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江身邊圍了許多學子,一幫人高談闊論,而李淩峰幾人卻被冷落一旁,眾人皆視若無睹。


    董明義和呂為安都是寡言少語之人,李仕仁又比較含蓄內斂,雖然生氣,但也抹不開臉麵與之爭論,李淩峰染了風寒也病懨懨的,隻有蔡進見此安慰了四人兩句,讓他們不必因此而灰心,雖然心裏也沒指望能考上。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等參考的學子到齊後,周夫子踩著點到了菊齋,今日什麽也沒拿,一襲青衫,隻身前來。


    “諸位為我書院學子,此去參加縣考,定要時時牢記考場條例,沉著應答,戒驕戒躁,雖不求爾等考過,卻萬不可因此為書院抹黑,菊齋學子雖學問不比梅蘭竹三齋,但讀書風骨卻不可低於他人,諸位謹記否?”


    眾人一口同聲:“弟子謹記!”


    見堂下眾弟子氣勢高漲,周夫子摸摸胡須,滿意地點了點頭,遂讓眾人啟程。


    因為今日去縣裏參考的學子眾多,許多牛車夫聞訊趕來,等在福德書院門外,隻需出門便可乘坐,價錢也是一人兩文。


    大夏朝也有“送考”的傳統,家離得近的學子父母集聚在書院門外,相熟的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臉上都是笑意。等見到自己家的小子後,才走過去話別。


    父母愛子,雖盼望孩子能考上,但大多卻是叮囑孩子出門在外須小心,吃穿住行要打理好,照顧好身體雲雲。


    李淩峰五人的父母都未到,畢竟時值春耕,農村人大多不得空,而呂為安則是因為父母都在鎮上,所以未至。


    周夫子也隨眾人行到門口,看著學子陸陸續續乘上牛車離開,心也就放了下來。看見站在門口還未乘車的李淩峰等人,走了過去。


    李淩峰是他最喜愛的學子,如今即將趕考,周夫子還是忍不住囑咐了兩句。


    交談了一會兒,他就看出了李淩峰的不適,詢問之後才知原是染了風寒,不由一陣歎氣。雖然他心裏也對李淩峰此次縣考不抱希望,但心裏是真將李淩峰當做親傳弟子的,見他臨考卻要受此磨難,頓感無奈。


    “此次風寒非汝所料,但也無可奈何,隻有小心應對,雖前事吃力,為師仍望你能全力以赴。”


    說完後,周夫子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去乘車。


    李淩峰眾人與夫子道別後,坐上了去雲水鎮的牛車。


    雲水鎮李淩峰不是第一次來,卻從來沒有今天這般熱鬧,街上全是青衫長袍背負行囊的學子,全是從方圓幾裏趕來縣考的,將雲水鎮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正值正午,鎮上熱鬧非凡,遠眺群山相互掩映,近有商販高聲叫賣,青石板鋪路,花溪穿曲巷而過,岸邊楊柳依依,兩旁店肆林立,紅磚綠瓦,古意悠長。


    李淩峰眾人背著行囊入了雲水鎮,幾人都有些激動,蔡進和董明義激動是因為新奇,呂為安激動是因為終於到家了,至於李淩峰,完全是終於可以下牛車了。


    今日他身體本就不適,在牛車上一路“顛”過來,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移位了,忍不住的想吐。


    幾人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要尋一個這幾日歇腳的客棧,好好洗漱一番,然後美美的吃一頓,然後好好休整一番。


    呂為安因為家在鎮上,就在與四人商議好明早匯合的時間地點後,然後先行告別了。


    四人向街邊的商販稍一打聽後,背著行囊往西走,不過三百多米,就看到了一家名為“同福”的客棧。


    同福客棧在臨西市的街道上,因為來鎮上考童生試的學子眾多,如今往來之客絡繹不絕,幾人進去時,學子們還自發排起了長隊。


    大堂裏有不少桌椅板凳,用以供給住客吃飯歇息,不少互結的學子自發圍了一桌,正在吃著午飯。


    當然,大堂裏吃飯的也不止有學子,還有一些住店的客人,店小二穿著幹淨的粗布衣,頭戴一頂“虎頭帽”,肩膀上圍著一條幹淨的白抹布,正在堂內奔走招待。


    蔡進自告奮勇的前去排隊,讓李淩峰三人找個位置坐著等,便走去了隊伍最後麵。


    來參考的學子大多是兩三人住一間房,更有甚者五人一間客房,客房雖然緊缺,但也不至於住不下。


    李淩峰看著蔡進站的地方前還有五人,想來他們應該能在此住下,就和李仕仁、董明義二人在角落裏找了張桌子圍坐下來。如果到時住不下,再換就是了。


    三人坐下後,店小二笑嘻嘻的端了一壺茶水放下,就轉身去招唿別的客人了。


    等了一會兒,櫃台處突然傳來蔡進的喊聲:“峰弟,快來,到我們了。”


    掌櫃身寬體胖,一身綢衣,極具富態,笑起來像個“彌勒佛”似的正坐在櫃台後登記收賬,見蔡進高唿,笑嗬嗬道:“客觀是住店吧?”


