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像在打量畫作般看著他說:“你剛剛吃了半個月的食糧,現在又帶迴一個同學。”


    “他太美味了,我忍不住啊。”淩夢雪哀怨地皺著眉,認為是白濤招惹了她,讓她欲罷不能。她把紅酒杯放在桌上,用刀叉拾起一塊腎髒放入嘴中。味蕾感受到的是甜而不膩的口感,芳香中還帶著一點點的鹹味。這是和淋在上麵的血有關,裏麵放過一點鹽和其他香料。他們是十分注重品味的,和那些在陰暗角落隨性撕咬人肉的同類有別。


    “兔子不吃窩邊草,身為同夥,我有義務看著你的一舉一動。”


    “好啦,我會多騙一點小妹妹迴來的。”


    “你確定要退出七星嗎?”


    淩夢雪板了板臉,不悅地說:“請不要在這種時候談一些掃興的事情,七星已經是過去式了。”


    “我當初警告過你離他們遠一點,現在隨隨便便就和他們說拜拜……”


    淩夢雪用手指彈了一下玻璃杯,杯子在桌麵上滑動至管家身邊。


    “喝了它,給我一點他的血。”這個“他”是指白濤,血還在滴進桶裏。


    “我不喜歡男人。”


    “別清高了,當初我救你的時候,你可是什麽都吃的。”


    四十多歲的管家咬了咬牙,應付似的猛地一口喝了下去,皺了皺臉。從桶裏取了小半杯血,少女已走到身邊,從他手裏拿走了杯子。


    “謝謝,請給我他的右眼球,記住,是右眼球。”她慢慢品嚐著杯中的鮮血,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管家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把小刀。


    “不要破壞眼球,我相信你的手藝。”


    聽著她惡魔般的句子,白濤的身體在發抖,右手一點點提起,又無力地落下。


    “活取是一切美食的精髓。”管家說著蹲了下去,一手按住他的腦袋。刀尖靠近眼角處。


    白濤近距離地感受到了金屬的寒芒,蒼白的臉頰汗水淋漓。


    餐廳的門扉慢慢地敞開,管家抬起眼看到黑暗的走廊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瘋子大姐和忠實的仆人,你們的混賬事情該終止了!”一把裹挾著憤怒的女聲,卻比鈴聲還要悅耳。


    淩夢雪的雙胞胎妹妹淩夢菲大步入內,兩束粉色的馬尾辮擺動著,手裏拿著一支球狀棒棒糖。她們兩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有發型和發色可以用來辨別。但妹妹的眼神清純,表情直率,沒有姐姐妖媚內斂的氣質。


    “啊哈哈哈,”淩夢雪的聲音誇張至極,矯揉造作,“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連糖果都沒有戒掉的小妹。”


    淩夢菲手腕一轉,棒棒糖飛擲過去。淩夢雪的頭挪了一指的距離躲開了。


    “我可不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


    “對策局搜捕的力度越來越大,這一帶都不得安寧,還不是拜你們所賜。”


    “人要吃牛羊肉,我吃塊人肉又怎麽了?”


    “食肉派沒有好下場,勸你早點離開七星,他們喪心病狂。”


    “在你的眼裏,我這個大姐不過如此。”淩夢雪一手按著胸口,一副委屈的模樣。


    白濤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對話,覺得又多了一個來吃他的異種,此時體內的血液還在往外溢流,有種快要被掏幹的感覺。


    “你們跟我走一趟。”淩夢菲說。


    “憑什麽?”


    “就憑你們還在殺人。”


    “笑話,你以為自己處於優勢嗎?”


    玻璃窗破碎開來,一個鐵塔般的男人入內,兩米的寬厚身材遮擋了一半的窗戶。


    “夢菲,你們的敘舊還需要多少時間?”


    “原來是天童,一直跟著我妹妹的毛頭小子。隻長身材不長腦子,有你這樣擅闖民宅的嗎?”


