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崇煥當時想到此事,就傳信迴何府,把此事交給了從小陪著自己長大的小廝,讓那人偷溜出府,直接朝著何家祖地去了。


    目的嘛,不言而喻,自然是為了去官府取迴那些契書。


    祖父當時人手發了一份,大房和二房在其想要奪取何家家產那會兒就已經摧毀了,至於他們三房的,這些年何守仁當家,可想而知肯定也被毀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大房和二房有沒有想到老家的文書,所以還是決定先派人過去看看,實在不行,讓族老宗親寫個證明,到時候多少也能有點用。


    “可以啊。”李淩峰歎道,“沒想到你如今做事也開始周全起來了。”


    何崇煥嘿嘿一笑,朝李淩峰拱手打趣道,“都是借鑒了李公子的手段,日後還需多像李公子學習。”


    “少皮了,我魚都被你嚇跑了。”


    兩人難得享受這山野間的閑趣,釣了半下午的魚,又就地烤了兩尾解解饞,才迴十裏莊去。


    待何家的事定了,李淩峰才要奔赴真正的戰場。


    待李淩峰將兩人垂釣上來的魚送進廚房,莊上的廚子就著豆腐燒了道鯽魚豆腐湯,又紅燒了兩尾,新鮮的魚做出來的佳肴,直把家裏人香得舌頭都要咬掉了。


    來築城雖然沒多久,但不用操心任何事,每天隻用含飴弄孫,出門和好姐妹談天說地,張氏看上去都年輕了好幾歲。


    李老三則是學著幫管家管理莊子上的農戶,他以前雖然不善與人打交道,但他最懂的還是土地,因此莊裏人知道他是種地的好手,有不會的都來問他。


    雖然一開始他不怎麽習慣,但難得的,也挺享受這種被人追捧的感覺的。


    這兩日,張氏又給李淩峰衲起了新鞋,想趕著日子在他上京前把新鞋衲好,讓兒子穿著去。


    一行人吃了晚飯,何崇煥身邊的小廝才姍姍來遲。


    “公子,小的去祖籍查過了,幾個族老都沒有留存當年分家的文書,隻得去鎮上探查,沒想到縣令府中也沒消息。”


    “奴隻好原路返迴去找幾個族老寫證明的文書,幾人說話間阿根叔從旁邊走過,才說在家裏看到過分家的契書,就是不知道咱家的在不在。”


    阿根就是何家老族長的親兒子,以前村裏人窮,有什麽文書需要報備官府的,都會交由族長去鎮上呈報,有些族長謹慎些的話就會在手裏留一份保存,以便日後拿出來做個證明與調解。


    何崇煥聞言大喜道,“這麽說,族長那裏有備份?”


    剛聽小廝說了許多,他還以為沒什麽希望了,想著有幾位宗親的證明也不算沒有收獲,沒想到竟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是。”


    小廝伸手拭了拭額頭的汗珠,李淩峰就適時遞了個眼色,讓丫鬟倒了一杯白水,待他三兩下喝完,才有些得意的開口道:


    “小的跟著他前去家裏找族長,翻找了半天,才讓奴眼尖瞧見,東西在櫃子底下當墊腳呢。”


    說到此處,他連忙從懷中把那張淡黃的分家契書拿了出來,邊邊角角都被灰塵染成了黑色,一看就是拿來之前剛把灰擦幹淨。


    “族長還問我尋這物什做什麽,我哪敢多說,就說是聽命辦事,還好他老人家也沒多問,我趕緊拿著就離開了。”


    小廝說完又從懷裏摸了幾張新紙出來,上麵的墨漬剛剛幹透,一看就是幾位族老剛寫下的證明。


    “公子,都在這裏了。”


    何崇煥接過幾張輕飄飄的紙張,內心卻難得的放鬆,如今重要的文書都拿到手,他想奪迴家產又多了幾分勝算。


    “做得不錯,你先溜迴何府,我迴家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若不是何家現在亂成一團,路為偷溜出來當日就該被發現了,如今府裏上下都忙著找自己,就算他迴去,也有說辭。


    “奴醒得。”路為沒有多做停留,就告辭迴了何府,這一來一去自己也沒敢耽擱,若是府裏有人察覺,他也已經想好了說辭。


    等他離開以後,何崇煥才與李淩峰商討了起來,“如今下一步該如何走?”


    李淩峰坐下,隨手翻看了一眼路為帶迴來的契書,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賣關子道:“我讓城裏的人盯著,你猜今兒發生了什麽?”


    “莫非有什麽變故?”


