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兩句定然是有全詩的,不如我試試看能不能填出來。”


    “這句如何?”


    “那這句呢?”


    林啟確實有些聽得累了,他轉頭看向那少年。


    那少年見他目光看來,喜道:“你要念全詩給我聽嗎?”


    看著少年期待的目光,林啟隻好點點頭。


    晨光灑進堂前,大堂裏彌漫著一些酒和木頭的氣味。萬淵支著頭,隨意的坐著,一雙狹長的丹陽眼半眯著,看向那兩個少年。


    櫃台後,徐瑤將書裏的書本放下,凝神去聽。


    林啟吟道:“早歲哪知世事艱,燕雲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那少年目光漸漸呆滯,萬淵放下了支著頭的手,徐瑤轉過頭來。


    林啟接著念道:“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此詩是南宋陸遊所著,時代背景不同,因此林啟隻好將“中原北望氣如山”一句隨意改了,免得惹人疑惑糾纏。


    卻沒想到,很多年後,這首詩終究又被人,改了迴去。


    一詩念完,卻見少年口瞪目呆。萬淵眼眶含淚,竟有些醉態。


    林啟愣了愣,暗想:這首詩雖然好,卻也不至於這樣啊,看到《將進酒》你們也沒這樣。


    那少年著了魔似得,愣叨叨的,萬淵也是良久不語。


    林啟看了看兩個人,搖了搖頭,去廚房把菜一一端上來放在萬淵麵前。


    那少年低聲自語道:“等楊複老將軍聽聞此詩,該是怎樣的心境……”


    再一看,卻見萬淵已然淚目,嘴裏喃喃著:“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百餘年來,懦懦求和,故土難收,燕趙隻餘悲歌。壯誌未酬,白發已生。嗬嗬,塞上長城空自許。這大梁朝,哪還有塞上長城……”


    說著他拂袖而起,一轉身,邁步而出,竟看也不看桌上的菜。


    望之竟有仙氣,但……


    還沒付錢呢。


    林啟抽了抽嘴,至於嗎?不過是一首詩嘛,我這裏還有很多。


    他轉頭看向徐瑤:“東家,飯錢……”


    卻見徐瑤也正愣愣的看著自己,明眸清澈,讓人心驚。


    於是他轉向那少年問道:“這飯錢……”


    “林啟!”


    正糾結著,忽然聽見有一個悲憤莫名的聲音在喊自己的名字,林啟轉頭一看,李茂之大步踏進店中,身後跟著十來個人。


    “你這個大騙子!”李茂之麵含悲憤,拿手一指,怒喊道:“你騙得我好苦,我因為你,受了多少醃臢氣,你知道嗎?”


    不是說好的傾蓋相交,義氣相投,敬重我的人品才學嗎?你們有錢人的嘴,才是騙人的鬼。


    林啟露出一個了然於心的笑容:“李公子莫急,那箱銀子,我去拿來。”


    李茂之還想再罵,聽了這話卻是一愣,硬生生的把下麵的話咽下去。


    等拿到銀子再教訓這小子,他心想。


    卻見林啟轉身到後院,拿了那箱子迴來,放在自己麵前的桌上,神態溫和地道:“看,你的銀子。”


    李茂之心中一定,揮手讓小蘭收了,指得林啟罵道:“這事還沒完,你分明不是顏懷,為何要騙我?”


    “此話怎講?我可是說了很多次,我不是顏懷……”


    李茂之豎起眉,叱道:“這是你的奸計,你算計我,我要打死你這個混蛋。給我打……”


    “慢著!”


    忽聽有人喊了一聲,卻見一個長相俊逸的少年,他走到李茂之麵前,問道:“你在找顏懷?”


    “關你屁事。”


    “你要給顏懷一箱銀子?”


    “關你屁事?”


    那少年伸出手,道:“拿來吧”


    “拿什麽?”


    “我就是顏懷,把銀子拿來吧。”那少年著,眉眼都笑得彎了起來。


    他此話說完,林啟會心一笑。


    李茂之卻是勃然大怒。


    一個個都想誆本公子,當老子是傻子嗎?真的顏懷可還在太原城裏。


    “想耍我?你小子有病是吧?來人給我一起打。”


    “啪。”


    李茂之臉上一痛。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李茂之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畢竟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打。


    就算是李平鬆,也就是時不時讓他跪祠堂而已。


    可現在,竟被眼前這小子摔了一巴掌。


    “你……你竟然敢……”


    “不是你說的嗎?要跟我打架,快來呀,我最喜歡打架了。”那少年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


    李茂之正要吩咐讓手下的人衝上去痛扁他一頓,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紙,他定眼一看,發現一個小廝模樣的年輕人手裏拿著紙掛在自己眼前。


    紙上居然寫著: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還**的若有其事地蓋了個大紅印章。


    李茂之氣得笑起來:“什麽破玩意?哄我啊。”


    胡蘆也不說話,拿手比了比那個大紅印章。


    李藏之定眼看去,卻是“忻州觀察處置使”幾個大字。


    字他都是認得的,但怎麽可能有這種事,如同兒戲一般,這麽隨隨便便拿一張紙,隨隨便便寫了一句話,然後蓋個章,這騙術,未免也太不專業了吧。


    那小廝見他臉上表情驚疑不定的,打了個哈欠,不耐煩道:“我家少爺是叫顏懷,他比較會惹事,這是忻州觀察使大人給寫的條子,免得他惹出什麽大禍。你愛信不信吧。”


    說完竟然頭也不迴地轉身趴迴桌子上去了。


    “諸葛一生唯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


    心中默念了幾遍,李茂之讓身後的打手先別動,抽了抽嘴,說道:“不可能,顏懷分明還在太原……”


    “你怎知我昨天在太原?”


    “我,我聽說的,你真是顏懷?”


    “如假包換。”顏懷負手冷然道,“拿來吧。”


    “什麽?”


    “銀子啊,說第二遍了。”


    李茂之猶豫了一會,卻有身後一個家丁上前來對他耳語道:“小的似乎在太原見過他和老爺說話,隔得遠,看不太清,但應該不會錯……”


    罷了,諸葛一生唯謹慎,萬一真的是呢,總歸不好先把人得罪了,李茂之心裏想著,但是銀子是肯定不打算給出去的,畢竟哪怕他是李府長子,自己的私房錢也是不多的。


    “哼,今天本公子還有事。下次再教訓你……們。”


    眼看李茂之打算就這麽走了,林啟趕緊道:“李公子,你不是還要帶顏公子去心月樓嗎?”


    李茂之狠狠瞪了林啟一眼,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頭也不迴地快步走去。


    林啟頗有些遺憾,他是真心希望李茂之能把顏懷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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