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越來越熱,京城終於下了一場小雨,雨後的夏季空氣裏都是芳草的清香。


    工部熱火朝天的造起了車井,永德帝下了聖旨,調派了不少手藝人來參與其中,見過李淩峰的圖紙,無不誇其精妙絕倫,巧奪天工。


    李淩峰有些得意的想,車井乃是華夏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當然構思精巧,就是便宜了他,又在永德帝麵前記了一次大功。


    小雨淅淅瀝瀝,李淩峰將工部的事情暫時全部交給了範澧負責,自己則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南下去往浙洲。


    謝郢找李淩峰算賬的事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每次想找李淩峰理論,都被他以完美的角度避開了,而且李淩峰現在因為西郊的事,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禦前紅人,他就算再記恨李淩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去觸這個黴頭。


    謝郢無奈,隻得自己撒了個謊,說家中請了個行腳大夫,給他治好了。


    沒病都被李淩峰逼成有病,別提心裏有多憋屈,同級亦或是下麵的官員送來的看望禮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收下了,隻是幾位長官,病好了還得讓門房理個單子,挨個去迴禮。


    謝郢一聲長歎,最後在麵對何昱楓的責問時變成了辛酸。


    ——


    “公子,此次去浙洲的馬匹已經準備好了,還有路上要用的幹糧,我都讓倚翠收在了包袱中。”徐秋推門進來,見李淩峰在寫東西,聲音也放緩了下來。


    李淩峰沒有抬頭,這段時間他也累得夠嗆,奈何官小事多,工部的事還沒完呢,就要啟程去浙洲了。


    “五殿下那邊遞信過去了嗎?”李淩峰問道。


    雖然楚也知道他要前往浙洲的事,但是臨行前終歸還要派人去說一聲,才算是禮。


    徐秋點頭,“屬下已經去國子監傳信了,說是明日就啟程,還有蘇公子與何公子處,屬下也一一告知了。”


    李淩峰要去浙洲,有人歡喜有人愁。浙洲如今局勢複雜,永德帝天降李淩峰過去,是為了穩定局勢,監管絲綢買賣之事。但彭樺一黨,就沒有那麽開心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李淩峰過去是為了監管誰,麵上不見得有多歡迎,心裏更是歡迎不起來。


    “浙地複雜,還有流寇作亂,必行並不輕鬆。”李淩峰歎了一聲,給徐秋打了個預防針。


    徐秋聞言隻是抱拳,語氣堅定道,“屬下誓死跟隨公子。”


    隨著李淩峰啟程前往浙洲監察的消息傳開,彭府當夜便往下遞了一道密文,甚至連太子也讓還在浙洲附近逗留的杜仲明時刻注意李淩峰的動向。


    除此之外,張氏冊封誥命的的聖旨也在前往黔洲的路上了。


    傍晚,蘇芮跟著哥哥蘇雲上,何崇煥則是帶著湘雲一起到了李府給李淩峰送行,李淩峰早料到這幾人定然會來,提前讓兩個小丫鬟去後廚幫胡嬸子準備了一桌宴席,還讓馬夫去城東的酒坊打了不少好酒過來。


    自從上次蘇芮把李淩峰給坑了,李淩峰現在一見到她就會想起那天腳步虛浮的自己,惹不起他也隻能躲,所以這兩日蘇芮再登李府,都撲了個空。


    今日見到李淩峰,蘇小姐傲嬌的輕哼一聲,想到這臭男人要去浙洲吃苦了,難得沒有往日的刁蠻勁,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晃著小短腿,任由兩個婢女伺候自己吃荔枝。


    荔枝成熟時間不同,早中晚三熟分別在 三月初到七月都有,但大多都是南方種植,這小丫頭吃得歡快,但那荔枝葉上都還蒙著霜,一看就是剛從樹上摘下來不久的新鮮貨,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才快馬加鞭從南方冰鎮著送到她手裏的。


    一句話,奢侈!


    蘇芮眼睛滴溜溜的轉,故意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自顧自吃了不少,看見李淩峰饞得不得了,她才臭屁的接過玉暖遞過來的手帕,細細的擦拭著自己潔白的指尖。


    “哎呀,夢蝶,都怪你,本小姐都說吃不了這麽多了,這下都浪費了,唉,算了,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看某些人口水都快掉下來了,你拿點過去給他吧,免得到時候又謠言本小姐小氣!”


    李淩峰下意識的擦了擦嘴,發現什麽都沒有,一抬頭就看見蘇芮狡黠的眼底閃著得意。


    “咯咯咯咯咯。”看見李淩峰黑了臉,蘇大小姐心情好了不少,又叫下人去馬車裏拿了好些荔枝出來,一看就是早早預備下的。


    玉暖和夢蝶也被李淩峰擦嘴的動作逗得開懷,捂著嘴巴在一旁偷笑。


    李淩峰有新鮮荔枝吃,才懶得管幾個小丫頭,將荔枝剝了皮,圓溜溜的果肉潔白無瑕,放進嘴裏冰冰涼涼,甜絲絲的,又好吃又解暑。


    荷香過來給幾人倒茶的功夫,何崇煥就帶著湘雲過來了,不過湘雲自從被贖身之後,就改迴了原名香君,何崇煥對她不錯,兩人都有情意,所以這也是將她安置好以後,借著給好友送行第一次見她。


    蘇芮第一次見香君,倒是為她的美貌折服了,香君是個極溫柔的女子,家裏沒落之前也是名門閨秀,最後被賤賣到青樓,幸而憑著絕世的容顏成了胡來樓的頭牌,又有些手藝,才不至於淪落成下等的妓子靠恩客養活。


    胡來樓的媽媽見她不接客,給她砸錢的人更多了,把她當成搖錢樹,默許了她的行為,何崇煥將她從胡來樓贖身,不僅費了許多周折,銀子也給出去不少。


    有香君過來,蘇芮也不鬧李淩峰了,纏著香君去院裏聊天,而李淩峰三人也在屋子裏談天說地。


    “等你動身往浙洲,我也要去常寧郡了,不過當時威猛山大火,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將事情查清楚。”何崇煥皺眉。


    蘇雲上聞言不疾不徐道,“馮寧被削了職,下了牢獄,即便有幾個心腹,樹倒猢猻散,隻怕也不會處理得神不知鬼不覺。倒是子瞻要去浙洲,聽說我父親說夏玉等人已經收到了彭府的密信,你要小心些。”


    李淩峰的政治立場在明麵上看很模糊,既不投靠歐陽濂等人,也算不上是彭樺一黨,即便蔡巍一黨,或是中立黨的杜光庭宋綬等人,李淩峰都沒有過多牽扯,更談不上結交了。


    這是李淩峰的障眼法,大家都以為他在觀望,再加上他官職低微,並沒有身處要職,即便永德帝對他重用,還不值得眾人對他出手。


    但他若是去了浙洲,那就是往平靜的湖麵丟進一塊巨石,定然要驚起浪花,如果李淩峰的行為有損他們中某一方的利益,隻怕很難活著迴來。


    何崇煥聞言抿了抿唇,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浙洲山高皇帝遠,子瞻還需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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