    “對,我們要住店。”蔡進開口說道。


    正好李淩峰三人走了過來,他當即轉頭問道:“峰弟,我們四人不若開兩間客房如何?”


    “正合我意。”李淩峰憨笑道。


    李仕仁和董明義也是這麽打算的,紛紛點頭附和。


    “既如此,本店還剩上等客房五間,中等客房兩間,末等客房四間,不知諸位想住怎樣的客房?”


    四人都沒有住過客棧,不由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李淩峰開口問了一句。


    “這有何區別?”


    掌櫃的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不曾住過客棧,不由笑著解釋道:“這上等客房自然采光和擺設都是極好的,用飯不額外收費,熱水隨時供應,價格自然最高。”


    “這中等則次之,末等則又次於中等。不過這兩種客房雖有熱水供應,但一般一日早晚兩次,還要額外收餐費。中等一餐一文,末等一餐兩文。”


    “那不用的客房如何收費呢?”李淩峰輕聲問道。


    “幾位公子是來參加縣考的吧,縣考五日,考完次日放榜,加上今夜共住六晚,是否?”


    李淩峰點頭,他們確實是來參考的,也要等放了榜才能決定去留。


    “如今雲水鎮內考生劇增,房間緊俏,上房五日一間一千二百文,中等八百文,次等隻需五百文。”掌櫃的朗聲道,指了指門邊的一塊牌子。


    “……”


    好吧,是他們沒注意看,原來人家都寫著呢。


    咳咳,不過這房間可是真的貴啊,上房住五天就要一千二百文,就連最差的末等房也要五百文一間。


    當然,雖然李淩峰覺得貴,麵上卻淡定,但董明義就不如李淩峰的淡定了,臉色“唰”的一下就灰敗了。


    董家家徒四壁,能供他讀書已是艱難,此次進鎮考試爹娘找家裏的親戚湊了後,也隻給了他一兩銀子。


    這個銀子並不是隻考縣試這一場的,還要等放榜後看結果,如若能過,還要繼續留於府試、院試所用。


    雖然知道自己考上的機會渺茫,但這一兩銀子是父母一文一文攢下的,還有向親朋周借的……


    蔡進聽完掌櫃的介紹後,立馬迴頭問道:“峰弟,仕仁兄,明義兄,你們怎麽看?”


    “我覺得就住末等客房吧。”李淩峰憨笑道。


    他不是沒看見董明義的麵色,雖不了解他的家庭,卻也知曉他的難處。更何況,他自己雖然住得起更好的房間,但是他卻肉疼把身上的錢放在享受上。


    張氏不知道繡了多少張帕子才攢了三兩銀子給他,他就算有私庫,但畢竟不多,此時也無法心安理得的亂花。


    李淩峰話一出口,董明義就悄悄鬆了口氣,心裏不由對李淩峰多了一絲好感。


    他能看得出,除了他,其餘人應該都能住得起更好的房間,也能看得出,隻要是李淩峰開口了,蔡進和李仕仁都不會有異議。


    是的,確實不可思議。


    他最初察覺到時,也不相信這個平時不是自顧自埋頭苦讀的少年,明明年紀最小,卻有如此影響。


    果然,不出他所料,蔡進和李仕仁聽完後隻是思索了一下便答應了。


    “掌櫃的,兩間末等客房。”


    “得嘞。”掌櫃的低頭在手中的冊子上用毛筆將末等房劃去兩間,收了四人的房資後,轉頭對店小二喊到:“末等房兩間,帶四位住客上去……”


    “好嘞,客官裏麵請。”店小二將手裏的抹布往肩頭一扔,對著李淩峰四人伸手彎腰做出了“請”的姿勢。


    蔡進對著掌櫃的拱了拱手後,就帶著其他三人前後跟著小二的步伐上了樓。


    同福客棧是雲水鎮上較大的客棧之一,是典型的三層式建築,但是占地麵積廣,從一樓的大堂就能看得出來。


    二樓和三樓都是客房,二樓末等客房居多,大多屬於客棧角落等地方。


    李淩峰他們訂的房間擺設簡潔,除了床榻就是吃飯的桌子外再沒有其他東西。而且掌櫃說采光不好也不是騙人的,李淩峰在房間裏看過後,想著要是在屋裏看書久了眼睛肯定會酸澀刺痛。


    除此之外,房內還有一些潮濕。


    但比較好的是,房間裏的床單被褥都是幹幹淨淨的,不至於發黴,也沒有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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