    “是也,非也。”李淩峰勾了勾唇,“你那大伯今早還沒等知府大人派人來請,就自告奮勇去了知州府衙,在裏麵待了不過半個時辰,迴府後何府中就有下人出去給你洗清汙名了。”


    “給我洗清汙名???”何崇煥有些錯愕,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眉頭皺了起來。


    “大房二房這是想先停手了。”


    李淩峰沒理會他說的話,接著道,“你那大伯不會甘心的,想必是知府大人提點了兩句。”


    何守仁如今已經是何家的一家之主,怎麽可能輕易向自己的小侄兒服軟呢,定然是去知府大人府上探了口風。


    知道事情鬧大了,知府大人不僅不會幫他,說不定也不會保他,他才肯這麽聽話吧,迴去就讓下人出來澄清,說什麽前些日子的流言都是有心之人的臆測,何家公子既沒有忤逆親長,何家大房二房也沒有戕害子侄。


    何崇煥聞言冷冷道,“他們倒是想得美。”


    不過是如今形勢所迫,才暫且壓了下來,想待風波平息之後在徐徐圖之。


    “你是怎麽想的?”李淩峰掀了掀眼皮。


    “知府大人與大房二房有勾結嗎?”何崇煥問出了心中疑慮,若是兩房與知府大人相交過深,即便他如今拿到了有利的證據,也不一定能穩操勝券。


    “知府大人是官,何家是商,自古以來官商不就那麽點兒事嗎?”


    李淩峰調侃了一句,見何崇煥似是信以為真,臉色蒼白了兩分,他才繼續開口道:


    “何家在築城的地頭上過活,與知府大人關係自然是有的,但談不上多深厚。而且,對於官府來說,何家當家人是誰有什麽區別?”


    是了,如果大房二房真的與知府大人相交甚篤,那今日大伯也不會迴府後就立馬讓下人出來澄清,想來利字當頭,隻要自己拿出同等份的東西,或者更多,那知府大人怎麽會在意何家是誰當家做主?


    更何況,何崇煥手上還有那本手劄,再加上他又是才中了探花,想必前途自然比大房二房的更開闊。


    李淩峰見他想明白了,開口道:“明日你便弄得慘些,直接去府衙敲鼓鳴冤,狀紙我已經給你寫好了,記得動靜鬧大些。”


    何崇煥:“(*???)!!”


    不是,他倆在一起釣了一天的魚,現在這貨和自己說狀紙都給自己寫好啦???


    何崇煥腦子短暫的懵圈了一會兒,如果他生活在現代,肯定直接給李淩峰表演一段即興的貫口:


    我的媽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襖,我的大腦變大棗。


    他簡直對子瞻兄心悅誠服啊,他都不敢想,要是沒和李淩峰做朋友,那有一天他被玩死了也不知道怎麽個事。


    嚶嚶嚶,爹爹娘親,這個人好恐怖(╥╯^╰╥)。


    “咳,子瞻高義,吾必銘感於心,日後有用得到的,盡管開口。”何崇煥趕緊吹了一個彩虹屁,說到後麵臉上的表情都鄭重了起來。


    經曆了這許多,他已經在心裏默默發誓,以後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李淩峰。


    李淩峰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眼中突然浮現出一抹警惕,怎麽著,這龜孫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畢竟之前是領教過李淩峰的無恥的,何崇煥幾乎一瞬間就讀懂了他眼神裏的意思,額角忍不住落下幾道黑線。


    嘴角抽了抽,虧他剛才覺得佩服這廝。


    “你放心吧,答應你的也在其中。”


    聽何崇煥親口保證完,李淩峰懸著的一顆心才慢慢放下,臉上戒備的神色也被先前的漫不經心代替,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貨剛剛挺大一個正人君子的,竟然讓人聯想到了“猥瑣”這個詞。


    李淩峰放心下來,又有些責備的開口道,“你這麽鄭重其事的許諾,像是在給我畫大餅,嚇我一跳。”


    以前李淩峰還沒有創業成功的時候,為了資本的原始積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辛勤的勞動,吃了多少老板畫的的大餅,他都成條件反射了。


    何崇煥不解道:“何為畫大餅?是作畫嗎?”


    作畫?


    做個der。


    李淩峰聞言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才給他解釋到,“就是我告訴你明天給你一億兩白銀,讓你死心塌地的追隨我,為我跑腿賣命,但我其實就想白嫖你的勞動力,讓你幫我幹活不想給你這個錢。”


    何崇煥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如此過分。”


    “子瞻,你放心,我所言皆在我能力範圍內,不是給你畫大餅。”


    古人重諾,何況是何崇煥這樣的人,李淩峰自然沒有懷疑他話的真實性,反而覺得他學這個詞還挺快的。


    “放心,君子重諾,我相信你。”李淩峰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反正他李淩峰又不是什麽真君子,信不信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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