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傷成這樣還活著,李淩峰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他這叫福大命大!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這會兒風光迴京,加官進爵,不得羨慕死朝裏那幫不務正業的。


    雖然現在想起還有些後怕,但好歹活了下來,即便傷得重些,隻要命還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京城趕,考慮到李淩峰的傷勢,徐秋給他擦完汗以後,又讓馬車放緩了速度,顛簸也輕了不少,就是速度本來就不快,現在直接降成龜速了。


    原本快馬一日就能到的路程,一行人走了整整三日才進了京。


    提前得知李淩峰迴京的日子,永德帝特意下旨讓禦林軍維持京中秩序,知道他受了重傷,如此可避免有不長眼的人衝撞到他。


    李淩峰這番在浙洲的功績,朝廷至少八成的官員拍馬難及,不僅解決了浙洲因改稻為桑遺留的後患,還順帶獻計遏製住了倭寇勢力,斬殺的倭兵難以計數,而且還幫永德帝肅清了沿海幾個洲的地方官場,進一步加強了皇權。


    除此之外,因為李淩峰的刻意為之,他在民間大受讚譽的同時,還讓永德帝仁德的名聲廣為傳揚,一時間民心所向,眾望所歸,風聲傳到永德帝耳朵裏,簡直讓他不要太爽。


    作為此場變局最大的贏家,永德帝隻用了李淩峰一人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效,買撲一則的推及,又可以運用到其他領域,像這樣能力強,沒背景,聽話又識趣的打工人,沒有哪個老板是不喜歡的。


    如此,他讓禦林軍開道,派自己的禦用太醫在李府等著也不是什麽大事。


    京中百姓聞風而動,紛紛夾道歡迎李淩峰的車駕,有禦林軍維持秩序,街道兩旁人聲鼎沸又秩序井然。


    圍觀的人從城門一直延伸到了李府門前,徐秋撩開簾子,還在人群裏看見了府中的下人正一臉欣喜的看著他們,在看見徐秋後,又一頭紮進了人堆裏,朝著李府的方向跑去。


    “老爺夫人,是徐護衛,我看見他了,大人馬上就到了。”


    下人欣喜的聲音傳到耳朵裏,李家眾人臉上的都帶著激動的笑,一時間隻覺得時間太過漫長,明明沒有多久,卻像過了半生,才看見不遠處徐徐駛來的馬車。


    馬車穩穩停在了李府門前,虎豹營在到了李府門口後紛紛退散兩邊,徐秋率先從馬車裏跳了下來,緊接著便招唿著太醫身邊抬著擔架的小童過去。


    他將擔架放了進去,裏麵的楚風雲搭手把李淩峰抬上了擔架,兩人合力才將軟榻上的李淩峰抬了出來。


    直到渾身裹著繃帶,腿上還用小夾板固定著的李淩峰被抬出馬車,不遠處圍觀的百姓都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隻知道李大人受了重傷,撿了條小命,沒想到竟然傷得這麽重!


    全身好似沒一塊完整的地方,就連雙腿也骨折了,這是遭了多大的罪,人才能好好活著迴來。


    有這個心軟的男子,當即就眼眶泛紅,女子更是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淚。


    外人尚且如此,更別說是李淩峰的至親了。


    張氏顫抖著手看著自家兒子的模樣,若不是有李老三扶著,這會兒隻怕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李思玉眼中含淚,但到底忍住了沒掉眼淚,生怕自己一落淚,又惹得娘傷心。


    淳兒被李府的下人帶著在自己的院子裏玩耍,沒叫他看見自己小舅舅的模樣,否則必定是忍也忍不住的。


    李淩峰躺在擔架上,看著家裏人的模樣,一瞬間隻覺得心痛無比,他滿目愧疚,仿佛做錯事的孩子,囁嚅的喊了一句,“娘,孩兒迴來了……”


    張氏再也忍不住,轉過身飛快的抹了一把淚,才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哽咽著聲音道,“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旋即眾人連忙讓開道路,讓楚風雲和徐秋兩人抬著李淩峰進了府裏,太醫趕忙領著兩個藥童跟了進去,他還要替李淩峰好好檢查診治一番,然後迴宮裏給陛下複命呢。


