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早朝,李淩峰就成了朝中世家官員人見人嫌的對象,人人路過他旁邊,都恨不能啐上一口才走。


    永德帝的聖駕離開,崔德喜下了禦階,小心翼翼的撿起被永德帝暴怒下砸碎的珊瑚擺件,撫著心口對著李淩峰道,“侯爺,你可真是要嚇死咱家了,奴才喚了您兩聲,您都沒聽見……”


    他還以為李淩峰真的活夠了呢,那會兒他開口提醒李淩峰,若是被永德帝遷怒,他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聽他這麽說,李淩峰這才知道崔德喜竟然奓著膽子在禦階之上就開口提醒自己迴神的事。


    他心中一時有些複雜。


    瞧著崔德喜那後怕的模樣,他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個金錠,悄摸塞進了崔德喜袖中,“是本侯不對,給公公壓驚了。”


    雖然李淩峰沒想到崔德喜竟然願意為他做到這步,但顯然,崔德喜雖然是個太監,卻比很多人更有人情味。


    這次他李淩峰承了這份情,兩人心中有數,他還是不吝嗇給對方一些好處打點。


    看見不是宮人來收拾這珊瑚擺件,李淩峰有些好奇道,“崔公公,這事兒還用得著你老人家嗎?打發兩個宮人來做便是,何須親自動手?”


    崔德喜沒有拒絕李淩峰塞過來的小金錠,聞言古怪的看了李淩峰一眼,難得有些尷尬。


    他能說陛下是氣昏頭才用這擺件砸的李淩峰,現在想起來既心疼又後悔嗎?


    顯然是不能的。


    但他眼睛轉了轉,旋即壓低聲音開口道,“李大人有所不知,這珊瑚擺件是絕品珍寶,陛下平時多有愛惜,奴才收拾好了也該走了,若是陛下待會兒找不到老奴伺候,隻怕下麵的人又要吃掛落……”


    李淩峰秒懂了他的意思,感情永德帝氣急之下也沒管太多,用自己心愛的擺件砸他砸毀了,現在後悔了唄。


    他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幸虧他四品沒資格站在第一排,否則被砸個頭破血流,他找誰說理去?


    心疼死這個老登算了!


    李淩峰心中腹誹,但也知道崔德喜這話的言外之意,好吧,這狗皇帝現在把珊瑚擺件砸碎的賬也算在自己頭上了,他咬了咬牙,狗皇帝心眼還挺小。


    待崔德喜轉身離開,金鑾殿裏除了值守的宮人外再無他人,李淩峰這才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陽光明媚,帶著春意灑在紫禁城的紅色的牆壁和青色的瓦片上,今日把曹良氣個半死,李淩峰好歹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上次這老王八在宮宴上故意惡心他,讓他尚公主,這會兒大仇得報,他簡直爽歪歪。


    看著前麵慢慢離去的官員背影,李淩峰沿著禦道出了紫禁城,正巧看見自己的蘇雲上、何崇煥二人正在馬車旁等自己。


    一看見李淩峰,何崇煥臉上的興奮之色簡直溢於言表,眼中皆是崇拜之色,對李淩峰早朝的騷操作歎服不已。


    等李淩峰一過來,他當即像模像樣的對李淩峰拱了拱手,耍寶道,“李大人在朝堂之上大殺四方,實在是威武不凡呐,下官實在是佩服!”


    一旁的蘇雲上見狀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而李淩峰看著他欠扁的模樣,則是話不多說,直接開捶。


    “你小子沒個正行,爺連倭寇都殺得了,敢打趣我,吃俺一拳!”


    何崇煥臂膀結結實實挨了李淩峰一下,雖然不疼,但他卻摩挲著手臂上的衣袖,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連忙討饒道,“能殺倭匪的青天大老爺,饒了下官的小命吧!”


    蘇雲上看著瘋鬧的兩人,無語的看了看蒼天,有時候他確實常常因為溫潤如玉的自己,融入不了這兩位腦子有病朋友之間而感到格格不入。


    唉,算了,誰讓他慈悲心腸呢!


