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搖了搖頭,又突然點點頭:“有的有的,那個藥箱應該是裹在一個白色行囊裏,我看他裹了好幾層絹絲布,應該是他的珍愛之物。”


    三人急急喝過幾口茶,就匆忙上馬離開了。掌櫃的一頭霧水,不過白得了兩塊大金子,高興壞了,管他的呢!


    三人繼續趕了三日三夜的泥路,馬不停蹄,風塵仆仆。今夜在泉州內的一處荒涼小客棧落腳。如若不出意外,最早明日午後便可順利到達福州的青雲觀。


    房間內的胡桌上已經上好了菜,雖然菜式簡陋,不過有熱氣騰騰的湯水和肉包子她就很滿足了。她仔細檢查過飯菜,確認無毒後,喚著樾衡趕緊過來吃飯。


    入夜,沈翊寧和衣而眠。


    突然之間,有人搖著她的手臂,輕輕捂住她的嘴巴,睜眼一看,是樾衡,此時他的麵色有些惶然。


    他低聲說道:“沈娘子,不好了,有人守在樓下了。”


    沈翊寧一驚,連忙起身提好行囊,任由著他托著自己從廂房內側的小窗爬下去。甫一落地,她撐在他的後背上,輕輕被他一帶,樾衡便背著她飛奔到了馬廄。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蹬上馬匹,在幽黑樹林中急急穿梭,疾行如風。


    嗖的一聲,後方有一支利箭朝兩人直直射來,冷光瞬間擦過她的耳邊,猛地插入不遠處左前側的樹幹上。沈翊寧強忍住心底的忐忑不安,隻能緊緊拽住馬繩,不讓自己從馬上摔下去。


    嗖嗖嗖!又有七八隻利箭朝兩人射來。這幾隻利箭宛如長了利眼似的,恰如其分地避開她,無情地朝樾衡射去。


    嘶!前方駿馬的一聲慘叫,樾衡的馬匹已然摔落在地上,連帶著他一同滾落在沙石泥地上。


    沈翊寧看見樾衡一個翻身輕鬆站起來,微微鬆了口氣,她朝他伸出手,想要把他拉上她的馬背。可是兩人的手還未來得及相觸碰,前方頓時湧現出十幾個黑衣蒙麵人圍困住他,他隻能迅速拔出利劍防衛。


    “沈娘子,你先走!”他高喊道。


    沈翊寧不願丟下他一人,反手拽住馬繩使馬匹停下來,迴頭看向身後之人。


    沈翊寧看著麵前三個熟悉的麵孔,特別是領頭的郎君,心下一緊,今夜恐怕是兇多吉少了。樾衡站在她的馬前,握好手中的利劍,眼神肅穆凜然,準備大開殺戒。


    李鈺的聲音幽幽響起,在這黝黑無垠的密林中更顯得滲人淒厲:“三娘,跟本王迴家可好?”


    她看著他隱在黑暗之中的半邊臉龐,有些瑟瑟發抖,雖然是在喚她娘子,卻是麵無表情,眼眸極盡冷漠無情,一如她初見他之時的陰森絕情模樣。


    沈翊寧早已憋了滿懷怨氣,她憎恨地看著他,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迴去,死都不迴去,齊王府不是我的家,涼州才是我的家。”


    隻聽見一聲冷笑,他輕輕地揮了揮手,後方的黑衣人已朝樾衡衝過去,一群人廝打開來。樾衡武功極高,劍術狠厲急遽,不過片刻,二十幾個黑衣人已經遍體鱗傷、重傷倒地。不過對方人多勢眾,黑衣人如無底洞那般不停湧現出來,樾衡已經有些喘氣。


    李鈺再次冷聲開口:“沈翊寧,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跟本王迴去可好?”


    沈翊寧冷冷地看著他,絕望說道:“李鈺,算我求求你了,我不想迴去,這偌大的長安城就是我的囚牢,我不想做你的妾室,我也不想整天心驚膽戰地提防著別人的算計。求求你放過我,你把我休了,或者當我死了,讓我迴涼州可好?”


    李鈺呆怔住,不過稍瞬即逝,他再次揮手,康銘和康泰已越到樾衡的身前。


    三人不斷揮劍收劍,來迴躲避,一來一迴,樾衡逐漸體力不支,漸漸處於下風。


    沈翊寧看著李鈺朝她一步步走來,她雙手緊握,微微轉動了一下手腕上的銀鐲子。待他距離她隻有一步之遙時,她狠狠地甩出手掌,誓要將毒粉全灑在他的臉上和身上。


    然而李鈺早有所料,一個轉身牢牢抓住她的單薄手腕,順勢將她的兩個手臂繞到後背,緊緊桎梏住在他胸前。另一隻手霸道地撈起她的細腰,將她的軟背緊緊貼在自己胸前,他貼著她的耳垂說道:“沈翊寧,你還想謀殺親夫嗎?”


    她明白李鈺已看透自己的動作和詭計,使勁掙紮著嬌小玲瓏的身子卻無法掙脫開,隻能破口大罵:“李鈺,你這個懦夫、神經病、變態......”


    他在她耳後輕笑一聲,伸手扼住她的喉嚨,將她的臉擺到還在廝打的三人前方,低聲說道:“沈翊寧,那本王便讓你看看有多變態,康泰,把他的手和腳給本王砍下來。”


    樾衡體力不支,抵擋不住,肩膀處已有三四道血痕。最終他被康泰死死地按壓在地上,緊咬著牙關。康銘揮起長劍,鋒利的刀鋒已經觸碰到他的右手筋骨。


    沈翊寧萬分恐懼,一雙杏眼噙滿了盈盈淚花,淒厲哭喊著:“王爺,不可以,我、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停!”身後之人一聲令下,康銘立馬停下動作,把刀鋒轉而杵在樾衡的脖頸上,以防他輕舉妄動。


    李鈺唿出的熱氣讓她的耳朵酸軟敏感:“三娘,此話當真?”


    她壓抑著淒厲哭聲說道:“王爺,我、我都聽你的。你把他放了,他都是聽我的命令行事的,都是我的錯。”


    隨後她的後脖處被重重一擊,便昏迷過去了。


    醒來時,沈翊寧看見頭頂是精致的刺繡床幔,窗外有颯颯凜凜的樹葉聲,微微餘光照射進來,竟然已是黃昏時刻。她有些頭疼,伸手摸了摸臉,臉上那層易容的褶皺黃泥已經蕩然無存。再細瞧身上的衣裙,自己如今隻穿著新製的中衣,那套鄉野村夫打扮的粗布麻衣早已不見蹤影。


    該死的李鈺,竟然趁她昏迷的時候換了她的衣袍。


    片刻之後,一個奴仆打扮的老婆子走了進來,招唿著下人擺好了飯菜。下人們退下後,她麵無表情地恭敬說道:“夫人,您醒了。方才夫人哭鬧得很厲害,老爺給夫人服下了一劑安神藥,老奴已幫夫人沐浴更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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