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瓊林苑裏赴宴迴來的第三日,天還未亮,李淩峰便在來望的伺候下換上了禮部差人送來的冠服,今兒是新科進士要進宮裏麵聖的日子,永德帝昨天晚上就讓內監來傳喚,下完早朝便要在後殿中麵見排名前十的進士,要親自授予官職。


    李淩峰用玉冠固定好發髻,整理儀容,見來望在一旁小心伺候的模樣揮了揮手:“辛苦你了,我們這就去見你家公子。”


    天色如墨,蘇雲上剛到前廳候著,外麵的小廝就急慌慌的跑了進來:“公子,公子,何探花過來了。”


    “急什麽,慢慢說不行嗎?”蘇雲上素來儒雅隨和,雖然口頭教育了一句,但也沒罰那小廝不懂規矩,隻是轉頭問李淩峰院中的下人:“李公子好了嗎?”


    “子予。”


    那小廝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被一陣爽朗的聲音打斷,李淩峰三兩步上前,笑道:“我就站在你麵前你還問他作甚?走吧,咱們出去與何兄匯合。”


    今天是授官的日子,他們還要早早進宮去偏殿裏等候永德帝下早朝,如今時間還早,三人一起去巷口吃了早飯,就坐上馬車往宮裏趕去。


    皇宮的禦書房偏殿裏,前十名學子齊聚在此,一起等待著皇帝陛下的召喚,何昱楓則來了,但意外的是,往日一向主動開口挑釁的他今日卻顯得有些沉默。


    就在眾人無話之時,一位內侍推開了偏殿的側門,對屋中得眾人俯身行禮後,她開口道:“請李大人、楊大人與何大人同雜家一起來。”


    陛下下朝了?


    李淩峰三人聞言起身拱手道:“有勞公公。”


    三人跟在內侍身後進了禦書房,禦書房門口有禁軍值守,殿內卻比較安靜,隻有崔德喜太監伺候在永德帝左右。


    小太監將人帶進後就退下了,李淩峰三人則是和跪在地上向永德帝行禮:“臣等參見陛下。”


    永德帝似乎剛剛將朝服退下,一身常服的坐在禦書房的站在禦書房的桌案後翻著什麽書,聞言才看向殿中,慢慢地開口道:“平身吧。”


    李淩峰聞言與其他二人一起從地上站了起來,隱隱看見有人落座的身影。


    “你們放鬆些,不用這麽拘束。”永德帝開口道。


    “是。”


    打量了一眼三人,永德帝接著說道:“今年的科舉確實急了些,你們都是朝廷選拔的人才,這金榜貼出來也有幾日了……”


    永德帝的聲音不急不緩,按照舊例來說,鼎甲三名的官職其實不外乎是狀元李淩峰授從六品翰林院修纂,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年年都是如此,想必今年也不會改。


    李淩峰站在大殿中,聽著永德帝的聲音,知道天子親授官職也對前三名的職位沒有什麽改變,畢竟這是朝中曆來傳統,陛下不過是想借此施恩罷了。


    果然


    永德帝說完前言後,就迴頭對著崔德喜吩咐道,“這樣吧,他們三人還是遵循往年舊例,讓吏部去辦吧。”


    崔德喜恭敬的道:“是。”


    大夏依殿試結果排名直接授予官職,除一甲三名外的進士也不用再參加朝考,而前十名內的另外七人再分配庶吉士、主事之類的官職後可以留京,至於其他人,若家中有權勢再京城的可以疏通一二,沒有的則要根據朝廷缺漏被派往各地任縣官,考察期為三年。


    就真成了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了。


    永德帝親授完畢鉤便讓李淩峰三人退了出去,而宮裏的內侍太監則是將三人引至一旁,“恭喜三位大人,還請三位盡早去禮部接交文書,大人們也好早日迴家與家人團聚。”


    “多謝公公,還請告知一下禮部往何處去?”李淩峰拱手順道打發給內侍太監一些銀子。


    內侍太監笑眯眯的將銀子接下,然後抬手指了一個方位。


    吏部夾在宗人府與戶部之間,又與戶部之間隔了一個夾道,李淩峰三人沿著內侍太監所指的方向而去,沒用多說腳程便看見了吏部的大門。


    這吏部尚書是韓集韓大人,也是二皇子的嶽丈大人,李淩峰三人到達吏部時,老大人正在辦公,隻遣了手底下的人交接誥敕命文書文書,待交接後便讓三人前往翰林院報到。


    “翰林院與我們吏部隔得有些遠,你們按著夾道過去,往右轉到頭再往左轉到頭再左轉一直走就行了。”交接文書的官員好心指路道。


    “有勞大人了。”


    翰林院在東部的角落中,左鄰鑾駕庫,算是一個清靜之所。


    “吏部的大人說隔得遠,沒想到這麽遠。”何崇煥深吸了一口氣,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楊照也累得氣喘籲籲,見李淩峰臉不紅心不跳的頓時有些羨慕:“李大人與我們同行這麽久卻氣息平穩,莫非平時練過體?”