    李淩峰一去浙洲秋月,迴來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府中養病,這會兒得了空,三人又狐朋狗友聚在一處,直奔靖水樓而去。


    徐秋見狀不得不讓馬夫先迴府裏告知一聲,而何崇煥與蘇雲上也各自帶著自己的貼身小廝路為和今吾一同朝著靖水樓而去。


    這兩人成心要讓李淩峰的荷包大出血,一進樓裏就要了最好的包廂,又讓小二將靖水樓最金貴的席麵伺候上來,打算狠狠敲一筆李淩峰。


    對此,李淩峰甚至連眼皮也不抬一下,隻是邪肆的靠在靖水樓包廂內的軟榻上,慵懶道,“爺錢包鼓得很,還怕你倆吃窮我不成?”


    何崇煥聞言當即‘喲嗬’一聲,嘖嘖道,“果然當了侯爺就是不一樣啊,你每月領著三份例錢,陛下又賞了這麽多金銀田產,莊子鋪麵,難怪你小子尾巴翹那麽高呢!”


    何崇煥說的三份例錢,就是李淩峰的三份俸祿,安遠侯的俸祿,正四品通政太常的俸祿,還有皇子侍講的俸祿。


    除了皇子侍講與他領的銀子一樣,其他兩份哪個不是翻他幾倍?


    不過用李淩峰的話來說,兄弟兜裏的銀子就是自己兜裏的,他吃李淩峰一頓好的,也不算過分,當即又讓自己的貼身小廝去樓下找掌櫃要了兩壇好酒上來。


    李淩峰如今是正四品通政太常,隸屬通政司,如今是通政司一把手,裏頭所有人的頂頭上司,每日隻用上早朝,退朝後便可歸家,司內有要事會直接派人上門通傳,七日進衙門巡視兩日即可,輕鬆的不像話。


    而何崇煥與蘇雲上今日卻是一人正好衙門無事,一人正好明日休沐這才得了機會出來聚。


    大家在朝為官,各自有各自的事要處理,幸而都在一處,時不時能聚聚,三人之家的情誼也愈發篤厚,三兩杯酒下肚就暢所欲言,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靖水樓一樓翩翩起舞的舞姬拍手稱歎。


    蘇雲上飲下手中一杯,這才迴過神來,對著李淩峰開口道,“你是三人中年紀最幼,我與煥之早便辦了及冠禮,隻差你一個,這及冠後,不知伯母想讓你與哪家議親?”


    聽蘇雲上問道此事,何崇煥也轉過頭來,認真聽了起來,這些日子他沒少安排人去搜羅好東西,打算送給李淩峰做及冠禮,自己爹娘早死,又無親生兄弟,李淩峰在他心中是朋友,更是家人。


    這及冠禮自然得備上!


    李淩峰聞言這才想起來,蘇雲上若是及冠,那是不是也議親了?


    他有些好奇道,“如此說來,你也議親了,議了哪家,何時成親?”


    談到此事,蘇雲上白皙如玉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旋即笑了笑道,“是京府丞顧同知的嫡女,名作顧姝。”


    京府丞?在大夏也是正四品官員,與蘇密從三品光祿寺卿的家世也算是匹配。


    想到此處,李淩峰有些好奇道,“你那繼母怎麽這麽好心,將這門好親事許給你?”


    蘇雲上聞言冷哼一聲,開口道,“自然不是她,顧夫人原是我先去生母的手帕之交,她與我娘親先後出閣,我與顧小姐是母親與顧夫人一同指腹為婚的。”


    原來如此。


    李淩峰點了點頭,說話間,桌上的一隻筷子被寬大的袖袍不經意拂落,他低頭彎腰去撿,胸口處放著的五毒玉佩不小心滑落,發出一聲脆響。


    蘇雲上聽見聲音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在看見玉佩上的圖案時,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此玉佩為何會在子瞻手中?


    他一時間愣在原地,片刻才反應過來,麵上神色也嚴肅了許多,見李淩峰拾起玉佩,這才在李淩峰與何崇煥驚訝的目光中坐了迴去。


    兩人還不知為何蘇雲上一時反應如此激動,下一秒就聽見他沉聲開口問道,“子瞻,此玉佩你從何處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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