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喝完了一壇又想再喝,他上前搶走她手中的酒。「陸掌櫃,好了,別喝了。」


    「你是……田嬸還是管伯?」陸香芙眯著醉眼想看清楚他是誰,待發現不是他們其中一人時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他們都好囉唆。」


    囉唆?秦鈺棠沒想到她會說田嬸和管伯囉唆,她肯定是喝醉了。


    「拿來,我要喝……」陸香芙站起身想搶酒,秦鈺棠不給她,她生氣了。「你別管我,你不過是個來抵債的!」


    聽到這話,秦鈺棠以往會生氣,但她醉成這樣,肯定腦子不清楚,他不跟她計較。


    「你不能再喝了。」他勸道,當著她的麵將酒收到櫃子高處。


    看他不讓她喝酒,陸香芙竟潸然流下淚。


    秦鈺棠看到她臉上的淚珠又傻了,不敢相信她哭了。,「別哭……」他忙不迭的伸手抹去她的淚。


    陸香芙並不是想喝酒,她隻是想尋求宣泄的出口,一被他碰觸臉頰,感受到他指尖上的溫暖,她又眼淚直掉,無法再假裝堅強了。「為什麽還是不行呢,我明明都那麽努力了……」


    秦鈺棠聽到她從唇瓣裏逸出的呢喃,看見她的唇在顫抖,他第一次看到她這麽脆弱無助的模樣,他雙手輕輕捧住她的臉。


    下一刻,他幾乎是完全沒預警地被她用力揪住襟口,他們靠得很近,太近了,秦鈺棠隻要低頭就能吻上她滿是酒氣的小嘴,他很難想象素來端莊正經的她會有這副模樣。


    「店被砸了,都壞了……店裏的每一樣家具都是我親自挑的,所有布置也是大家一起出的點子、一起籌備的,可是都壞了,所有的心血都毀了……」陸香芙揪著他的襟口大哭,哭出她的心痛。


    事情發生之後她一直在忍耐,也一直活在被恐嚇的陰影中,當她看到飯館被砸的殘破不堪時,她眼淚都快潰堤了,但她也忍住了,因為要是哭了,那群無助的寡婦怎麽辦?


    而且她不能哭,長輩們會擔心她的,她還有一家當鋪要撐住,她不能哭,她隻能喝酒,一個人借酒澆愁……


    而他的大手就像是給她希望的浮木,暖和了她的臉、她的心,讓她想嚎啕大哭,想依賴他,盡情的發泄,不再忍耐。「我以為我可以辦到的,像我義父義母一樣借錢給窮人,幫助像我這種沒有家,無依無靠的人……但他們的當鋪倒了,所以我改用自己的方式幫人,我以為開了飯館就能賺到錢,又能讓許多人有工作,一舉兩得,我以為會順利的……可是,為什麽還是不行呢,為什麽會遇上那種惡霸,砸了我的店……


    「寡婦有什麽錯?為什麽要遭到歧視,當成不祥的人……你錯了,我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不是高雅的人,我白忙了一場卻沒幫到她們……」


    看著她大哭,秦鈺棠這一刻才知道,飯館被砸,她比他想象中還要痛苦,她居然一直忍到現在才哭出來。


    這段日子以來,他看到她的善良與聰慧,看到她的意誌和堅強,看到她受到威脅仍不屈服,那樣努力生活認真看待一切的她現在竟脆弱成這個樣子,淚流不休,柔弱無助,讓他大受衝擊,非常生氣,她不該受到這樣對待的。


    他捧住她的臉,好想撫平她的傷口,好想為她做什麽。


    陸香芙隻有一個微弱的希望,她哭著問:「我好想迴到過去,迴到前幾天還有許多客人、大家都開開心心的時候,要怎麽做才能恢複原狀呢?」


    秦鈺棠望著她,想起她付出的辛勞、她肩上背負的重擔、她所犠牲的青春年華、她受到那些男人的貪婪覬覦……他將她按入懷裏,心口泛起疼,一種憐惜的疼,一種想守護她的疼,他將她抱得緊緊的,讓她盡情的哭。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道:「我會讓飯館恢複原狀的,交給我。」


