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轉瞬即逝。


    又到了該迴書院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村中一片寂靜,李淩峰和李仕仁背上了自家母親準備的行囊和家人告別後匆匆踏上去福德書院的路。


    縣試在即。


    張氏和二伯娘錢氏都為自己的兒子多準備了兩套衣裳,這次迴書院後不知何時能返家,多準備些兩人去縣裏考試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大夏朝考試時須穿襴衫,平時卻沒有強製性要求。


    除此之外,張氏還給了李淩峰三兩銀子,作為他去鎮上考試的雜費用以零用。


    畢竟縣試要考五場,一日考一場,那也得五日才能考完哩,到時候兩人肯定免不了要留宿在鎮上。


    李淩峰沒有拒絕,將銀子貼身收好,就和小堂哥出了大門。


    李家村離書院不是很遠,但李仕仁體力實在太差,行了一半兩人就停了下來。


    “來水弟弟,三嬸子給你學資沒?”李仕仁趁著半路歇氣兒的功夫,倚在路邊的石墩子上,好奇的問李淩峰。


    “嗯,給了。”李淩峰麵不紅氣不喘。


    說實話,這點兒道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早就已經是“毛毛雨”了,哪裏會覺得累。


    隻不過看到小堂哥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也不忍心。


    幹站著等太無聊了,李淩峰幹脆找了塊幹淨的石頭掀衣坐了下來。


    李仕仁點點頭,掏出手帕擦了擦滿頭的汗水:“我娘也給了,到時候去縣裏考試,少不得要找住處,還有五天的吃食也要花費不少……”


    確實。


    出的錢少怎麽能體現出大夏朝讀書人的“貴”呢?


    李淩峰也挺無奈的,不過他想過了到時候如果能和小堂哥住一起,兩人還能一起攤房費,也能劃算點。


    等李仕仁歇好後,兩人才又繼續前行,終於在天亮之前趕到了書院。


    晨光熹微,李淩峰又是最早到的寢舍,同舍的蔡進和兩位師兄都還未返還,他將包袱安置好後,拿出了張氏給他塞的熟雞蛋吃了起來。


    溫情千裏送暖風,馨香桃李笑顏開。


    李淩峰正坐在窗口借著晨光看書,舍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思路。


    “呀,哥哥,你今日怎麽迴來的這樣早啊?”


    小女孩身穿寶藍色長裙,海棠立領,腰間係著一個小小的粉色香囊,手上帶著小鈴鐺,行走間發出清脆悅耳的“鈴鈴”聲,朝李淩峰所在的窗口快步而來。


    李淩峰旁邊的窗戶半開,竹簾卷起,他在窗邊看書的樣子剛好落在了女孩兒眼中。


    聽見稚嫩的童聲,李淩峰扭過頭就看到了向窗邊走來的小女童,臉上不由浮現了一抹憨笑。


    果然是月丫頭啊,怎麽這麽早就過來找自己。


    還沒等李淩峰問出聲,小小的腦袋已經從窗口探了進來,圓圓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好像一隻可愛的土撥鼠。


    “哥哥,我來找你借書啦。”


    小女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像跌落凡間的小仙女,一綹碎發從鬢邊垂落,靈動又調皮。


    李淩峰溫和的看著嬌憨的琳月小丫頭,心裏不由升起了一絲得意,要是那個和他說想生閨女的兄弟在這,他指不定要炫耀一番:看見沒,這是老子的妹妹。


    “月丫頭,你想找哥哥借什麽書啊?”李淩峰好脾氣道。


    何琳月聞言輕輕蹙眉,她不知道李哥哥有什麽書啊,除了“女德”她也沒看過別的書了,不由有些氣餒,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哥哥隨便給我找吧…?”


    “好。”


    答應了小丫頭後,李淩峰就起身去自己的床榻邊找書,不一會兒便拿了一本裝訂好的冊子過來。


    冊子沒有封皮,最外麵的也是一張竹紙,竹紙幹幹淨淨,隻有三個端端正正的字:三字經。


    李淩峰多少是有些了解大夏朝女子一般不能讀書寫字的事兒的,想來這也是小丫頭找自己的原因。


    所以他敢肯定,小丫頭應該沒有被正式啟蒙過,所會之字也不過是從“女德”裏學會的,這本三字經是自己練字時所寫,文字淺顯明了,內容通俗易懂,正好適合小丫頭蒙學。


    李淩峰將三字經遞給劉琳月,笑著解釋道:“哥哥的書有些字詞太過拗口,這是我閑時練字所寫,裝訂成冊子,給你看正合適……”


    見小丫頭懵懵懂懂的樣子,複又補充道:“等你學會了,哥哥再給你別的。”


