迴事情,大家更多的是競爭。可是這裏麵對的事情更殘酷,團隊作戰中每個人都肩負其他人的性命。所以對於隊友的要求應該更苛刻,白濤受到冷落隻因為他是新人,且看似能力平平。不會用槍和其他武器,格鬥技術基本是初學者,不了解作戰策略,不明白作戰單位之間該怎麽協調。總之,他算是一個糟糕的隊友。


    “那家工廠裏的人都換掉了,而且什麽都沒有留下,速度太快了。到現在我們都沒有什麽線索去追究他們的責任,更找不出一個異種。”當斐俊傑把這個消息告訴白濤的時候,他也是懵了,因為那個女人的下落讓他最為擔心。可惜執行任務的是二隊的人,白濤沒有機會再次深入那個黑工廠。但就這麽讓他們逍遙法外,叫人難以接受。


    “這樣的工廠還能開下去?你們在唬我?”


    “白濤,你也是我們的一員,說話別太激動。你可以說我們無能,但我們也在努力。”斐俊傑指著他的胸口,“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你也有責任。”


    “那工廠的老板是誰,隻要抓出來,應該能問到的。”


    “那人是個查不到任何問題的商人,而且一問三不知,讓我們很頭疼。現在還在羈押中,但再過兩天就得把他放了。因為我們沒有證據起訴他。”


    “我可以殺了他嗎?這是個協助食肉派的畜生。”


    斐俊傑直接從腰部拔出手槍指著他的額頭說:“那我現在就可以斃了你。”虧得他們在秘密茶室見的麵,這樣的舉動在包廂裏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白濤卻用腦袋頂著槍口,毫不相讓地說:“在我找到證據的時候,決不手軟。這個世界的黑白已經顛倒了,對與錯能夠說得清嗎?那樣的工廠還能繼續開下去,我真心服了。”


    斐俊傑收起槍說:“也不用急,來路不明的工人,和其他線索,足以讓這個老板有麻煩。他不可能逍遙法外。”


    白濤所麵臨的是社會的陰暗麵,曾經還是學生的他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現實。不久後,對策局按照白濤記憶所繪畫出的人臉經過多方識別,最後確定為一名幼兒園的女教師。失蹤的時間是加工廠事件的前一天。然而至今已過去了一個月。白濤從斐俊傑那裏拿到了她生前和孩子們在一起的照片,又想起了那晚上他驚懼的表情。最為痛苦的是她的家人,被告知人口失蹤。可實際上不僅僅是失蹤這麽簡單。


    政府已經給了死亡撫恤金,這個人像是完全被遺忘了。


    白濤在雨天來到了學校附近的咖啡店。店員認出了他,喚了他一聲,他覺得很親切。由於是周日,並沒有多少學生在這裏。未見到熟人。他通過玻璃窗,看到了學院最高的那棟樓的頂部,圓蓋形的天文室。喝了口原味咖啡,苦澀的味道能讓他覺得坦然。


    “跟了你很久,竟然來這裏。”淩夢雪坐到他對麵,點了一杯牛奶。


    白濤沒有去看她,還是望著學校的方向,看看路邊經過的年輕戀人依偎在傘下。青年的時代似離自己還是那麽接近,可惜他沒有了享受的資格。


    “你到底想幹什麽,竟然在對策局附近跟蹤我,不要命了嗎?”他正視她。


    “看。”淩夢雪指著一對親熱的戀人,“我們現在算不算約會呢?”


    白濤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反而臉紅了。幹咳了一聲說:“我很忙的,你最好有話直說。我可不想把你給逮了,然後扔到北山的異種監獄。”


    “真狠毒。”淩夢雪雙手交疊撐著下巴,“你也夠可以的,竟然進了對策局。他們難道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不對,他們是知道的,不過是想利用異種來消滅異種,讓我們狗咬狗。”


    “抱歉,我不認為自己是狗,你也別對號入座。”白濤怒意橫生,“別忘記,我的今天是你給的。如果不是看在你妹妹的麵子上,我真想把你撕碎了。”


    “我救過你,你把這一點忘了?”淩夢雪壓低聲音,正好有人從一側經過。


    “想扯平沒那麽容易。”白濤固執地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澀能讓他更清醒。


    “莫非還想讓我以身相許?”


    “自以為是。”白濤冷冷地說,“我先走了。”


    起身的時候,看到淩夢雪把一張照片壓在了桌上。白濤一愣,又慢慢地坐下。照片上的女子正是那個幼兒園教師。


    “在找這個人吧。你還去過他們家,送了錢。”


    “你真是個無聊透頂的女人,跟蹤一個對策局的人……”


    “如果我說她還活著,你是不是會很感興趣。”


    白濤咧開嘴,表情的防備已然瓦解。在淩夢雪看來,這個男人還是嫩了點,便莞爾一笑。


    “還記得你們班上的李炎嗎?”


    “廢話。”


    “最近打球骨折了,不去慰問一下?”淩夢雪說著起身就走。白濤還想追問,可是她的身姿顯然是不會輕易迴頭。那麽她所留下的線索是什麽呢?


    去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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