    雖然他的確練過,但也是野路子罷了,與大夏朝人說的練體還是有所不同的。


    見兩人累得像狗一樣,李淩峰笑了笑,他倒是覺得沒走多遠,“可能是因為曾經務過農吧,咱們先進去交接完再歇息。”


    “行行行,那咱們先進去吧。”


    翰林院得大門敞開,三人才進了門中便有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人迎麵走了過來,見李淩峰三人穿的是進士袍,當即明白這是今天過來報到的新科進士。


    “你們是來交接敕命文書的吧?”青年男子問道。


    “在下李淩峰,這二位是楊照、何崇煥,敢問大人是?”李淩峰拱手笑道。


    翰林院自古養才儲望,是負責修書撰史、起草詔書、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等地位清貴之所,也是成為丹閣重臣以至地方官員的墊腳石,一般來說,無論地位高低,曆朝曆代以來,翰林學士都是社會中最高的士人群體,是真正地位優越的知識分子精英所在之所。


    青年男子也不外如是,眉間清明,一身書卷氣,想來也是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才華出眾之人。


    青年男子點點頭,“果然是你們,在下阮澤,字五籍,是二皇子身邊的侍讀學士,歐陽大學士被陛下宣走了,讓我來帶你們去交接。”


    原來如此,怪不得吏部的韓大人也不在,隻是要是做二皇子身邊的侍讀那也得正五品吧,這位阮澤大人也算是自己的長官了。


    “有勞阮大人了。”


    三人跟著阮澤進了翰林院的大門,院中有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透過各處敞開的大門,還能見到不少大人在屋內辦公,進了一間寬闊亮堂的屋子,還看見幾個身著文官官袍的大人正手持卷軸站在一起討論典籍。


    阮澤帶著李淩峰三人與之一一打過招唿,幾位大人正討論得熱火朝天,唾沫橫飛,聞言胡亂的應了應便又繼續投入戰場。


    “阮大人,不知幾位大人是在討論什麽?”何崇煥見此有些好奇。


    阮澤將三人帶到一方桌案前,李淩峰一眼就看到了正匍匐在桌案上補覺的一位官員,補覺就算了,還扯唿出聲,這古代上班也摸魚啊?


    “咳咳,康師父,醒醒,別睡了。”阮澤有些郝然的拍了拍老大人的肩膀,試圖在李淩峰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挽救一下翰林院的形象。


    李淩峰嘴角抽搐了一下,殿中圍著桌子討論得唾沫星子滿天飛的同僚就不說了,這還來了一個“康師傅”?


    康師父在阮澤的推搡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眼一看到眼前這張臉就沒忍住一個爆栗:“你小子幹嘛呢?想嚇死老頭子我不成?害我以為是歐陽老匹夫迴來了!”


    因為他補覺的事老被歐陽濂逮到,他現在都有陰影了。


    康大人一邊罵一邊揪著阮澤的耳朵吐槽,上班摸魚被撞破的尷尬就這麽在無形中化解,把李淩峰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哎呀,康老,別揪了,別揪了,一會兒揪掉了。”阮澤一邊捂著耳朵一邊狼嚎,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驚慌如幼兒,將原本爭執不下的各位同僚都驚動了,大家見狀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當麵裝作沒看見,轉過身去偷笑。


    “康老,您給小子留點麵子唄。”阮澤崩潰,原本不多的麵子就這麽丟完了。


    李淩峰三人也看傻了,剛剛初見還覺得人家腹有詩書氣自華,現在李淩峰隻覺得這位阮兄,不過逗比爾爾。


    見阮澤的臉紅得像猴屁股,康老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這才注意到阮澤帶來的三個人:“你們是?”


    李淩峰憋笑,覺得這小老頭著實有趣,恭敬地給他行了一個禮,“啟稟老大人,在下李淩峰,是來翰林院交接敕命文書的。”


    “我二人也是。”楊照癢咳了一聲,臉上還有剛剛憋笑的一抹紅暈。


    何崇煥也道:“見過康大人。”


    聽見三人的聲音,康大人臉色一閃而過一抹不自然,作為翰林院中的老大人,被三個還沒入職的毛頭小子看了笑話,臉皮多少有點繃不住。


    “咳,原來是你們,敕命文書老夫早已備好。”康老一副正經的老學究模樣,說到此處,還抬腳在阮澤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咆哮道:“你還不快去給後輩們取來!”


    “是是是,知道了,師父。”


    阮澤過去取交接的文書,康老又躺倒在座椅上,抬頭打量了李淩峰三人一眼,高深莫測道:“你們以後要倒黴了。”


    見老大人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楊照不解的愣了一下,看見一旁的李淩峰無語看天,何崇煥也在翻白眼,不解道:“大人此言何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門出了個狀元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蘿阮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蘿阮煙並收藏寒門出了個狀元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