    等李淩峰進了府裏,周圍的百姓才迴過神來,一臉擔憂。


    “唉,李大人這是受了苦了,這麽重的傷,也不知道他怎麽撐過來的。”


    “李大人是好官呐,若不是有他,咱京郊的農田灌水也得不到解決,這會兒又救了浙洲老百姓的命,這什麽世道,好人要受此等折磨,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我剛看了李大人的傷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李大人的家裏人了,隻希望他平安無事,能早起好起來。”


    聽著人群裏傳來的聲音,李思玉隻覺得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見這麽多老百姓都理解弟弟,她既為李淩峰心痛,又替他自豪。


    有了蘇芮幾日的指導,她這會兒也不再怯場,清了清嗓子,眼尾泛紅,對著人群行了一禮,然後開口道,“感謝大家對胞弟的理解,如今天寒地凍,大家也快些迴去暖暖身子吧,莫要涼了身子。”


    李思玉溫柔謙遜,進退得宜,讓眾人無不感慨,不愧是出了狀元郎的人家,這般知禮守節,李大人關心民生疾苦也就罷了,李家女兒不愧與李大人一母同胞,這種時候還關心他們的身體。


    “李小姐快些進去吧,替我們向李大人道一聲謝。”


    “對啊,我們大老爺們不怕凍,您快請進吧,替咱們向李大人帶句好!”


    “我們不打緊,李大人對我們有恩,府上若是方便,大人要是沒事,還容小姐遣個跑腿的,通知俺們一聲!”


    李思玉點點頭,又對他們盈盈一拜,謝過他們對李淩峰的關心,才跟著進了府。


    皇上的禦用太醫姓狄,單名一個茂字,也是太醫院的院正,之前永德帝為了駁那些浙洲遞上來抨擊李淩峰的折子,幾次三番裝頭痛,把他召到禦書房裏幹晾著,給他心裏整得七上八下的。


    在得知事情原委後,狄茂本來心裏記上了李淩峰,這會兒檢查了他的傷後,又覺得自己受的那點委屈其實也算不得什麽。


    至少比起李淩峰受的罪,那等同於小巫見大巫了。


    若不是李淩峰怕家裏人瞧見了傷心,全把人趕出去,隻怕李家人又要心痛得抹淚了,搞得他這一把年紀的老頭子也忍不住要掉兩滴眼淚。


    李淩峰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刀口,就有四五道是破開了皮肉砍到了骨頭,雖然這些地方都被楚風雲用針線粗略的縫製過,但這些新傷下麵粉色的疤痕,全身皮肉疤痕交錯,背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這哪是去浙洲辦差,這是去鬼門關滾刀山了。


    狄茂招唿著嚇呆的藥童,拿來剪子,小心翼翼的剪開了傷口上的線頭,見皮肉好歹是粘合在了一起,替李淩峰鬆了一口氣。


    如此,倒是省了又縫一遍,再受一次苦。


    期間,李淩峰趴在榻上,任由狄太醫在自己背上動作,額角不斷冒出豆大的汗珠,被藥童用布巾擦拭幹淨,下一秒又是汗如雨下。


    他強忍著劇痛,生怕家裏人聽見後更加憂心,愣是硬生生抻著,沒哼唧出一句來。


    倒是有幾分軍中漢子的硬氣。


    狄茂都有點佩服他了,這李大人看著還未及冠的模樣,沒想到這麽能忍,難怪人家能幹大事。


    等所有的線拆完,李淩峰差點疼暈過去,小藥童忙用溫水給他把溢出來的血跡和傷口處的血汙細心擦了幹淨,狄茂才取出自己研製的獨家金瘡藥慢慢給他敷了上去。


    他歎了一口氣,開口叮囑道,“李大人,吾替你換了上好的金瘡藥,你這傷口實在太重,如今皮肉已經粘合在一起,可以把繃帶去了,好給傷口透透氣,也能好的快些。”


    李淩峰蒼白著臉沒有力氣說話,卻是把狄茂的話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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