    陸香芙抽抽噎噎的哭累了,彷佛聽到什麽聲音安撫著她,似夢似真,讓她好安心。


    下一刻,她便沉沉的陷入夢鄉,不醒人事。


    陸香芙睡了很長一覺,當她迷迷糊糊醒來後,頭部傳來一陣陣疼痛,「疼……」


    田嬸看她醒來,鬆了口氣,也叨念了她幾句,「唉,犯頭疼了吧,喝那麽多酒當然頭疼了,你這丫頭,我都不曉得你那麽會喝。」


    「我喝酒?」陸香芙腦子脹痛著,記憶模模糊糊的,但也想起自己喝酒的事了。「田嬸,對不住,讓你擔心了。」


    「你是心裏苦才喝的吧,每次都要我們別擔心,結果你……算了,快起來喝醒酒湯,喝了會舒服點,也不知你何時會醒,早晚都熬一壺,幸好還溫著。」田嬸扶起她坐著,又端了碗醒酒湯給她,關心之情都寫在臉上。


    陸香芙心裏內疚不已,乖順的接過醒酒湯,喝了真的頭沒那麽疼了。


    田嬸繼續念著,「你睡上兩天,睡太久了,我還怕是出了什麽毛病,阿棠要我放心,說你是太累又喝了酒才會睡那麽沉,讓你睡久一點沒關係。」


    「阿棠……」陸香芙頓住,腦子裏隱約閃過什麽畫麵,但不是很真切。


    「是阿棠抱你迴房睡的,說你在廚房喝醉了,我下樓上茅廁時剛好遇到他。你醉倒的模樣真把我嚇壞了,隔天一早你管伯和魏叔聽到你喝醉也嚇到了,你可要好好向他們賠不是。」


    聽著,陸香芙腦海裏倏地閃過一個畫麵,她好像揪住了秦鈺棠的衣服,對著他痛哭……


    她倒抽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她怎麽會拉著他痛哭,她不相信自己會做出發酒瘋這種可怕的事來,那一定是她在作夢……


    「好了,睡飽就沒事了,吃點粥,我可是熱了兩次了。」


    陸香芙決定將這件事拋在腦後,接過熱粥,她食欲很好,一口一口的吃著,苦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像是徹徹底底的宣泄過了。


    「多吃點,吃飽後去飯館看看吧,阿棠說,他會想辦法讓飯館恢複原狀,要你放心。」


    我會讓飯館恢複原狀的,交給我。


    這句話突妖從腦際閃過,陸香芙差點被入口的粥嗆到,雖然有些不太真實,但她確實是聽到了。


    也因為這句話,她腦子裏的畫麵愈來愈清晰,她想起了所有事,她拉著他的衣服大哭,哭得聲音都沙啞了,臉上都是淚水,向他抱怨心裏的苦,將他當作她的浮木,盡情的發泄……


    老、老天!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真是太丟臉了,以後要她怎麽見他?!


    可是,他用那麽溫暖的手安慰了她,陪著她,讓她又有股衝動好想見他,而且她也很好奇,他承諾說要讓飯館恢複原狀,那要怎麽做……


    陸香芙掙紮了許久,到了傍晚,才偷偷摸摸到飯館去,明明是自己的店,卻搞得像小偷似的。


    她從後門進去,步入大廳,發現有好多人在,溫大娘她們全都蹲在地上不知在畫什麽,還有幾個工人正在敲敲打打的,這是怎麽迴事?


    「香芙小姐!」


    溫大娘和幾個婦人一看到她,立即朝她快步走來,圍住了她。


    「香芙小姐,據說你病了兩天,要不要緊?」


    陸香芙望向她們,聽到自己病了,有些詫異,但也知道這恐怕是他為了讓她保留麵子所說的善意謊言。「我好了,不要緊。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溫大娘笑著說:「這是阿棠的主意,他說被砸的桌椅可以修理看看,像他正在修的那張椅子隻有一支腳斷了,那麽就截下另一張斷了兩支腳的椅子釘上,組合成一張新椅子;桌子呢,用塊布或板子蓋過就好,那個屏風也是,雖然裂開但可以修補,縫張布就好……」她又指指牆,「還有你看牆上,都是汙痕吧,阿棠要我們作畫,畫得美一點再貼上去,可以遮醜,還有你看那邊的牆,貼了幾塊精致的小玩意吧,那是摔破的花瓶,貼上去正好,太美了!這樣,不挺好的嗎?」


    天啊!陸香芙望了望四周,剛進來時她沒發現這些巧思,現在仔細一瞧,果然耳目一新,她從不知飯館可以這樣布置,他竟是用這種方式幫她把店恢複為原來的樣子。


    「香芙小姐,對不住。」鳳娘畏縮的上前,臉上充滿愧疚。


    「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的錯。」陸香芙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別自責,但其實心思都不知飄到哪去了。


    鳳娘慶幸的道:「幸好有玉公子在,將飯館整頓了下,又像全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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