    他沒有給琳月小丫頭自己的《聲律啟蒙》,一來聲律啟蒙沒有三字經有趣味,二來,怕小丫頭被家裏人發現了挨責罵。


    給自己的手抄本就不同了,若是被發現,還能推脫說是在哪兒撿的或者是學院裏的學子練完字了不要的。


    “好的,謝謝哥哥,等我迴去看完了就給你送過來!”清純小蘿莉何琳月感激的看了李淩峰一眼,對李哥哥想得如此周到而佩服。


    將書藏在袖中,見沒有什麽紕漏後才放心的唿了一口氣,然後笑嘻嘻的對李淩峰揮了揮手:“哥哥我先走啦。”


    天色越來越亮,已經有學子陸陸續續的返迴寢舍了,再待下去也不太合適。


    說完後何琳月的身影就快速消失了。


    李淩峰複又繼續看書。


    直到東方吐白,朝雲出岫,福德書院才又熱鬧了起來。


    “淩峰兄,你猜我這次帶迴來了什麽?”蔡進放下行囊,湊到李淩峰耳邊神秘兮兮的問道,臉上帶著期待。


    蔡進期待李淩峰的迴答,李淩峰卻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無頭無尾的讓他猜,他能猜到啥呀?


    本來不欲作答,但是想到之前夫子說他性格太過老成,缺了少年活氣,不由開口配合道:“帶了啥?莫不是什麽好吃的?”


    “嗚唿!爾鼻如狗乎?”


    蔡進大聲喊道。


    他帶的就是吃的,是他老娘這三天給他醃的“辣魚幹”,這些小魚還是他親自去河裏撈的哩。


    在一起住的時間不少了,他能看不出來李淩峰對於吃的執著,那他就不配和李淩峰稱兄道弟了。


    這次迴家,他下河摸魚時突然想到李淩峰。


    想到老娘做的醃辣魚,就算是他自己見了都忍不住咽口水,更何況是沒吃過的李淩峰了。於是晚上迴去的時候就和母親說了,想弄些帶到書院裏給舍友嚐嚐。


    李淩峰聽著蔡進的嗚唿就仿佛聽見了“臥槽”,看來自己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了。


    咳咳


    李淩峰一本正經的放下手裏的書,終於禁不住美食的誘惑,對著蔡進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兄弟,把我當朋友的話,我吃你一點好吃的不過分吧?


    這是李淩峰想表達的。


    兄弟,你帶了啥好吃的,可不可以分我點嚐嚐。


    這是蔡進自己悟的。


    可以說,意思一樣,感情表達南轅北轍。


    在蔡進心裏,已經把李淩峰想成了一個很久都吃不到好吃的,但是平時還要表現得像大人一樣無所謂的“可憐兮兮”的小屁孩兒了。


    “行,你放心吧,我這就給你拿,看你饞的那樣!”蔡進慷慨道。


    嘴上這麽說,實則他更喜歡這樣生動的李淩峰,他把李淩峰當好友,自然不希望“弟弟”天天裝得像夫子一樣老成,噢不,像他爺爺一樣老成。


    而且這個辣魚本來就是他讓老娘醃了,帶來給李淩峰嚐的。


    蔡進麻利的翻開包袱,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陶土壇子,壇子平平無奇,就是他家平時裝小菜的壇子。


    兩位師兄迴來後又都出去了,寢舍裏隻有兩人,李淩峰看著蔡進打開壇子,視線瞬間被裏麵的辣魚吸引了。


    好香!


    李淩峰果然被蔡進的辣魚饞哭了。


    蔡進他娘做的辣魚確實是一絕,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每一條小魚幹上都有紅紅的碎紅椒,還有薑蒜末,香麻酥辣,一點兒腥味都沒有。一口下去,李淩峰恨不得舌頭都咬掉。


    “嘿嘿嘿,如何?我娘醃的辣魚可是一絕,一般人都吃不上!”


    見李淩峰三兩下就吃了幾條,蔡進也跟著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炫耀自家老娘的手藝。


    “唔…不錯…不錯……”李淩峰含糊不清的答道,手上的動作卻和訓練過的一樣,那叫一個快、準、狠。


    “……”


    你敢不敢再多給我留點?


    好歹李淩峰知道見好就收,吃了三分之一就停了下來,這才依依不舍的把手擦幹淨。


    這畢竟是蔡進的口糧之一,再吃下去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等吃完辣魚,兩人在寢舍中耽擱了一會兒這才去菊齋上早課,今日還是周夫子授課,隻不過卻沒有講授內容,隻是讓學子們自習。


    後日就要去鎮上備考了,周夫子覺得自己現在授課還不如讓學子自行查缺補漏來得要強。


    周夫子坐在自己的書案旁自行看書,時不時有一兩個學子起身去尋夫子請教問題,周夫子也都一一耐心解答。


    李淩峰要了解的關於縣試的事已經從二伯還有書上知道得差不多了,而且之前周夫子私下裏也提點過他,所以他就隻坐在座位上看書而已。


    真希望縣試能快點到來,自己也好探探虛實。


    如果沒過,說明他學得還不夠,如果僥幸過了,也算是邁開自己科舉的第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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