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府的金玉閣中,眾人圍在李淩峰與何昱楓兩人身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著兩人的投壺比試,因為出身的高低,即使李淩峰得了狀元,在這寸金寸土的京城,大多數的人依舊都不看好李淩峰。


    眼看著兩人準備要試投,眾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唉,這場比試毫無懸念嘛,狀元郎輸定了。”


    “可不是嘛,這明顯是何公子看不上狀元郎,想要借機報複……哦不對,是教訓……教訓一下這李公子。”


    “我看他就是犯了紅眼病,需要大夫好好治治,京裏誰不知道他一個男的,心眼比針眼還小,在下羞於與他為伍。”


    “這投壺何昱楓的確擅長,恐怕這新科狀元郎今日要丟臉了。”


    “丟臉?”


    “如晦兄有何高見?”


    “明日是瓊林宴,隻怕今日輸了,真正丟臉的卻是明日。”


    “這……唉……這年頭形式比人強啊。”


    他們的議論聲一字不差的傳到了李淩峰耳中,李淩峰抬頭看了一眼那位名叫“如晦”的男子,看上去是個約莫二十七八的青年,麵上帶著些病嬌的蒼白感,眼睛卻如一汪寒潭。


    對上李淩峰的視線,男子沒有絲毫“背後議論他人被抓包”的窘迫,反而淡定地對李淩峰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唿。


    “你到底投不投?不投我先投了。”何昱楓在身側不耐煩的催促道。


    李淩峰拿著箭矢轉過身,有些奇怪的問道:“何公子著什麽急,你要與在下比試,總要定個懲罰才是。”


    “你想怎麽樣?”何昱楓不屑,這個土鱉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能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青天白日就做大夢,腦子被驢踢了吧。


    “天子倚重彭大人,相贈美酒,小彭大人知情義,用天子賜的流霞招待我,淩峰不甚惶恐,這樣吧,如果誰輸了誰就把小廝剛剛搬過來的酒都喝了,如何?”


    “我當是什麽事,不過一點兒酒而已,本公子應了,但好言奉勸一句,狀元郎還是留著肚皮自己喝吧。”


    聽見何昱楓“一點兒”酒,李淩峰意味深長的笑了,看來何公子剛剛埋頭喝酒泄憤沒注意到他啊,那就好辦了。


    見沒人出言提醒他,李淩峰拱了拱手,“那淩峰便先投了。”


    投壺擲箭羽的時候,要講究全身放鬆,兩腿開立、與肩同寬,施力時還要輕柔,不能急躁,李淩峰以前沒有投過壺,但書上寫的要領他還能供他參考參考,他不信他會投不中。


    在眾人屏息凝神的瞬間,李淩峰置於規定的界限處,手中持著箭矢,專心致誌的瞄準後,手腕一用力,便將箭矢投擲了出去。


    “唿”


    飛出的箭矢帶著風朝貫耳瓶快速飛去,然後在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出來時“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後,還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額


    李淩峰:“……”


    蘇雲上與何崇煥:“(||?_??)”


    眾人:“ →_→”


    場中先是短暫的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然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咳…咳……狀元郎謙讓的品質值得你我學習啊。”


    “此箭動如離弦,落似驚雷……咳……完美的避開了壺矢……咳……可見……可見……”


    “可見,狀元郎身懷絕技啊,哈哈哈哈哈。”


    “……”


    好好的人,幹啥長嘴?這硬要說話緩和還不如啥也不說,這不是讓大家更尷尬了嗎?


    說話的人似乎也察覺到現場這詭異的氣氛,直到何昱楓放肆的“哈哈”大笑聲響起後,頓覺汗顏。


    這狀元郎怎麽迴事?


    投壺投壺,這箭連壺都碰不上,還和別人比試?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嘛,這才是試投就這樣,那一會兒真刀真槍上了,還不得被何公子殺得體無完膚、片甲不留?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嘛。


    他們隨便去巷子口拉個三歲小兒來投擲也不至於連壺都碰不到啊!


    就連蘇雲上與何崇煥二人都驚住了,習慣李淩峰時時刻刻做事出彩,突然看見他投不進去的尷尬樣還難免有點不習慣。


    蘇雲上更是把李淩峰扯到一旁,低聲問道:“子瞻,你不會沒有玩過投壺吧?”