    “看來是結束了。”天童看了看淩夢菲,少女聳了聳肩,“把人交給我們,跟我迴去。”瞟了一眼靠在椅背上的白濤,膚色蒼白如紙,如果不止血,很快會死。


    “然後關在籠子裏嗎?是那個精神不正常的科學家叫你們來的吧,別以為他真的是為了控製我們的食欲,頂多把我們當作實驗對象。”


    “我隻想做一件事情,讓你閉上這張吃人的臭嘴。”他提起一把椅子擲了過去。


    管家左手一揮擊碎了椅子。天童逼近,頂著他撞穿了牆壁,到了隔壁的倉庫,兩排架子翻倒,鍋碗瓢盆碎落一地。天童看著管家從雜物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管家右手一揮,一把短刀射出,卻在天童的麵前彈開了。


    “這就是你的超限?”管家狐疑地看著他,想保持一段距離,可在退後的時候被天童近身。


    天童抓著他的領子朝外扔去。管家破窗而出,落入夜幕下。


    隔壁的姐妹一陣僵持,最後還是由妹妹先出手。可就在淩夢菲行動的時候,姐姐一把抓著白濤的頭發提了起來。白濤一米八,比她高多了。在她的手上像一具軟趴趴的泥人。


    “害人必會害己。”


    “好妹妹別嚇唬我,我心髒不好。”淩夢雪笑著晃了晃手上的男子。


    白濤眼瞼睜開,看到了紮著馬尾辮的淩夢菲,以為出現了幻覺。可就是此刻,他認定那才是真正的心儀對象,淩夢雪真正的神情和外表都該是那樣的。淩夢菲則難以理解在這樣的情況下,青年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她拿起桌麵上的燭架,朝著姐姐揮打過去,火光明滅,室內人影忽大忽小。燭火熄滅,室內一片昏暗。姐姐卻一直擺弄白濤的身軀,當作盾牌來用。就在她認為可以命中姐姐手背的時候,蠟燭碎落,尖端的三根支柱紮入了白濤的身體,發出了濕潤的聲音。白濤痛苦地張了張嘴,昏厥了。


    “喲,是你幹的哦,本來他還能活的。”淩夢雪嬉笑道。


    淩夢菲驚愕地看著親手重傷的青年,鬆開手,燭架固定在了血肉之軀上,可能因為胸口成為了主要的出血點,手腕的血水滴流緩慢。白濤的襯衣和褲子濕了,血水從皮鞋滑到地麵上,形成水窪。


    “臭女人!”這是淩夢菲能夠說出的最髒的話,卻賜予了姐姐。


    她雙手往前揮動,數十根銀針不知從何處飛射過去,有的紮進了白濤的身體,也有刺中姐姐麵頰的。對於白濤而言這銀針不算什麽,可銀器對於異種如同硫酸一般具有腐蝕性,火辣的刺痛令臉頰都腫了起來。淩夢雪鬆開手,白濤癱倒在地。她捂著臉,看到有什麽東西掠過,馬上躲進隔壁的倉庫。後背還是紮了幾針,痛得冷汗直冒。此時的倉庫裏,天童正麵對從屋外破壞了窗戶的四條觸手。可這些如同章魚身上的觸手沒能觸及天童,而是隔空停下,像撞到了什麽東西。


    “走!”淩夢雪喊了一聲,觸手迴縮,她從被破壞成大洞的窗口處逃了出去。


    “迴來!”


    淩夢菲的聲音把正要追襲的天童喊住。兩人眼前最大的問題是一個瀕死之人。雖說是陌生人,可卻被親姐姐的殘害,愧疚的心裏讓淩夢菲難辭其咎。


    他們把白濤帶迴了位於地下的秘密基地。這樣的做法令同伴不悅,但他們還是強行把白濤帶入了器材齊備的醫療室。強光燈下的白濤躺在手術床上。科學家魯柏推了推黑框眼鏡,深沉的表情紋絲不動,仿佛眼前不過是快死的貓。他先是在消毒的情況下取掉了燭架,為傷者止血。可白濤由於失血過多和胸口傷勢出現了休克和內髒衰竭。


    “請一定救救他。”淩夢菲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她知道醫療室內是聽不進外麵的聲音,心裏默默的祈禱。


    魯柏卻扭頭盯著她,招了招手。她被叫進去,不是為了幫忙,而是躺到另一張手術床上。接下去的事情連她都不敢相信。在沒有合適的人類血液的情況下,魯柏竟然把她的血輸給了白濤。


    “你不是說過人血和我們的血是不同的。”


    魯柏沒有理會她,而是離開了手術室。她不敢動彈,側臉看到奄奄一息的白濤,桌上的生命體征顯示器上全是紅色的,各項數值不斷降低。特別是心髒每分鍾隻有三十跳。她覺得心裏難受,就像是自己的親人快死了,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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