    “我還真沒玩過……”


    “那你還和他賭投壺?換個詩詞什麽的,你碾壓他不就和碾壓螞蟻一樣嗎?”何崇煥聞言大吃一驚,剛剛看子瞻那臨危不懼的樣子,他還以為他是個投壺高手呢。


    “主要是他也沒讓我選啊,而且我這個人學東西比較快,說實話,我也沒想到。”


    何崇煥聞言對他翻了個白眼,這投壺在大夏朝如此普及,就算是老百姓也會用來消遣,也許技藝不精,但也不至於如此吧。


    想著之前相府下人搬上來的十幾壇貼了紅紙的酒,何崇煥就感覺腦仁疼。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在李淩峰投擲完後,何昱楓挑釁似的看了李淩峰一眼,然後左手負立,右手執箭,輕輕往前一送後,箭矢就穩穩的落在了瓶中。


    “分朋閑坐賭酒喝,收卻投壺箭才高,何公子隨手一投便入瓶中,可謂藝高。”


    “這才是試投,何公子便一擊即中,輸贏已知啊。”


    “沒想到狀元郎作詩文有才,投壺卻有失水準,實在可惜。”


    何昱楓身旁響起的恭維聲讓李淩峰默了一瞬,沒想到這個何昱楓投壺竟然這麽準,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不過想想後李淩峰又釋懷了,再怎麽說雖然這個人蠻橫無理,但也與蘇兄並稱為“京師四才”,想來也不完全是個繡花枕頭,多少還是被家裏養了兩分本事在身上的。


    李淩峰聳聳肩,無奈攤手道,“既然如此,何公子先請吧。”


    “既然如此,投壺比試第一局……正式開始。”相府的小廝收到自家公子的眼神,站了出來。


    他的身後便擺了一張桌子,相府差人過來做了記分的裁判,雙方無論是誰進亦或不進,都會按照之前交代過的規矩來評判。


    何昱楓意氣勃發,將小廝撿過來的箭矢拿在手中,然後不緊不慢的走上前,按照剛才的姿勢,將箭矢投了出去,然後看也不看的轉身走到李淩峰身邊。


    裁判抬首看了一眼,然後開口喊道:“何公子………有初……記十籌。”


    聽見何昱楓中投的聲音,在看著自己麵前這一張得意的嘴臉,李淩峰無語的腹誹了一句。


    糟糕,被這夯貨裝到了。


    “狀元郎,到你了。”何昱楓眼中有掩飾不了的雀躍,仿佛已經看見了必勝的曙光。


    李淩峰聞言躊躇的接過小廝送過來的箭矢,這是剛剛投出去沒有中的那支,然後在眾人嗤笑的聲音中“膽怯”的走了過去。


    “咚”


    箭矢又一次飛出,然後擊中了貫耳瓶,在發出聲響後,被擊落在了地上。


    這一次,眾人似乎有意料一般,也沒了先前的驚訝,具是一副老神在在,早知如此的表情。


    一旁的何昱楓見狀笑道:“狀元郎投得真準,至少碰到壺了,哈哈哈哈哈。”


    裁判抬頭看了一眼貫耳壺,複又看了一眼李淩峰,開口道:“李公子,不計分。”


    見李淩峰兩投不中,蘇雲上有些擔憂,“怎麽辦,這樣下去真要輸了。”


    李淩峰歎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手裏“兩投兩不進”的倒黴箭矢疑惑道:“我覺得我挺準的啊,是不是這個箭太倒黴了,把我的好運都帶走了?”


    何昱楓聽見李淩峰的嘀咕聲,不屑道:“你少血口噴人……噴箭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來人。”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一旁的彭尺豫揮了揮手,“既然狀元郎覺得是箭的問題,你們重新去給他換成新的。”


    有了彭尺豫的吩咐,小廝動作麻溜的重新給李淩峰換了一副新箭矢,將之前換上來的撤了下去。


    “狀元郎,既然這箭換了,你再投不進去可別再找借口了。”彭尺豫笑了笑。


    李淩峰拱手答道:“自然。”


    “哼。”何昱楓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從箭筒裏重新取出一支箭走了過去,然後輕輕一投,箭又一次穩穩的落在了壺中。


    “何公子,第二箭投入,計五籌。”


    這一箭投出去後,何昱楓已有十五籌,而李淩峰還是個零鴨蛋,可想而知,這第一局想轉敗為勝的機會根本不大。


    看著兩米開外的貫耳瓶,李淩峰重新拾起一支新箭,走到之前所站的位置上後,用同樣的動作,然後再用同樣的力度將手中的箭矢投擲而出。


    因為李淩峰之前的舉動,一幹人等皆認為他投擲不中,也對李淩峰贏得這投壺沒有信心,所以沒有聚精會神的關注,但還是有人瞥見箭矢飛了出去,然後發出一聲悶響。


    咦,怎麽沒有箭矢落地或是擊中貫耳瓶的聲音?


    眾人疑惑的看了過去,然後愣在了原地。


    臥槽


    竟然進了?!


    “李公子第一箭未入,第二箭入,記五籌。”


    直到裁判的聲音響起,眾人才如夢初醒,有些懷疑的看向李淩峰,然後又皺著眉看了一眼李淩峰新換的箭,表情那叫一個古怪。


    這狀元郎剛剛投了將次都不中,怎麽一換箭矢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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